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客栈》夜挑星斗挑星斗

3、第三回 归途

　　鬼城楼顶房间内开启一场人魔鏖战, 魔鞭呼啸而出, 威势震天撼地, 所经之处无不刻下一道巨状深痕。

　　茉茵 :"别紧张, 这鞭子的控制力仅对魔族有效, 对人类而言只会感受到疼痛…"语未毕, 却见魔鞭被尹慕辰一手抓住, 茉茵停顿半响继续说道 :"也对, 没有这样的实力你也无能来到这里。不过到此为止了, 去死吧！"

　　话甫落, 房间之内惊现数十隻十米长的魔鞭, 横扫整座密闭空间。尹慕辰见状迅速闪避, 穆端姒和游祯也赶紧趴下掩护, 此时牆上大量冰霜亦开始不断脱落。魔鞭虽难直接伤及对手, 却足以让尹慕辰无法靠近己身。茉茵正如此打算, 忽见尹慕辰身影躲到置物檯后方。定睛一看, 置物檯在魔鞭大肆破坏之下, 竟只有些微破损, 几乎维持原貌。

　　此时茉茵心念一转, 将目标转向天花板上的冰霜。心意既决, 魔威倏提, 在魔鞭肆虐之下, 四周冰霜难承巨力, 顿时应声崩塌, 掩埋整座置物檯, 房间内亦扬起大量冰尘。片刻过后, 待冰尘尽数消散, 茉茵挥手拂去巨型魔鞭并走到垄起的冰层上, 再化出一根其形似剑、坚硬无比且尖锐的鞭子, 朝着置物柜所在之处, 将其刺入冰层后拔出, 重複数次直到鞭子上沾满鲜血方才停手。见此一幕, 倒在地上的游祯及穆端姒两人神情震惊, 不敢置信。

　　忽尔之间茉茵眉头一皱, 闻了魔鞭上的血味, 不敢置信说道 :"怎麽可能…"惊觉真相瞬间却是为时已晚, 一隻手自身后迅出强势压下, 使得茉茵登时跪落在地。

　　"别动, 除非你想试试是你鞭子快还是我的手快。"熟悉的身影, 尹慕辰站在茉茵身后, 与原本相比只差在少了件外套。

　　远处游祯看出端倪惊道 :"原来鞭子上的血, 其实是魔人的, 躲进置物檯后方的也只是外套而已。"

　　"你们人类果然都是一副德行, 卑鄙无耻！"被按在地上无法行动的茉茵怒斥。

　　尹慕辰对其谩骂不予理会, 问道 :"我的剑呢？还来。"说话同时, 一边施加内力于按住茉茵之手。

　　"停, 停！我还…我还就是了！"茉茵举起左手化出宝剑, 尹慕辰接了过去。

　　"唰！"伴随清晰声响, 剑锋出鞘, 尹慕辰将注意力转至剑上, 仔细端详手中之剑。

　　"对不起！我错了大侠…不要杀我, 求求你！"为出鞘声音所惧, 茉茵态度转变。突如其来地哀求, 使得房内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尹慕辰仅看了茉茵一眼便继续观察剑身, 片刻过后叹口气说道 :"我只是检查此剑是否完好如初罢了..."

　　茉茵沉默几秒, 支支吾吾开口道 :"我保证, 绝对没对这把剑动过任何手脚, 我发誓！求大侠您放过我。"说完便眼泪直流。

　　面对女魔人哀求, 尹慕辰将剑缓缓架在其颈之上。茉茵心头一凉, 双眼紧闭, 等待既定的结局。一旁的主僕两人按着伤口, 望着眼前一幕不发一语。

　　"喀擦"一声过后, 茉茵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竟没有陷入预料中的黑暗。转头看向尹慕辰, 见剑身已然收回剑鞘。茉茵瘫倒在地上, 神情渐定才逐渐恢復呼吸。

　　尹慕辰轻叹一声, 手捻剑指, 顿时一道剑气灌入茉茵体内。尹慕辰 :"妳走吧, 楼下应该还有没死透的, 让他带妳回去。还有以后别做坏事, 也不准靠近此城, 否则妳体内的剑气随时能要妳性命。"

　　"谢…谢谢。"茉茵眼神空洞, 一手支撑身体缓慢坐了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才蹒跚走出房门, 下楼离去。

