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咏 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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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陈长风以为和李匀归一路会颇有几分尴尬，却没想到李匀归一整个自来熟。在路上充当了导游和科普员。
比如现在。走着走着，李匀归就忽然停下了。
“你看这种草。”李匀归蹲在一丛草旁边指给他看：“叫龙刍，马要是吃了它，就可以一日千里畅行无阻。”
“那如果是人吃了呢？也能日行千里吗？”
“这个嘛……”李匀归思考一下回答道：“我又不是人，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吃一下试试吧。”
“那还是算了。”陈长风连连摇头。
过一会，李匀归手又远远一指：“你看那边那个黄橙橙的果子，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没兴趣。”
“为什么？你不觉得它们看起来很迷人吗？”
“虽然迷人，”陈长风摸摸鼻子，“但如果真的好吃早就被路过的鸟儿和旅人吃光了吧。”
“唉，没意思。”李匀归扶额。“想不到这么小的小孩儿已经这么有头脑了。”
陈长风无语：“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儿。”李匀归得意洋洋。“我可比你大多了。”
这么幼稚，你才是小孩儿吧。不过陈长风也只是心里想想，不说出来就是了。
很快，日落西沉。“咱们不用日夜兼程吧？”李匀归抹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一头银色的秀发一甩，“要不找个地方住一宿？”
陈长风点头。之前他自己倒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凑合一下，加了个李匀归，总不能委屈了人家吧？他问道：“这附近可有人家？”
“人家？”李匀归想了想，打一个响指，“这附近好像是裂天的领地……”
“有了！听说最近有许多人为了躲避可能的战乱，跑到裂天神君的山底下住下了。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陈长风激动道。
“……”李匀归被打断后欲言又止，旋即笑道：“就听弟弟的。”
于是，俩人风尘仆仆往裂天神君的山下赶去，果然看到了几户房屋正袅袅冒着炊烟。
只是这山下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给这个小小村落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陈长风正要过去，却被李匀归拉住了手腕。
“别急，你看我。”李匀归指指自己银色的头发，“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害怕？”
“也许会。”陈长风犯了难，“我给你找点东西遮一遮？可是……”他左顾右盼，这荒郊野外愣是找不出什么。
“你看这样。”李匀归轻轻牵起陈长风的手，抚过自己的头，随着陈长风手的动作，李匀归一头银发竟就这样变为了黑色。李匀归没有放开陈长风的手，两个人类似拥抱的动作，他的头就这样在陈长风颈侧虚虚地埋着。
“这样，他们就不怕了。”
李匀归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陈长风耳边响起，陈长风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一时愣在原地。
“你说，我要不要再做点小伪装呢……”李匀归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陈长风的异常，自顾自地说。他若无其事退开，在储物空间里挑挑拣拣，拿出一个帷帽，道：“就这个吧！”
“要这个是做什么？”陈长风晃晃脑袋，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个，自然是我用来遮面用的。”李匀归把帷帽递给陈长风：“弟弟，帮我戴一下。”
李匀归虽比陈长风高上一点，但抬手并不多费功夫。陈长风轻轻将李匀归的头圈起来，尽量不碰到他。
“好了。”陈长风呼出一口气，退到一旁。
这下，李匀归被包得严严实实。
“只是，既然已经把头发做了伪装，为什么还要遮面？”陈长风忍不住问。
“这就是弟弟你有所不知了。”李匀归一板一眼地说，“双人同行，你觉得什么身份才更不会使人起疑？”
陈长风脑中浮现出那天在客栈偶遇的夫妻，脱口而出：“夫妻？”
“答对了。”李匀归满意地点头。“我想着，如果让弟弟扮为妻，弟弟恐怕会有所顾忌，因而被识破。既然如此，那我便是剩下唯一的人选了。”
“而且我身上难免会有妖气。而这个帷帽则有隔绝妖气的功效，我戴上也能让他们稍稍安心。”
说得也有道理。陈长风点点头：“就按匀归兄说的来。”
“只是不知，匀归兄可会口技？”
李匀归歪头：“不是很会，不过我可以假装自己是哑女。”
“……”
也行吧。
“笃笃笃……”陈长风尝试着敲了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里面的是个老人，戒心很强，在窗口警惕地望着外面的他们。“你们俩有什么事吗？”
“打扰了，我们是路过的一对落难夫妻，准备南去寻找赤晶尊主。”陈长风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我们想要借宿一晚，不知老人家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既然要借宿，后面那人为什么蒙着面？”
“这是拙荆，她……”陈长风顿了顿，脑子飞速运作：“样貌生的好，遮起来以免奸人起了祸心……”
“那让她拿下来看看！不会是什么鬼怪妖魔吧！”
“这……”陈长风心跳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手中攥满了汗珠，却听到布匹摩挲的声音，李匀归竟然直接把帷帽掀了起来！
“原来是真的……”老人不知怎的竟没看出什么端倪，小声嘀咕着。陈长风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大概是这夜色深沉，没被看出来吧。正当他以为老人会开门时，却见对方忽的面露凶色，大叫道：“去去去，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老人丝毫不客气，“去！去！！”
