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椰子树》月照沙溆

14、所谓正道

　　14 所谓正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完成毕业前的事项……

　　寻常到让江夏清以为那天伴随着轻轻风铃声的对话，只是他午夜的一场梦。

　　可叶真的再一次出现，告诉他那一页从来没有被翻篇。
　　叶真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他的手机号，将他约到了A大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陆靳年有跟你商量过出国的事吗？”看着江夏清一言不发，像那天一样开启了防御模式，叶真只是笑了笑。
　　“什么？”江夏清一时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出国啊。”叶真依然只是浅浅的笑着，“虽然我没空管他学的具体是什么，但是生物这个方向，留学对他的未来发展更好不是吗？”
　　总好过和你在一起吧……

　　这是叶真迫于自己所谓的“修养”没有说出来的话。

　　江夏清沉默着，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心思。
　　“你这个样子，是他没有跟你一起商量过吗？”
　　“你也不要怪他，小年他从小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抗下所有事情来……”

　　看着她，江夏清想起自己在回江家后在各种场合遇到的任何一个贵太太。
　　温柔地笑着，永远保持着端庄的姿态，眼里是不屑于藏匿的野心和欲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名为“虚伪”的气味。

　　但她们和叶真不一样。
　　江夏清心里清楚地明白着。

　　贵太太们对他笑得温柔，却假得令人发笑，她们的笑是客套，攀附，讨好……是因为他的背后是江稻元，哪怕事实上他并不受江稻元的重视……

　　而叶真笑着看着江夏清，眼神锐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放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
　　叶真如“庖丁”，她对眼前的这只“牛”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陆靳年的关系，江夏清可能也不会在叶真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江夏清默默地想。

　　但他选择了陆靳年，他爱陆靳年，他愿意承受她这样的神色。

　　“阿姨是想通过我，让陆靳年回归到你们为他安排的、所谓的、正道？”江夏清不再盯着那杯有小兔子拉花的咖啡看，笑着和叶真对视。

　　“陆靳年自己愿意回到这条正道上吗？”江夏清笑得温柔，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攥着裤子上的布料。

　　叶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莞尔一笑，扯出不大明显的皱纹，“为什么要问他愿不愿意？”
　　“他的人生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啊……”她抿了一口咖啡，“是你毁了他啊江夏清，是你。”

　　“你真的觉得你给他的是爱吗？”
　　“或者我们换个问题——”
　　“陆靳年他需要你的爱吗？”
　　“我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个新词。叫做——”

　　“吊桥效应。”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吊桥效应使然呢？”
　　看着江夏清不说话，叶真继续道，“江家确实不错，如果可以，陆靳年未来的妻子的出身也应该像这个标准。”

　　“可是你呢？A市赫赫有名的灾星？”
　　“我不管这是江老太太的封建迷信还是什么，我都相信你也不希望陆靳年沾上你身上的那些晦气吧……”

　　江夏清沉默着听着她说着一切，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如果真的爱靳年，就应该及时放手，让他回归正途，学金融专业、继承家里的公司、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名媛结婚、生下一个甚至更多的孩子。”

　　“他的一生本来就应该是这么完美无缺的，但因为你，他去追求什么所谓的梦想，学了生物，喜欢上一个男人，与整个家族作对。”

　　叶真抿了一口咖啡，又继续淡淡地说道，“所以，离开他，放陆靳年一条生路，好吗？“
　　“我说话不好听，但你要明白——”看着江夏清的反应，叶真明白自己的计划成功实施，“学生物，已经让他的完美无缺的人生毁掉了一大半，哪怕他不听劝、他再也不愿意回来，也总好过和你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才是真真正正地毁了他。”
　　“你明白的，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他无论是继续学生物，一条路走到死，还是为了你向家里妥协，事实上都是对他的磋磨。”

　　叶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夏清，“你比他成熟，我相信你应该清楚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拎着包离开了这家在她眼里各种差劲的咖啡馆和像咖啡馆一样差劲的人。

　　叶真走后，江夏清依然呆坐在咖啡厅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咖啡厅开得里学校很近，身边有来往学生的讨论和说笑声，可江夏清此刻什么也都听不见。

　　陆靳年从校门口出来了。
　　一旁还跟着一群小师弟小师妹，几人拿着笔电和资料，边走边激烈地讨论着。
　　生动。
　　青春。
　　江夏清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这样的两个词。

　　时光对陆靳年一直都很好，他和高中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容貌，意气。

　　好像，如果陆靳年没有遇到他，没有和他在一起，也依然是这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夏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一样，生疼。
　　他还来不及去思考什么，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朝咖啡厅的单向玻璃看去，几人正朝着这走来。
　　他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名为“逃跑”的欲望的火，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

　　江夏清躲进了厕所，等听到那阵走向咖啡厅二楼的脚步声停止，他才从厕所里出来。

　　他慌乱地离开，走到了门口，突然想看看陆靳年。
　　一抬头，单向玻璃让江夏清只看见了自己失魂落魄的脸。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江夏清打开，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但上面的文字向江夏清彰明了自己的身份。

　　是叶真——
　　“考虑好了吗？”

　　“小江，我刚刚说话确实太过了，但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我们都想让陆靳年更好，不是吗？”
　　“留给我们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

　　另一边，停在离咖啡厅不超过十米远的汽车里，叶真关上膝盖上的笔电，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将手机放回了包中的江夏清。

　　她并不在意江夏清是否回复。
　　她的脸上依然是在商场上胜券在握的表情。
　　因为她明白，她的目的依然达到。

　　叶真看见江夏清离开了，也低下头，拿出手机给一个卡通头像的好友转了款。
　　等到对方接收，便立刻删除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