　　三人看着茉茵离开的背影, 直到完全消失后穆端姒才开口道 :"多谢你了。"

　　"没什麽, 这是我该做的。"尹慕辰挖出埋在冰层里的外套回答。

　　间隔半响, 穆端姒面露难色说道 :"其实, 还有另一件事想拜託你, 不知你能否答应。"

　　尹慕辰 :"城主您客气了,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所及, 我会尽力。"

　　只见穆端姒望向站在一旁的游祯, 回头对尹慕辰道 :"我想, 能不能请你带这孩子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 尹慕辰露出惊讶之情, 转头看向游祯, 见他视线仍在他方没看向两人, 再看向穆端姒, 仍不敢置信询问 :"此事...他同意吗？"

　　"我和他提过了。其实这孩子是当年人魔战争时, 我在战乱之中带回来的。战火夺走了大多数人的性命, 胜者带走钱财、粮食、名誉, 留下来的, 唯有战败者和无辜百姓的尸体及断垣残壁。就在一片废墟里, 我发现了这孩子孤身一人, 看着眼前的景象, 明明才刚失去一切, 却无任何哭闹, 只是静静地待那裏。"

　　穆端姒走到游祯面前, 将他轻轻拥入怀中。见到这幕, 尹慕辰脑中瞬间浮现过往记忆,恍若儿时师父抱住自己的模样。

　　只闻穆端姒接续说道 :"这孩子在那过后, 便再没见过外面世界。所以, 我希望你能带他出去看看。无论会遇到好的、还是坏的人事物, 他都有权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 能接触、能体会到这些。而非在这座城里虚度一生。"

　　"为何不能留在城里？而且我走了, 就剩城主一个人…"沉默许久的游祯终于再度开口。

　　穆端姒摇了摇头道 :"你和我不一样, 我本属于这里, 而你并非如此。一如鸟儿关在笼里太久, 便会忘了如何飞翔。方才你看尹大哥出手的样子, 眼神明显与平时不同, 你也希望能变强。所以说, 等你武功变得比现在更厉害, 到时候再回来保护我好吗？"

　　游祯依偎在穆端姒怀里啜泣, 尹慕辰稍作迴避, 到一旁静静等候。几个时辰过后, 穆端姒已为游祯包扎伤口, 三人也休息完毕, 尹慕辰亦准备动身离开雷锋镇。

　　"以后就有劳你照顾他了。"临行前穆端姒握住尹慕辰的手再次表达谢意。

　　"城主您放心, 我会带他平安回来的。"尹慕辰点头回礼后先行至门外等待。留游祯和穆端姒两人作最后道别。

　　"我会回来看您的！"
　　"嗯！路上小心, 保重。"

　　穆端姒轻吻一下游祯额头, 并至城门口目送故人离去。由背影变成小黑点, 直到完全消失为止。

　　离开雷锋镇的两人准备前往渡口搭船, 此时尹慕辰从衣襟里掏出绒毛狮子吊饰, 看着髒汙的模样搭声哀叹 :"唉！果然还是髒掉了。"

　　游祯问道 :"那是什麽？"

　　尹慕辰 :"你说这个吗？这狮子原来是隻猫咪, 名叫默默。只有在生气或是战斗的时候才会变成狮子, 很可爱对吧？」

　　"嗯…"游祯没给出确切的答案。

　　尹慕辰 :"这以前可是很出名的, 当时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相关商品。你有兴趣的话回去再给你看看其他吊饰。"

　　游祯没有回答, 看似若有所思, 片刻过后才张口 :"昨天对战女魔人下楼前, 城主大人忽然叫住你, 当时城主大人问了什麽？"

　　这回轮到尹慕辰没有回答, 脑中浮现当时情景。

　　"那把剑对你而言, 想必很重要吧！"准备踏出房门时, 身后传来穆端姒的声音。

　　尹慕辰回头答道 :"嗯, 因为是那个人送给我的。"

　　穆端姒点头并再次叮嘱 :"魔人数量众多, 务必小心。"

　　过了半响尹慕辰回答游祯 :"没什麽, 只是叮咛我要小心而已。"

　　走了几步路, 尹慕辰手握剑柄, 仰起头来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道出二字 :"萦薰…"