没辙，陈长风摇摇头，拉着李匀归到另几户人家碰碰运气，想不到接下来几次也是接连碰壁。
“唉。”陈长风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家都很有戒心，我实在不想委屈了你在荒郊野外露宿。”
“这有什么委屈的。”闷闷的声音从帷帽后面传来，“弟弟能住得，我也能住得。”
正当二人准备离开时，那第一户老人家忽然把门拉开来。那老人眼窝深陷，在昏暗的情境下显得有几分可怖：“你们还是进来吧。”
“这……”陈长风犹豫不决。这老人前后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他怀疑其别有用心。
李匀归轻轻捏了捏陈长风的手。于是陈长风会意：“那叨扰了。”
跟着老人进入屋中，这屋子比预想的要大上一些。屋中漆黑如墨，只在里屋点着一支蜡烛。屋内别的地方明显还有别人，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殊不知陈长风五感过人，早就察觉到他们躲在暗处，直勾勾盯着他们。老人将二人引到那处点着蜡烛的空房间，在门口道：“你们俩就住这间吧，没我的允许，不可到处走动。”说完，竟直接将门关上，咔哒一声锁住了。
陈长风踱步到门前，屈指敲敲门，与老人隔着那扇门交流道：“老人家，锁门做什么？”
那老人冷哼一声，声音含含糊糊地传进来：“说不让你们到处走动，你们也未必听。不如直接锁起来，明日自然放你们出来。”
不论怎么说，这老人的确是为他们提供了住处。陈长风回到床边，悄声道：“只有一张床，匀归兄你先睡吧，我们挤一挤。”
李匀归笑着点点头，眼睛被蜡烛照得亮晶晶的。他将帷帽放在一边，躺了下去。陈长风一时间晃了神儿，仿佛李匀归真的是自己的妻子一样等着他上榻……
想什么呢！他晃晃脑袋，凑到蜡烛旁吹灭蜡烛。接着把剑从背上取下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的外侧。他躺在那儿大气也不敢喘，里面的李匀归倒是仿佛睡得不错，呼吸均匀，令人羡慕。
总感觉这家人有古怪。不过有技傍身，他也未曾多想，迷迷糊糊也就这样睡过去了。
“把他……”
“……就这样……可是”
“管他呢……”
好吵……陈长风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自己眼皮似有千斤重。猛的，他感觉自己有失重感，头像是磕到什么东西一痛，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已是旭日初升。陈长风发现自己身在林子里，浑身从上到下酸痛不已。身上草草盖着一些泥巴。他努力爬起身来，感觉自己眼前重影不断，赶紧扶着一棵树。
休息了一会儿，身体状况有了好转，只是头仍有些晕晕乎乎。地上一块石头上有血迹，不像自己磕出来的，倒像是人刻意往他头上砸的。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那个老人的家中吗？李匀归在哪？陈长风倏地清醒过来。他身上除了自己的衣服，别的都不在身边。
“枕月！”陈长风喝道，枕月从远处草丛里立马飞回到他手上。上面有些尘土，可见被人掩埋了起来。
只猜想只会徒劳，很多问题无解，陈长风准备去找那老人问问清楚。
跟随记忆中的道路，陈长风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门口有两个小童正在玩闹，看到陈长风，吓得哇哇哭起来跑回了屋子：“血人，血！！！”
血人……陈长风摸了把头脸，发现自己的右脸上是干涸的血痂。那户人家倒是手脚利落，待小孩进屋后便立刻将大门紧闭。陈长风也不忙，沉住气，挥掌拍上两下，那门就四散裂开了。
一家人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陈长风低声道：“李匀归呢？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人，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李匀归，我们不知道，不知道！！！”那老人嘴硬。“你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不认识……”
陈长风提起剑：“我与你们并无仇怨。若嫌弃我与他占了你们房屋，你赶我们走便是，下此毒手，是为何故？”
“不为什么！”一中年男子梗着脖子道，“老子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怎么着？”
“那我也看你们不顺眼。”陈长风把剑出鞘，“得罪了。”
“等等……这剑……你是羽书！”男子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羽书大人，请羽书大人赎罪啊！”老人与屋中的另一老人连忙也跟着跪下，而那两个小儿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更大声地哭闹起来。
陈长风淡淡道：“他到底被你们弄去哪了？”
男子忍着哭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呐！”
这时那女子伏在地上开腔了，呜呜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近些日子村子里的祭司说，来这山的住户越来越多，裂天神君就要不耐烦了……如果要保证我们村里人的安全，就要献祭美女或者是童男童女一对……而我们是最新来的，这差事也就落在了我们头上……”
“我们家孩子还年幼，是我们的宝贝，是万万不能拿去献祭的……”
“为了他们，我愿意以身饲妖，献祭自己！”
“献祭的日子就在昨夜……你们碰巧来了，于是……”
“于是我就起了念头，让您的妻子去献祭！”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您要杀就杀我吧，不要动我的家人！”
陈长风不耐烦地说：“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所以，你们已经送李匀归去祭祀了？”
“是的……”女子道。她匍匐到陈长风脚边，拉住他的裤脚：“您不要去找她了，裂天神君法力无边，妹妹她肯定已经……”
“住口！”陈长风忍住内心的恶心没有踢开女子，“献祭地点在哪儿？”
“在山脚上面……”
于是陈长风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后面一群豺狼的哀嚎。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月咏 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