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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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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排死一样的安静。
“什么男的女的?哎呦大爷您快拒绝小姑娘完事了,给人家展示一下什么叫郎心似铁,对你俩都好。”夏淮安自顾自的讲一大堆,致力于感情疏导。
季词呢则是默默偏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在笑。
笑个屁。
江一满头雾水的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转换,终于想起夏淮安口中那个小姑娘是谁,上半年隔壁美二画室亲眼目睹他揍人那个。
挺腼腆乖巧的小女生,后来三番五次跟江一道谢,道着道着突然就表白了,这是第二次偷偷塞纸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本来江一就因为徐冉课间数落得脑子转不过来,听了夏淮安的解释更发懵,几秒后他才捋清楚,耳根滚烫,脸一阵红一阵白。
合着又他妈是乌龙,季词怎么可能说什么喜欢,到底他妈谁眼瞎了。
“闭嘴滚,不处婉拒。”
夏淮安默默滚了回去。
他把手机扔进桌兜“咚”一声,惹得前边几个人偷摸回头。江大爷臭脸扔下句话,起身径直走向楼梯间厕所。
再回来时,江一额头碎发挂着水珠,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已经褪下,只剩头发遮盖后泛红的耳根。
乌龙大爷洗了个脸清醒点,心里还是一百个不爽,谁碰谁炸看也不行:“看我干嘛,我好看?”
季词抿唇观摩后蹦出一句:“确实很漂亮。”
有病,草。
乌龙人眉心跳动,脸颊不争气又红温了,张牙舞爪地就来踹他腿,季词眼疾手快掌心朝下摁住他小腿跟。
奇怪的姿势、奇怪的触感,江一拧眉如碰瘟神送他椅子腿一脚放狠话:“滚去写你作业。”
表面是校霸老大,实则闷头一趴变回十七岁高中生无能狂怒——脸白洗了。
偏偏又在他眼底下闹乌龙,别人起码还能打哈哈给个面子遗忘,季词怎么忘,三点一线两眼一睁就是对方,这怎么淡忘。
他尴尬得指甲扎进手心,就差给旁边人送入土然后钻地缝逃跑,但谁让他还是被命运扼住后脖颈的苦命高中生呢,办公室徐冉死死盯着走也走不掉。
本来就苦的命现在更苦了。
过去不到五分钟,江一察觉胳膊肘被戳,忍着火气露出一条缝。
胳膊肘左边不知何时放了奶茶,哦应该是他拿回来那杯,瓶身还嬉皮笑脸写着——
“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泥不要奶茶,只要啵啵”结尾是个爱心。
江一气笑了:“季词,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被我揍?”
季词不置可否:“等你伤好了再说。”
“伤你大爷。”
江一火气蹭得上窜,眼底发狠猛地去掐他脖颈,心说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
那人反应够迅速,接下拳头又折回来摁他胸前。
少年人点燃胜负欲,虽被钳制但江一没打算跟他客气,抬脚直冲他膝盖踹过去,还没碰到又叫对面膝盖撞开拦下。
“上当了。”
江一扬眉扯出冷笑暗自使坏,脚尖蹬向那人椅子腿,“吱呀”一声瞬间失衡,人跟着歪。
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损招他也算用得尽兴,不料季词压根没打算放过他,掌心死死钳着不松手,倒地的瞬间不忘好心地拽他一把。
“轰隆——”
桌子推开半米远,连人带椅子歪七扭八摔在地。
教室所有人胆战心惊地望过去,听到了声音却没见人影,后排有视野的视角是俩人突然扭打在一起,吓得不敢吱声。
“后排咋了?”
“卧槽校霸跟英语课代表打起来了?!”
“江哥你俩别动手别动手!刚才还好好的呢这怎么了?”
