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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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哇一刚退出游戏时，指针正好指向十一点。
庄睦和步枯都已经下线，而他正准备在直播间聊会儿天，还剩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他就下播。
——主播今天早上播完之后是不是晚上就不播了
——肯定啊，赵哇一哪里有过一天上两次班的，他就是个懒狗
——卡总难得早起啊，今天打开“厅”我还以为是我眼瞎了
——楼上你还真别说，今早给我发开播通知我还以为是诈骗短信
“对，今天早上播完晚上就不播了，下午有点事儿，明天要约谈估计明天也不播了。”
赵哇一看了眼自己的时间表，看到标注的“约谈”二字时，心脏遽然抽痛了一下。
眼睛一阵酸涩。
胃酸倒涌的一瞬，他攥紧胸口猛地喘了一口气，以按捺住那些身体里难捱的，他道不明也说不尽的晦涩情愫。
深呼吸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这种几乎是应激反应的病根，是他在与柏闻晔相离七年里亲自栽种下的，虽说本源与那人相关，可剩下的枝叶，终究还是他自己不舍得剥离才变得如今这般丰盈。
赵哇一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屏幕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悲悯。
而弹幕依旧还在询问他的事情。
——下午主播要去干什么呀，起这么早。
——是又去参加生日宴吗，卡总线上这么疯为啥线下这么社恐，我看博主联动都没看见有卡总的影子。
“下午去洗纹身。”赵哇一淡淡地回道。
——真的假的，时间过得真快，卡总纹身的时候还在战队呢
——终于要去洗了，都过了好久了吧，话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主播为啥跟佳怡姐分开了，是因为离队吗
——什么分开，之前我记得说纹身不是因为打赌打输了吗，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以前默认的吧，反正战队里都起哄，但确实没说过真的在一起，但是纹身都纹了，这也是证据吧，不过打赌确实是主播亲口说的，我当时还以为是他害羞呢
赵哇一看着弹幕滚动，有种恍然的感觉，距离上次在他的直播间里提起“李佳怡”，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的人生刚刚起步，也刚刚走到正路上。还没有和庄睦图斯亓他们分开，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
只可惜周遭变故太多，倒霉荒唐的事情向来接踵而至，只是眨眼间，他又回到了泥泞里。
“真是打赌，都说了你们磕cp的不要磕到我头上来，现在好了吧，开始说我俩分手了，”赵哇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边说，一边在微信上给纹身店老板回了个消息，“你们去问佳怡姐那边也是一样的回答，行了，你们以后再起哄记得要注意分寸好吧，还有，别再给我编排我又交了什么对象了。”
——可是当初真的很甜啊，我不能忘了我时代的眼泪，战队带头磕的，战队全责不怪我
——所以“黄粱一濛”可不可以磕到主播头上来，你和齐濛可是我们“厅”公认的产品
——啊啊啊抛妻弃子啊赵哇一，你这么说我们濛濛怎么办，小心回去跪搓衣板
——和佳怡姐可以是假的，可是你和齐濛一定是真的，嘴硬
——我们濛濛都认证过你是他唯一的老公了，你就别害羞了卡总
“他神经病啊。”赵哇一看到“唯一的老公”五个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估计是齐濛又在使用什么卖cp的手段来博流量，这玩的也太夸张了，赵哇一暗自腹诽到。
紧接着，由于他的抗拒反应，一些敢爱敢恨的cp粉又开始闹他，持续输出一些对他比较有针对性的话，而部分唯粉见状也反击起来，弹幕区顿时闹得不可开交。
赵哇一试图说了几句，但一点成效未见，最终也只是扶额叹了口气。
这些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作罢。
“行了，我准备下播了兄弟们，我约了时间的，等会儿赶不及，后天再见吧。”话音刚落，赵哇一就关了电脑。
他同纹身店老板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店铺的位置并不算远，隔两条街就到。
明面上说着是为了逃避纪律问题才打算洗掉这个印记，但实际上是为了什么，赵哇一自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清楚到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掰扯的借口实在是太过荒谬搞笑，毕竟小臂内侧的纹身又透不过厚重的长袖布料。
柏闻晔只是坐在远处同他问话，又怎么会看得见。
“真的是，笨蛋。”赵哇一自嘲地笑了声。
现时十二点十分，他准时出现在了纹身店里。
但赵哇一走到储物柜前，迟迟没有动作。
APP页面刷到底，直到再也不会出现任何有关柏闻晔的消息时，他才在心里悄然呼出了一口气。
“厅”内对老板的报道不算多，大都是公司内部变动通知里的一笔带过。
只不过是评论区炸开了锅。
什么有关柏闻晔的家世、留学经历、曾经接手过的项目和一些在商业或学术上的成就，通通被网友们扒了出来，一阵吹捧。
他没克制住翻了许久，了解着对方离开七年里陆陆续续做过的事情和经历过的风景。
像是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看着对岸那颗熠熠生辉的星。