　　经过五天的时间, 尹慕辰和游祯两人抵达渰州。

　　"总算到了, 这船再坐下去我都要吐了。"尹慕辰左摇右晃, 踉跄走下船。回头见游祯脚步轻盈跟了上来, 向其问道 :"你不船晕吗？"

　　见尹慕辰难受的模样, 游祯疑惑地摇摇头。

　　尹慕辰 :"接下来我要去一处地方, 到那裏你先在外头等我。"听尹慕辰说完后, 游祯点点头。

　　来到一处佔地辽阔的建筑, 门口站着两名着正式服装、手持长枪的侍卫。尹慕辰向前和两人讲了几句话便步入内中。游祯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抬头看见门口正上方有块匾额, 写着大大的「悦王府」三个字, 看上去相当气派。

　　进入悦王府后尹慕辰被官兵带到一处大殿。位在大殿中央, 一名正气凛然的男子端坐其中, 外表虽已步入中年, 但仍然意气风发。

　　尹慕辰那人行礼 :"抱歉王爷, 我来晚了。"

　　王爷缓缓起身, 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威严。王爷俯视着尹慕辰 :"你何止来晚！已经过了半个月, 此举又与逃犯何异？"

　　尹慕辰 :"王爷请息怒, 且听我娓娓道来。"

　　王爷不以为意说道 :"哼, 你还有甚麽藉口？"

　　尹慕辰 :"这半个月的时间我去雷锋镇, 还在那裏遇上魔族。"

　　"你说魔族？"忽闻关键字眼, 王爷脸色一变对侍卫道 :"你们把门关上, 没我的命令, 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侍卫关上门后便守在门外。

　　此时王爷起身, 轻拂鬍髭道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干嘛吗？"方说完, 便见殿中屏风后面走出一人。

　　尹慕辰惊道 :"程奕？你怎麽在这？"

　　程奕颖无奈摇头 :"还不是因为你, 我可是来帮你收拾善后的。你把人宰了就直接走人, 我和昱轩他们一回来后就收到王爷通知, 才赶过来这帮你解释。"

　　尹慕辰 :"你活该。我在辛辛苦苦战斗, 你倒是给我跑去旅游。"

　　程奕颖 :"话别这麽说, 这不是给你带东西回来了吗？"

　　程奕颖拿出一袋小零食和一个透明收纳袋接续说道 :"喏, 你之前腰间挂着吊饰的那个不是断了吗？还顺便给你买了个新的。"

　　"谢啦, 这还差不多嘛。"尹慕辰笑着接过礼物, 转头向王爷接着问 :"敢问王爷, 那些假扮官兵的人他们真实身份究竟是谁？怎如此大胆竟敢假扮官兵。"

　　王爷 :"那些人其实是崇隳派之人。近期已发生好几起类似案件, 他们假扮官兵徵收习武之人的武器, 若是不从就将其当场格杀, 且手段可说相当凶残。"

　　尹慕辰 :"他们这般行为何止胆大包天, 已经是目无王法了吧？"

　　程奕颖感叹道 :"没办法, 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崇隳派的门徒人数仅次于九坵、青觇两大门派, 在当今居武林已位居第三。当年就是他们带头, 要求各大门派和朝中大臣与魔族签下和平契约。"

　　王爷补充 :"在战争期间, 有心人士利用人类的恐惧心理, 将畏惧之人凑成一派, 并转而对魔族阿谀奉承、逢迎谄媚, 得以在战火中求一线生机。在魔族刻意不对他们出手之下, 加入人数也就愈来愈多, 如今已成为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不过这次你可算帮了大忙啊！"

　　话锋一转, 尹慕辰不明所以。只闻王爷转向尹慕辰解释 :"因为你让他们的行动留下证据。接下来, 我会派人带着被抓回来的馀党以及门徒的尸首向崇隳派指问。虽然他们必定矢口否认, 但足以使其短期之内不敢再肆意妄为。"

　　"多谢王爷, 王爷英明。那这次的案子..."尹慕辰试探般的询问。

　　王爷回答 :"你可还没说明你遇到魔族一事！"

　　尹慕辰摇头叹气 :"唉, 真是吃力又不讨好的工作。没想到在我到雷锋镇之前, 魔族已抢先一步佔领, 好巧不巧他们又收到人族会攻打的假消息, 提前布置好大量的迭魂香。就在我被他们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多亏城主相救, 击退身为首领的女魔人才又搭船回到这裏。"

