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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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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哇一眼神恹恹地盯着天花板,心中仿若沉了一颗巨石,哽在胸口,说不出来的难受。
关于那道纹身,他倒不是刻意保留着,大概是觉着不用过多在意,便拖延着至今。
反正都是假的,他也不需要向自己解释缘由,于是便留着了。
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三年后的今天,他只是因为要匆匆去见柏闻晔一面,就虚心冷气地走进了纹身店里。
当然,让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还会和柏闻晔有交集。
手臂上仍是比肩伤口撕裂般的剧痛,激光枪发出的“滋啦滋啦”混响着血肉被搅动的声音,赵哇一就如刀俎鱼肉般躺在那发愣。
可能是因为发呆所产生的精神麻痹可以稍稍缓解这些苦楚。
又可能是他的心本就瘫倒在车水马龙的过道中间,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反复碾压,所以痛的不能再痛了。
清洗、消毒、包扎,洗纹身的一套流程下来,将近花了四个小时。
原本还有些刺骨难忍的疼,到后两个小时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以至于他醒来后那些还未消散的痛楚逐渐突破麻木的壁障,使得那些刺骨钻心的疼在他的所有感知里愈演愈烈。
没忍住骂了好几句脏话。
后来赵哇一站在储物柜前,甚至疼得连举起钥匙开锁都有些吃力。
“给你开了点药膏,回去记得消毒,一天三次。”
店员小哥从前台兜了一圈,将打包好的药膏递给他,见他站在储物柜前迟迟没有动作,正打算帮忙,“我见你过敏反应挺大的,要不要帮忙?”
赵哇一笑着摇头表示拒绝,即使身上的不适感着实十分强烈,“没事,你去忙吧,谢了。”
言罢便将钥匙插进了锁口里。
这种灼烧着的刺痛感还在持续,赵哇一没再多管,只是隐约之中,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似乎听到了若即若离的奇怪声响。
本以为是自己刚睡醒就受到痛觉刺激而导致的生理反应,可待小哥走后,这声音在耳畔愈发清晰。
赵哇一循着这声音,在四处徘徊了许久,最终定格在了自己的储物柜前。
隔着金属质地的钢板,微弱的震动声似有似无,应该是又隔着些皮质的布料,所以那些闷响声音显得格外遥远。
扭动钥匙的一刻,转动起的手臂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惹得赵哇一倒吸一口冷气。
“嘶......真疼啊......”
不知是忙活了多久,储物柜的格子柜门总算打开,但搁置在里头的电话铃声依旧连绵不绝,有一种势必冲破金属铁壁,获取自由的势如破竹之感。
按道理来说,平常没有人会这么持之以恒地给自己打电话啊,赵哇一诧异到。
紧接着,赵哇一也没再管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有些吃力地拿了起来。
屏幕翻转至锁屏的一刻,他彻底愣住了。
在他洗纹身的这段时间,他的手机里冒出了成百上千个未接电话:老张、图斯亓、庄睦、吱吱、罗非......
位于列首的图斯亓甚至坚持不懈的给他打了60个未接。
一分钟一个也得打满一个小时。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头雾水的摁下了接听键,来自未知的恐惧让他不由得有些焦虑:“喂,图斯亓,怎么了?”
几乎是赵哇一刚挤出一个字,对面一瞬间就呼出了好大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我草还怎么了,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真的是急死我了,我怕你出什么事了。”
图斯亓的语气不像作假,虽说得到了片刻安心,但深藏进字句里的,似乎还有如深渊般的焦急。
明里暗里都在倾诉着事情的诡异。
“我......我来洗纹身,怎么了,我怎么会出事,你脑子坏了?”赵哇一听着对方一顺溜下来,根本没听明白,堕云雾中。
“洗纹身?我草你去洗纹身啦,你啥时候去的。”
“啊,额,对,”赵哇一提到“洗纹身”这三个字莫名一阵心虚,“今天突然想洗就洗了,刚结束,弄了四个小时。”
“怎么突然想要去洗纹身了,不是一直,啊哟我草,”图斯亓揉了揉自己的脸,他如今的脑子乱成一团麻,“我他妈怎么在聊这个,你没事吧卡总,你别在意,肯定没事的。”
“什么别在意,图斯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这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赵哇一再次云里雾里。
“啊?”图斯亓听到对方的态度突然愣了一下,而后想到了什么突然顿悟,“我草,四个小时,你四个小时没看手机了吗?”
“对啊,放储物柜里。”
“啧,草。”图斯亓骂了一声,而后噤声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的柔软,甚至是赵哇一从未听过的腔调。
以至于这些字句间的小心翼翼险些比他的过敏反应还要犯恶心。
“就是那个啥,卡总,你在网上出了点事儿,有人给你泼脏水了估计,哥们还不了解你嘛,知道你完全干不出那事儿,主要是吧,就是现在网上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现在舆论一边儿倒,你别太往心里去。”
图斯亓还在源源不断的念叨着什么,手机仍虚空挂在耳边,但赵哇一不知怎么都听不懂,最后捕捉了几个关键词,才勉勉强强从稀里糊涂中揣个大致明白。
他被人搞了?
什么东西啊?