动静太大前排也齐齐回头观望,交头接耳你一句我一句热闹了,夏淮安甚至站起来想过去劝架。
奈何班主任徐冉先他一步:“干什么呢,都安静点,上课了知不知道!往后排看什么,夏淮安你也坐下。呦地上原来躺着人呢,要不然你俩先站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徐冉遇事不慌撂下教材注视着那俩人,凭她对江一的了解,如果这小子想打架第一天就得打,用不着处这么多天,指不定发生了什么同学小事,当然动手肯定不提倡。
桌椅遮得严实,那两个人由于离得近,手还交缠着,摔的时候完全是成了一体。彼此大腿穿插交叠,胸膛贴胸膛,姿势暧昧得没眼看,多亏季词手肘着地才避免了更亲密接触。
江一背脊朝地摔得发疼,他想推开压身上的人,却发现后脑勺还垫着人家的手,倒地之前季词刻意掌心摊开护上他的后脑勺,要不然高低得发懵。
距离过近。
江一能感受到那人领口处散的热气,甚至鼻尖不小心贴蹭到脖颈。他过电一般连忙推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借着起身咬耳朵小声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很确定季词是笑了,眼底荡漾碎光恍惚的清秀感,耳畔同样小声传来一句“春天容易上火,下回换个地方”。
下回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还敢有下回?
江一拉下脸,情绪波动眼尾隐隐泛红。
“嗯?怎么不说话,摔傻了?”徐冉好气又好笑盯着慢吞吞站起来的两人。
“老师,他不小心摔倒了,我去扶结果也摔倒了,很抱歉打扰到其他同学。”季词长着好学生脸,内心毫无撒谎压力地说。
也只有他能想出来这千奇百怪的破理由,江一默默吐槽。
“……是啊是我不小心,还得‘多谢’季同学,老师我下次肯定多注意。”江一笑着加重那俩字,脑子里对着季词过了一遍百八十酷刑。
就凭动的几手能看出来他肯定练过,装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学生。
这回妥妥的场地问题吃了亏,下次一定还回去,江一怨念。
小插曲不了了之,徐冉很少严惩学生,口头说了几句下次注意让他们坐下听课,两位上演完搀扶戏码当即冷战,是江一单方面冷战。
高中校园消息传得飞快,催命下课铃响了没几秒,隔壁班孟青前前后后探头三四回。
徐冉见窗外等人的越来越多,立马公布了选择题答案宣布下课,嘱咐放学回家注意安全。
江一迈前脚走出教室,夏淮安还有那位班长同桌一齐逆着人流挤到后排,他余光瞥到陈涵站定座位边上,看样子是找季词的。
关自己什么事,又不是找我的,江一无视夏淮安呼叫拐进走廊。
孟青站栏杆边看样子他们江哥心情不大好,也没敢上前凑,揪住后脚出来的夏淮安拽到边上问了几嘴。
“那你说他俩到底关系好不好?”
“不好说。”
“江哥这周末还去碰机子不?”俩人跟江一后头下楼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不了,你们要走就走,我去食堂随便吃点。”江一低头打着弱智小游戏,丝毫不担心被老师冲出来抓现行。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江哥走,咱们捎几个兄弟去食堂吃一顿。”夏淮安不一会拽来三四个,有体一的也有美一的,他豪爽表示今晚食堂他请客,当然代价是让他们陪他一会去画室赶作业。
小眼镜皱眉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也有美术作业来着。”
“兄弟你们命真苦,体一有晚训恕不奉陪啊。”背头说着就要走。
“哎呦我就随口一说,谁周五不想搞完作业啊,你们都回家艺术楼太寂寞了,我需要人的陪伴!走走走,先吃饭去。”
夏淮安一把拉住背头后脖颈领子,兄弟感情深的拖着往食堂。
剩下几个人嘻哈应了,他们知道夏淮安老爹是公司大老板,家里不差钱,他爹怕他考个破专科受罪才塞来艺术部混日子。
那傻小子每回考试还都爱灰溜溜地说:考不上就只能滚回家里继承财产,兄弟们眼里冒火摁着他脑袋就一顿胖揍。
典型不管他人死活的富二代!