　　王爷 :"你口中的女魔人, 莫非是十御魂之一？"

　　尹慕辰摇了摇头 :"不, 我看她实力一般, 不过有独自领兵的权利, 大概是十御魂的亲属。唯有十御魂所选的亲属, 方能各自领兵和单独行动。"

　　王爷点点头, 对尹慕辰的话若有所思。一旁程奕颖追问道 :"为何魔族也会去雷锋镇？"

　　尹慕辰答 :"和那人目的相同, 皆为一颗名为霜之泪的宝石。"

　　"他们为何要争相夺取霜之泪？"程奕颖暗自沉思。

　　此时王爷叹口气埋怨道 :"你们几个同门派的, 别再到处给我惹事生非。这次就算了, 但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保住你们。"

　　尹慕辰 :"这次也多谢王爷了。"

　　"听见没有？别再惹事生非。"程奕颖幸灾乐祸说道。

　　尹慕辰 :"你也没好到哪去。"

　　王爷向两人问道 :"话说回来, 下个月有一场盛大的演武大会, 不须用真名便可参加, 听说各路高手皆会前来赴会。你俩可有兴趣?"

　　"没兴趣。"尹慕辰和程奕颖异口同声回答。

　　王爷对两人回答并不感意外, 说道 :"也是, 这次举办演武大会是因几个月前, 今年魔族在和平契约所选择的是青觇派长老之一, 名唤禄剑舟, 此人在武林中亦身居高位。在他牺牲后希望能藉演武大会, 选出几位有能之人, 于未来一同引领众人。"

　　尹慕辰 :"魔族藉由和平契约, 每年任由他们选择一人, 来换取当年被俘虏和作为人质的数十万人性命。等他们眼中的威胁皆被剷除后, 便可再次向人族发起战争, 还真是可笑的契约啊..."

　　王爷感叹 :"当年武林各派和朝廷也是无奈迫于舆论压力和广大百姓要求, 只能签下这份契约。据说条件便是十御魂之「策军」所设计, 并在战争第三年就开始执行俘虏人质准备。而同意签下契约的也是各派身居高位之人, 被魔族选上时自然也就早有觉悟。"

　　王爷话锋一转, 再次向两人建议道 :"你们有空的话还是去看看吧, 说不定有机会遇到当年屠魔时期的人皇呢！"

　　程奕颖 :"这麽说来, 魔族好像从未选过那六位人皇作为牺牲对象。"

　　王爷解释 :"不错, 当年签下条约时, 其实他们也是极力反对, 因此魔族若选择他们, 想必不会得到同意。僵持之下, 各派领导出面协同, 请他们不要对魔族出手, 魔族亦不能选择人皇, 希望双方一同遵守条约。"

　　王爷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除了有一年, 其中一名人皇在怆天血战后已成半残状态, 他希望那年就由他来牺牲。未料却在魔族选人之前他便遭人暗杀, 据说和崇隳派有关。过没多久崇隳派的其中一处根据地惨遭灭门, 而凶手仅有一位蒙面人。"

　　见尹慕辰和程奕颖两人不发一语, 王爷继续说道 :"此事后来还是由当时的青觇派掌门亲自从中调解才得以落幕。然而讽刺的是, 当年最后牺牲的, 便是那位调解的掌门。"

　　众人沉默片刻, 尹慕辰率先开口 :"演武大会若是有空我们会去看看的, 这次渡船口之事还有劳王爷善后了。"王爷点头, 两人向王爷告别后一同走出悦王府。

　　一出门, 便见游祯走向两人, 对尹慕辰道 :"有什麽吃的吗？"

　　此时程奕颖满脸疑惑看着尹慕辰, 尹慕辰尴尬的看了回去。程奕颖问道 :"这麽快就有孩子了？"

　　尹慕辰 :"瞎说什麽。他是城主託付给我, 让我从雷锋镇带回来的。"

　　程奕颖 :"原来如此, 还以为想说孩子他妈是谁呢。乖, 叫叔叔！"程奕颖低头对游祯道。

　　尹慕辰 :"你别乱教他！人家从小就待在雷锋镇, 对世俗规矩、礼数都不大熟。"得知误伤无辜的程奕颖赶紧向游祯道歉, 尹慕辰看着程奕颖摇头叹气。

　　思考一阵过后尹慕辰做出决定道 :"那就先回客栈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