他明知道最初的分别就早已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昭然若揭，可赵哇一还是不可救药地追忆起，拥有着对方身影的那些短暂时日。
直到身后的工作人员叫了他的名字，赵哇一才恍然大梦初醒一般，连忙将所有物品都塞进了柜子里。
“小哥，我开始了。”
头顶前的手术灯光亮得刺眼，刺进他眼里的时候，似乎灼烧起火光来，压榨得泪囊都有些干涩。又可能是这些光亮本就乘兴而来，在空气中为非作歹，以至于耳边悠悠传来的洗纹身师傅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和遥远。
赵哇一眼神恹恹地眺向远处，从嗓子里闷了声“嗯”。
他与柏闻晔明明早在七年前就已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可如今只是简单的公事公谈，他瞧见手臂上的刺青却没由来的一阵做贼心虚。
真的是太可笑了。
另一边，步枯自从游戏下线之后，便一改稚嫩的孩子风貌，十分认真谨慎地同柏闻晔谈起合作来。
该说不说，方才他从电竞室出来的时候，表哥好像在看赵哇一的直播。
但见他一出门，柏闻晔就立即熄灭了手机屏幕，脸上淡然自若的，好像丝毫没有任何不对劲。
步枯存疑，但也不敢问，不过最近“厅”在做主播审核与筛查，所以老板巡视直播间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步枯自己说服了自己。
不过，他今天来柏氏庄园完全是因为姑父又在搞聚会，不是来玩的吗，怎么又被拉上开始工作了，步枯心酸不已。
但也没办法，毕竟这是自己表哥，只能宠着。
目前，“厅”正面临大规模的不可控裁员，同时，由于前几年“庭室”的影响，近段时间新生博主的流动量也着实不达标。
为了引进高质量且具有影响力的新生主播，柏闻晔打算同步枯手下的艺人签署合作协议，让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明星入驻平台，以达到一种引流和导向的作用。
公众人物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话语权，作为某一领域的意见领袖，他们通常会对与自己相关的部分群体施加极大的个人影响。
而“厅”作为商业性质的媒体平台，必然是要把握住拉斯韦尔模式当中的任何一个部分，把传播过程拆分，进而思考其中可运作的方式，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工作进行的第一步，都是要把握受众心理。
“我有想要的艺人名单，你们的物料可以多平台投放，我不讲究这种唯一性。”柏闻晔将助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步枯。
步枯审视了一圈，几乎都是二三线的艺人，只有几个是当下比较火的流量。
跟别的狮子大开口的平台也差太多了吧。
“你这要的也太保守了，这些都可以，还有几个我帮你谈，”步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其实我本来就有意跟你们签合作，这几天我先把Ava的合约给你，其他人稍后，她在‘厅’本来就有账号，之前一直催我要入驻。”
柏闻晔听闻之后，不禁挑了挑眉毛，语气里带着点笑：“我这是，走后门了？”
甚至有点无奈地扯了扯步枯的脸颊肉。
不过很快就被对方一把拍开。
公事公办的时候，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子。
“真不是，我们本身就是尽可能多平台宣发，这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我又不吃亏。”
“加上你别以为我没打探到你和哪些公司签了合作，有这种项目和资源加持，等到你们那几个所谓的保密项目执行了，到时候我要塞人恐怕你就吝啬着不给了。”
步枯所言并不假，柏闻晔目前还未公开的合作，在行业里绝对都是惊雷。
况且先不说未来的多维度科技合作已经有了新的突破，光是他打听到的，有好几个大IP电影版权，下了院线之后，估计都要在“厅”独播。
“你们下个月是不是要搞分级制度了，我真纳闷了，国内大部分地区都没有通过的制度你们是怎么被单独应允的。”
这才是最离谱的，国内唯一具有分级制度的平台型媒体是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厅”甚至不需要主动洽谈，就可以拿到一些游戏、书籍、影视、动画，包括其他娱乐性产品的版权独家授权，甚至直接达到完全垄断，因为这是他们国内的唯一发售渠道。
在德国，电影自愿自我检查协会会根据自有的一套电影分类体系将作品评级分类，几乎大多数影院和零售商都会出售FSK评价的电影，而其中，FSK18并不应允青少年观看。
由于国内大部分地区并没有类似制度，所以此类电影一直以来都没有正规的流通渠道，但是下个月，“厅”被应允参照新闻署专门拟定的分级体系，直接执行此类制度。
简直疯了。
“你要知道，‘庭室’可是在监管上出了丑闻的，他们竟然能放手给你们做。”步枯觉得着实荒谬，皱着眉头盯着对方，似乎要从这人的脸上寻找答案。
但柏闻晔依旧是那般淡然自若，甚至还有闲心喝起茶来。
“首先，‘厅’已经不再是‘庭室’，由内而外都不是，”柏闻晔抿了一口茶，转身从档案柜里抽出了一袋文件，重新递给了对方，“其次，这份文件里是关于用户身份审核与监管系统的信息，运作性能的所有测试已经完成，广播电视总局那边也有备案。”
“当然不止这么一个系统，不过剩下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柏闻晔眯着眼睛笑了笑。
步枯看着眼前这厚厚一沓的测试报告，光是首页罗列出的几个已通过测试的可运行机制就已经让他觉得很是震撼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
步枯真的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了，因为以他的认知判断来说，光是目前他手里的这份雏形资料，就已经足够稳妥，甚至有些太超出所谓的监管需求了。
更别说还不止一个......
