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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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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猛地从镜子里伸出,勾住了我的脖颈,吸吮着我伸出去的舌头。在我晕乎乎得半推半就之间,镜子似乎消失了,或者镜子里的“我”爬了出来。
我睁开眼睛,和他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张力,既紧张又充满期待。当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擦过,那一刹那,电流般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让我们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
小狗眼中闪烁着期待,它张开嘴,轻轻地啃咬着主人的手指。它的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身体也不自觉地扭动着,在主人的默许里越来越大胆,也侵占越来越多的领地……
那次醒来后,我都不敢再看镜子,就怕那股羞耻的冲动重新上涌,将我吞没,甚至我的动作都变得紧张和僵硬,非常不自然。孤儿院的老师还以为我生了什么病。
可是我并不讨厌,只是因为陌生而有些害怕。
思绪从过往回到现实。我当然清楚梦里的是假的,镜子里的“我”怎么可能爬出来,但是那份悸动,那种感觉深深吸引了我,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着我的灵魂。
我已深陷其中,无力自拔,索性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放纵。
不用顾及他人的眼光与评判,随心所欲地行事,我毫不吝啬得随心意吞噬我自己,点燃周围的一切,而我享受着这份快感。
我的两只手伸出两只手指,模仿人一样走着,互相靠近。我捏出一个声音问着,“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愿意让我成为那个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吗?”
我又捏着一个声音回答:“我愿意。”
然后两只手的两只手指缠绕在一起,手也渐渐十指相扣,我满足得笑了,可是我明明看见镜子里的我流下了眼泪。
可能是今晚我太放肆了,可能是我觉得太兴奋和幸福了,快乐往往和悲伤走在一起。
“好喜欢你,太喜欢你了……”我呢喃低语,傻笑了一声。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在继续。
听说顾轩逸的伴生灵打算自己去咨询一下医生,自己照料顾轩逸,治好他的心理疾病。
我依旧上午当灵师,下午去研究会,晚上过一人世界。
我好像更爱哭了,更爱在自己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沙漏里的沙子一粒粒掉落,没有人的手能拨动时间,让岁月倒流,已经三年过去。
本来已经没有客人了,我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可是一个人走了进来,而奇怪的是我的助理并没有阻止他。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眉眼,一双我极为熟悉的眉眼。
我手上没有任何资料,无法对来人作出推断,只能歉意笑道:“抱歉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
听到我说这话的助理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直到对面在我面前坐下,我的助理拎着包就离开,丢下一句话给我:“灵师,那不是人,明天见。”
我诧异。
伴生灵一般无法离开他们的主人十米远,除非他主人就在附近。
而我感觉他的症状可能和顾轩逸有些类似,他坐下,在他以为我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借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对,我的助理看不见他啊。
我还没问什么,就看见刚刚坐下的那人,哦不,那伴生灵,起身离开。
什么情况???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好奇,于是从背后叫他问他。
“等等,你主人呢?能听懂我说话吗?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的身影颤了颤,没什么表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光是那个怪人来我这里,就来了不下十次,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但是什么都不问,也不会说话,每次也捂得严严实实的。有时候等人都离开了,就走到我面前,有时候只是远远看着。
他的视线好像锁死了我,似是一只鹰,却踌躇不前,只是看着。
太奇怪了。伴生灵的事普通人看不见管不了,只能让研究会管,于是我叫上了孟溪。
可是这个伴生灵太聪明了,只要孟溪或者其他人在,他就不出现,跟长了狗鼻子一样。
几次三番无果,孟溪看看我,也欲言又止,拍了拍我的肩膀,“警惕些也不坏,有问题就喊我。”
之后,之后就是喊他也根本来不及。但那个伴生灵似乎没什么坏心思,我就暂时不管了。
对了,我自己的伴生灵呢?哦对了,帮助研究会收拾王八蛋的时候牺牲了。话说原来伴生灵还有牺牲一说?我疑惑地挠了挠头。
毕竟伴生灵是人们对他们主人情感的反馈,这种东西是不间断的,所以我以为伴生灵也是。看来不是?
当我下午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孟溪看向我的眼神一言难尽。
他扶额苦笑,“实话告诉你,那个你口中的每个月都找你的奇怪的伴生灵,很可能就是你自己的伴生灵。”
“啊?”我大吃一惊。
可是我忘了。
当我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俩在我家尴尬会面的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复活了?”我斟酌着措词。
“我……其实一直都在,就是那时候不能外化。”
“你是什么情感?”虽然我热衷于分析伴生灵的情感成分,但如果他自己告诉我就最好了。
“咳嗯……”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道出一个字,“爱。”
“爱?还有谁爱我?”总不能是孟溪吧,咦——
他一瞬间扑向了我,目光灼灼,好像能把我吞下。
“你能碰到我?”我记得顾轩逸说过,除非主人喂伴生灵自己的血肉……
“你自己喂的。”他道,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表现出了喜悦和开心觉得好吃。
“我忘记了。”我淡淡道,伸手去摘他的口罩,眉眼带笑,“但是我知道,我肯定会再次喜欢上你。”
“记忆……不能给你。”他压抑着心中的野兽,努力保持理智。
在我反扑向他的时候,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理智就完全碎裂了。
一切都是本能在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