“你懂吧就是,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兄弟做什么都站在你这边,你去哪不跟我说啊,你去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说对吧,而且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啊......”图斯亓还在一股脑的输出着,赵哇一已经关好储蓄柜,转身要回趟家。
一路上听着图斯亓各种心灵鸡汤和童年故事的灌溉,也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在关上家门的那一刻,他有些抱歉的打断了对方:“图斯亓,我没事,就这样,我先挂了,我得看看发生了什么。”
“哎,好,你先看看,别往心里去哈,你澄清什么的兄弟一定狠狠挺你,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哈。”
虽然不知事情具体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但图斯亓每每担心他心情不好而尽力去安慰他的样子,让赵哇一从内而外都感到了一阵暖意。
赵哇一闷着回了声“嗯”,顿了几秒后,接了句很轻的“谢谢”,旋即立刻打开了电脑。
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秒,赵哇一瞬间眉头紧蹙。
“什么......这都是些什么?”
甚至不用点开“厅”的网站页面,光是在他惯用的搜索引擎上,都能瞧见带着他名字的爆款热搜。
“‘厅’知名游戏主播赵哇一恶习”
“赵哇一 舞女夜会”
“赵哇一 骄奢淫逸”
“左拥右抱网红黑幕”
赵哇一看着那成百上千条如出一辙的新闻爆料,大脑瞬间宕机。
若不是图斯亓与旁人提早给予了“与他相关”的前言,赵哇一恐怕要怀疑这些只是同名同姓。
他说不清楚现在的情绪,似乎大脑已经被这些无妄之灾按下了暂停键,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众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捆绑着他的名字出现在一条又一条的搜索行列里,点击进去之后,是铺天盖地的西邻责言和弄虚作假的信息,以及见风使舵的营销号们在流量狂欢里构建出一个又一个乌有子虚。
评论区也乱作一团,人们正高举着自己所信仰的正义,对他展开围剿。
入目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我草好恶心啊这就是银趴吗
——都是些违法勾当,不愧是一群人养起来的网红的奢靡生活
——据说这主播以前还是ksl的职业,天哪太侮辱ksl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队友了,肯定一样的货色呗
——看了视频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真他妈脏啊
——原本看主播联动的时候一群人里面就讨厌他,天天犯贱,果然本人就是贱。
——恶心男的,男的都管不住下半身,建议全去死,
——他上班本来就懒懒散散的,完全没有职业素养,估计脑子里全在想着怎么上床吧
——好恶心啊,长得人模人样,干猪狗不如的事情,头里面估计全是□□,脑子都没有吧,呵呵,也不怕得病
赵哇一看着这铺天盖地的咒骂,深呼吸了一口气,沉着心继续往下翻。
——男的基本盘,当主播的不都是些只会用下身思考的九漏鱼吗
——老早想骂他了,玩游戏天天犯贱,惹毛别人自己还在那狂笑,估计心里整天就是想着怎么去阴别人,要不是拉着我推麦麸,他热度能这么高,笑死
——这种已经完全属于犯法了吧,好他妈恶心
——看视频里他那个神态,感觉什么都玩,一副调戏人弄人又赶着找弄的样子,估计前面后面都烂,真脏啊
——他有个屁的fps技术,笑死,就有时候露个脸,一堆男宝妈上赶着趟儿给他脸刷钱,他本人又不愿意经常露脸,估计是每天跑夜总会精神萎靡怕自己黑眼圈吓跑粉丝吧哈哈哈哈。
——说真的,要不是他和齐濛炒cp,谁愿意看他啊,声音难听也不苏,就顾着自己在那乐呵,我们宝儿受委屈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真的傻逼
——现在都不出来回应估计吓得尿裤子了吧
——男宝妈别想着给你们哥哥洗白了,人家拿着你们刷的钱满脑子想着怎么草别人开银趴,视频证据摆在眼前,一模一样的脸,还搁那儿自我催眠啊
——我草我还关注了他,真的是脏了我的列表
他努力往下翻了许久,依旧深不见底。
而最新的帖子,还在持续增加。
赵哇一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害怕,或许会愤怒,但更多的,或许是深深的无措。
到最后,无法自我消化掉的情绪便化作了轻笑,带着厚重的无奈与自嘲。
双手捂脸埋进腿弯里时,赵哇一哑着嗓子又笑了好一会儿。
这种窒息的熟悉感太强烈了,好像在他的人生编码里,每过一个阶段他都必须要面临如此灾祸。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如此反复。
赵哇一并不怒形于色,也没想象中那般长吁短叹和郁郁寡欢,这些嫉恶如仇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将他逼进一池污水之中,妄图将他活活淹死之时,他的无措似乎成了掌控神经齿轮的枢纽,瞠目结舌之下只剩噤若寒蝉的灵魂,和不停颤抖的手。
不可控的自嘲闷在臂弯里,接连同那些模棱两可的残酷记忆一同拖拽而出。
无数次的重蹈覆辙理应当让他对这些磨难变得麻木,而此番景象,似乎是无情冷漠的命运在几经周折之后,再度将他摁回那滩他挣脱了一辈子的烂泥里。
永远都是这样。
更可悲的是,他心底暗藏的苦涩本就还未消磨殆尽,五脏六腑就又被添上了新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