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茉莉与栀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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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茉莉与栀子
江夏清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朝两人的公寓走。
已是初夏，街角两人常去的花店今天新进了茉莉和栀子。
陆靳年和他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就是总爱给对方包一束茉莉和栀子。
大概是因为高三那年两人一起留在教室里，风吹进来时，常常带着教室外淡淡的茉莉花和栀子花的香味。
两者混合在一起，是个很古怪的组合，却别有一番滋味。
江夏清在门口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让店员给自己包了一束花。
面对店员问他怎么没有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揶揄，江夏清只是笑笑。
看着店员熟练的拿出包花纸，江夏清突然没来由地制止了她，“可以让我来包吗？”
店员笑了笑，“当然可以啦！”说着，将包花纸递给了江夏清。
等到手上真的拿上了花和包花纸，江夏清才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好像……还不太……”会啊。
他有些尴尬和无措地扣了扣手指。
好在店员看出了他的窘迫，认真仔细地带着他一点一点地将花包好。
等到一束花成型，江夏清额头已经渗出了汗，他长呼了一口气，又找店员要了几张卡片和笔。
笔尖在硬硬的纸片上停留了很久，江夏清最终写下——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
等到他回家，陆靳年已经做上了饭。
江夏清有些诧异，按理说陆靳年不应该比自己早回来的。
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被圈在玄关，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自己的眼角。
“哥哥，生日快乐。”
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他根本没空去想什么别的东西，以至于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而陆靳年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提前离开。
江夏清愣了一会儿，最终拿起了自己买的花，递给了陆靳年，“谢谢小陆，这是送你的花。”
陆靳年的眼里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色彩，他很高兴地接过然后又在江夏清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然后一边唱着歌，一边捧着花去清理花瓶。
而江夏清仍然呆站在那里，等到陆靳年拿着盛满花的花瓶闪到他面前，露出炫耀的笑容——“当当当当！”
他才终于露出了个笑容，抬脚跟着陆靳年往里走。
没曾想，刚走进卧室，便看见床头柜上也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一束花。
同样是茉莉和栀子。
然而这束花的主人却将它完全弃之脑后，对着另一束一模一样地花爱不释手。
江夏清不禁失笑，他看着客厅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各种装潢，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但是叶真的话始终刺在他的心里。
他感觉自己难以呼吸，迫切地想要走到陆靳年身边，好像陆靳年身上的气味，便可以抚慰他心灵上所受到的所有伤害似的。
他走向了厨房，准备帮陆靳年一起准备饭菜，却被赶了出来。
陆靳年将手放在江夏清的肩膀上，轻轻地推着他走出了厨房，“哥哥今天是寿星，怎么能下厨呢？”“
等下让哥哥见识见识什么叫五星级大厨的水准。”
说完，陆靳年关上了厨房的门。
陆靳年真是好啊。
江夏清想。
好到让他都舍不得离开了。
……
江夏清很少过生日，一直到遇见了陆靳年。
陆靳年会给他准备礼物，预约餐厅或者精心准备一桌饭菜，给他买一束花，永远都是茉莉和栀子。
去年的贺卡后面还塞着一封信。
上面是汪国真的《爱情像一杯清茶》的节选，字迹苍劲有力——
“你笑的时候
世界仿佛也变得明亮
那拥塞的街衢
也变得很宽敞
我们一起走
走过繁华
去寻找传说中的古塔……”
信到这里已经是戛然而止了，但陆靳年凑在他身边，认真温柔地说了那首诗的后半段——
“在古塔浓重的阴影里，留下一个，闪着金色光泽的童话。”
……
陆靳年很喜欢汪国真的诗，永远被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诗集可以作证。
那本被蓝色蝴蝶驻足停留、后又被送给同样被蝴蝶贴近的江夏清的诗集里，一张书签被插在一页书里面，哪怕两人翻过再多次也没有移动书签的位置。
那一页的标题，叫做《我的心你可懂得》。
那是江夏清懂得这颗心的第四年，却也将成为他们分别的第一年。
“爱情真是一道难解的题，怕说错，更怕错过。”
江夏清哪怕明白今天他要做的事 只会让他们错过，他也无可奈何、避无可避地走向那个岔路口。
……
在陆靳年拿出那个丝绒盒子时，江夏清还是没忍住自己强烈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将手伸过去的欲望，只是让它在桌下颤抖着。
江夏清打断了陆靳年的话，不敢去看他的脸。
“算了吧，陆靳年……”江夏清声音沙哑，泪水不断地从他的脸颊上滑落，“算了。”
他轻轻地抚开陆靳年去擦他眼泪的手，撇开头不去看他，“陆靳年，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那个生活里不应该有我。”