以至于步枯在粗略地翻了几页之后，开始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弱弱地问到：“你能不能再让我塞几个艺人进来，哥，我突然觉得是我保守了。”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柏闻晔半掀眼帘瞧他，不禁笑了会儿。
不过，他到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倒是问起来别的来：“你前面提到的Ava，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近大热的选秀小花，为什么会找你想要入驻‘厅’，其实一般艺人自己创建账号当社交媒体玩一玩不就行了，怎么会来找你？”
“啊，你说她啊，其实我也不确定，我也是猜的，你让我多加几个艺人呗，我就告诉你。”
步枯瞧对方故意回避自己的请求，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显然，两人都能将对方一眼识破。
“说不说？”见步枯又卖小孩脾气，柏闻晔倏然正色，想要震慑一下对方。
他收起所有表情的时候，天生自带的威严总让人不寒而栗。
柏闻晔常年穿梭于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之中，早在那些掺杂着虚伪的阿谀奉承之中看遍了餐腥啄腐的模样，少年时的青涩稚嫩已随光阴消逝，只剩身不由己的沉稳与叹息。
他身上夹带着的巨大压迫感，也是在这些时日里练就出来的。
或许旁人会对此闻风丧胆，但步枯不会。
说到底，娱乐圈中资本博弈的腥风血雨也并未轻松到哪里去。
“不说，加了我再说。”依旧那般僵持着，步枯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
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步枯仍是摇头晃脑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柏闻晔没好气地“啧”了声。
最终还是妥协了。
跟小孩子较劲着实没必要。
“加谁，直接发我手机上，等我判断过我再给你答复。”
“行！”步枯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瞬间乐开了花。
“可以说了？”
步枯露出了个谄媚的笑容，连忙点头。
“Ava前段时间毕业出道的那档选秀，就那个，与其他一年档期不同，差不多档期三年有余的那个大型选秀节目，她在里面有和其他参赛成员闹得不是很愉快，当时闹挺大的。”
“还没分清行业里的大中小，就开始搞霸凌，Ava跟我说之后，我给对面公司施压，结果是人家把那几个雪藏了，时间挺久了，也快三年了，事情就发生在选秀刚开始。”
柏闻晔大约是有点印象，他记得萧墨跟他提起过。
Dreammaker不同于历届一百进九的选秀综艺，其核心特点是打造三年制练习生时期的养成型选秀综艺。
全过程没有淘汰机制，但根据人气会进行所有人的名次排名，而只有前十的人，才可以获得solo舞台的表演机会，同时，最终排名进前十的人会组建十人女团出道。
“当时退赛的就只有那几个人，其他的学员就算一直排名靠后也没有退赛的。”
“我记得好像是三胞胎吧，娱乐圈不给混之后，转去庭室做了擦边主播，正好就是你还没彻底接手的时候，后来改成厅之后，你裁员裁的第一批就有她们。”
“Ava跟她们不对付，这算是她的报仇？可能吧，毕竟那三胞胎靠擦边在‘庭室’赚得还挺多的。”
这么一说，柏闻晔还当真是有点印象，不过由于当时他们刚谈好分级制度的事，其实对于擦边之类的直播都保持着待观察的态度，如果只是一般擦边，按道理不应该会被第一批裁掉才对。
他记得第一批走的人，几乎都是完全猎奇、血腥、暴力或者是挑战道德法律边缘的一些不良主播，再者就是借助平台搞黑色产业链的。
由于人数巨大，他也已经记不大清，不过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他索性没有深究下去。
柏闻晔本还想和步枯谈一谈萧墨的事情，毕竟萧墨是步枯的直系上司。
可尚未等他开口，书房门外就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似乎是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柏闻晔刚下达“进来”的应允，就瞧见秘书一脸焦急地说：“出事了。”
“赵哇一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