江一落在后边,特地跟叽叽喳喳人群隔着身位。
他庆幸周五校园没多少人,不然路过一个都要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这一帮四五校园恶霸的小学鸡,不过也没人敢真的说自己多牛逼,毕竟真正牛逼的在沉迷于手机。
某些人嘴里的恶霸正手里拎塑料杯叼着吸管喝粥,邻座饭搭子们聊的正火热朝天,他没兴趣加入,反手点开塔防小游戏开始一局。
成群结队的小怪物走在路线上,我方弓箭手按部就班地击退。江一起身扔空塑料杯的功夫,瞥见不远处某窗口处买完东西的高个。
宽大的冬季校服、高挑的身影,再加上爱死不死的臭冷脸,不是季词还能是谁。
哦旁边又跟着陈涵,聊什么需要从教室到食堂聊一路?要不干脆他俩做同桌得了。
照往常来说这念头浮现他应该是无所谓的,不就是个同桌,谁做都一样。可他现在提到“换同桌”居然还真的有点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季词手里的把柄太多,被不确定因素刺激的存在感成倍放大。
无意识中,江一偏执的目光扫过季词侧身跟人交谈的脸,突然不远处的人心有灵犀般慢下步调,接着抬眼望过来。
眸底深邃,他半分确定看见了谁的发尾,逆着灯光站在那里,虽然现在空无一人。
“那数学竞赛的事一会咱们回教室聊吧,季同学你在看什么,那里也没人啊?”
“没什么,走吧。”
早在那之前江一就离开了,连带着小游戏里被啃了一块流眼泪的萝卜。没去教室也没出校门,而是跟夏淮安他们去了艺术楼,他们赶作业,江一看他们赶作业。
周五放学后的校园最为寂静,实验楼教室灯光零零散散,能早走的基本离校了,只有艺术楼灯火通明,磨练基本功的舞蹈生、晚训的体育生,还有被作业折磨死的美术生。
从教室外栏杆望下去,出来透气看星星的学生们脸上都写着八个字——同病相怜、苦大仇深。
江一窝在椅柜继续打塔防,时不时冒出几句指导,哪里打稿错形了,颜色调脏了,白颜料放多了等等,夏淮安以及跟着小眼镜来的几个人则是匆匆忙忙修改。
画室里静的出奇,时间悄然流逝。
夏淮安临走前泪眼汪汪表示有助教在就是好使,江一关上画室灯送他一句早点滚回家睡觉便出了艺术楼往正门走。
三中有三个门,正门跟东门很常用,学生上下学人流量不少,西门出于方位原因很少人路过就被临时封禁,连带着西门附近的办公楼也是空荡荡,只有打印试卷资料才过去几趟。
夏淮安家离三中挺远,东门打车不用拐弯就能上高架桥,江一则是走向正门对面的公交车站,学区房离得近,坐公交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这里跟商业街隔着整座小区,地段幽静不染烟火气,临近九点半的点只有路灯不知疲倦亮着。
初春的夜逐渐回暖,凉风也没有那么冻人,江一脸颊侧的碎发拢到脑后扎了个低辫——动笔时他习惯扎头发,因为方便。
可能是少了遮挡的心理作用,丝丝冷意钻进脖颈,他拉着深蓝校服拉链到顶,下巴窝进去存储温度,又戴上有线耳机拨弄音乐软件。
迎面路灯的光突然阴影笼罩晃几下,大概是有人经过,江一手指下意识点了一下屏幕,耳畔的轻音乐骤然暂停。
等他再循着光看寂静夜里多出来的人时,那人也抬起低着看手机的眼,熟悉的视线交汇,黑夜里凉燥气息蔓延。
季词看着头发扎起来的江一,愣了片刻才回神,他回想起傍晚食堂那一幕,指尖摩挲着斟酌开口。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说。
“你先。”
“你先。”
两人几乎又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