陆靳年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上前抱住江夏清，仍江夏清的泪水将自己精心挑选的衬衫打湿，“怎么会呢江夏清，没有你我怎么会有更好的生活呢？”
“那收到名校的offer为什么不去呢？”江夏清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泪水，竭尽全力地让他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陆靳年，我不能成为你完美生活的污点，更不能成为你实现理想的阻碍。”
“我爱你，陆靳年，但爱，不能成为我拖累你的理由。”
陆靳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想低头去吻身下人的眼睛，却被对方立刻躲开。
“哥哥……”
“陆靳年，你应该去A国的，这里不能困住你，我也不能。”
“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陆靳年看着他，眼眶微红，“江夏清。”
“你不想吗？”
陆靳年问的话在江夏清的脑海里盘旋。
他不敢回答。
只是说，“我更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
哪怕你的未来里没有我。
任何人都不该成为你拥有美好未来的阻碍。
我也一样。
“江夏清，”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陆靳年第一次唤江夏清的大名，他看着不肯靠近自己的江夏清，笑着，“江夏清，你说你爱我。”
“那你爱我什么呢？”陆靳年嘴角勾起弧度，眼眶却是不亚于江夏清的通红，“你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们能一起渡过难关？”
“为什么不相信我能想出办法？”
“你的爱真可笑。”
“江夏清。”
他收起笑容，露出让江夏清陌生的、冷漠的神情，平静地评价。
“陆靳年，那是你的梦想，你的家庭不能磨平你对它的热爱和追求，我也不能。”
“你不是不能，你是不想。”陆靳年看着他
“你不相信你比我的梦想更加重要，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爱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客厅里还没来得及开灯，一道亮光将两人的神情照得分明。
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响，称得此时的环境更加的寂静。
“陆靳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江夏清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陆靳年。
他去到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在这里住了两年，处处都是熟悉的味道，他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安静地翻出行李箱，往里面塞着东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带走什么，只是盲目着塞着，最后任由自己的泪水滴落在一件卫衣上。
那是他们买的情侣款。
……
有些东西是两人一起添置的，也有可能会有些遗忘的东西，但大概会被陆靳年扔掉。
江夏清想。
江夏清突然感到有些遗憾。
他分不清是在为了什么。
他听见陆靳年在客厅里点燃了一支烟，他想告诉陆靳年抽烟不好。
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合理的身份了。
江夏清在合上行李箱的前一刻，突然看见了那束被端端正正摆放在床头柜的花。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取下一枝栀子，放在了一个小罐子里，防止被其他东西压到。
合上行李箱，江夏清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四周，便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走到客厅，灯依然没有打开，陆靳年靠着餐桌，点燃的烟的微弱火光像是那枚没能成功戴上的戒指贴在他的无名指上。
听到声响，陆靳年懒懒地抬眼，紧紧地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他打开了灯，又掐灭了手上的烟。
“江夏清，”等到江夏清走到了门口，他才终于开口，“你不是说不会再让我伤心了吗？”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家吗？”
“你不是……”陆靳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江夏清。”
“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陆靳年的眼眶发红。
“江夏清，你这个骗子。”他说得有些无力。
陆靳年看见江夏清的身影顿了顿，最后也只是听见他说，“对不起。”
便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两人相处了两年的公寓，离开了这个自己认识七年，又深爱了四年的人。
往后的日子里，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能像陆靳年这样的人了。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天空再次传来一阵轰响，像是在斥责他的无情。
屋里的陆靳年不厌其烦地摩挲着手中的戒指。
那枚指围小了一些的戒指偶尔与另一枚素圈相碰，发出轻轻地响声。
像是他的心跳声。
楼下那户人家的雨棚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像是要将身处寂静的人从美梦中拉出来。
雨还在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茉莉与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