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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戒烟糖 ...


  •   广播大厅似乎传来了检票通知。
      况嘉一回头望一眼,对谢绥抑说:“你可能看到了这个福袋,又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把愧疚和感动当成喜欢了。”
      况嘉一说这话的语调和谈论今天是晴天一般疏松平常,理所当然,他宽慰谢绥抑,“让脑子消化两天就好了。”
      况嘉一挥手,“谢谢你送我。”

      匆匆走进候车室,即使离发车时间只剩下几分钟,况嘉一还是跑到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赶着检票结束的最后一分钟通过闸机,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水冰的手掌有些麻,况嘉一扭开盖子灌了好几口,才把心跳压下去,连带着胸腔的热度一起平复下来。
      还真糟糕,况嘉一想,刚刚谢绥抑盯着他反问不可以吗的时候,况嘉一有一瞬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成年人就算失态也可以维持好面部表情,更何况况嘉一也只晃神了一瞬。
      大脑比身体先反应过来,理智地告诉谢绥抑事实,也告诉况嘉一自己。

      列车徐徐启动,站台和线杆被抛在身后,高楼和汽车在车窗下像袖珍积木一样飞逝而过。
      况嘉一闭了闭眼睛,预感自己打算在火车上补觉的计划又要失败了。
      重新遇见谢绥抑后,其他先不说,单是睡觉况嘉一就没睡几个好的。

      快到站时况嘉一浅浅地眯了一会,脑子里全是碎片的梦,似真似假,醒来后全都消失不见。
      况嘉一揉着头下车,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也要看心理医生了。

      想到这个况嘉一顿住脚,既然谢绥抑知道自己记忆被篡改,也应该猜到那个心理诊所有问题,那就不用况嘉一再去提醒他。
      虽然这与况嘉一无关,但想到陈述的样子,况嘉一还是不希望谢绥抑也变成那样。

      回临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
      周一的医院人特别多,况嘉一等了一趟电梯,先去看了看邓莹,她在睡觉,护士提醒况嘉一去医生办公室一趟。
      况嘉一在医生办公室外等着医生叫他进去,抽空拿手机看眼时间,发现谢绥抑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你到临江了吗?】
      【我是谢绥抑。】

      况嘉一觉得奇怪又好笑,电话都打过好几次了,现在告诉他自己是谢绥抑。
      门被打开,医生在里面叫他,况嘉一收了手机走进去。

      “通过这几次的检查,你妈妈的病正在好转。”医生拿着单子,微笑着告诉况嘉一。
      况嘉一点点头,他在等转折。

      果然,医生接着说:“但是,也不排除有恶化的可能性。所以目前有两种方案,第一种就是继续保守治疗,第二种是做手术。”
      “手术风险是多少?”况嘉一问,“手术完可以确保不再恶化吗?”
      “手术肯定是有风险的,但手术完可以把恶化的概率降到最低,而且如果确定手术就要尽快做,越往后面拖风险就高。”医生把准备好的知情书递给况嘉一,“你和其他家属商量一下,签好字最快下周就能排上手术。”

      况嘉一拿着单子出门,上面的内容他都看麻木了,无非是列出手术可能出现的情况,让家属知情,避免纠纷。

      再回病房时邓莹醒了,看到况嘉一的模样,问:“我是要死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况嘉一把知情书放床头柜上,取过杯子给邓莹倒水。

      床被升起少许,邓莹边喝水边瞥从床头柜上的单子,“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一张手术知情书,你签字就好了。”
      “你要做手术啊?”
      “你不要我做啊?”
      况嘉一把杯子接回来,“那我怎么敢,医生说要我和其他家属商量一下,我还有其他家属吗?”

      邓莹悠悠地挑眼,况嘉一隐约觉得不好,下一秒就听到邓莹说:“你娶个老婆就有了。”
      况嘉一默默地给自己倒水。
      “别装死。”
      “你可不可以不说这个字。”
      “好。”邓莹换了一个词,“别装哑巴。”
      况嘉一的水哽在喉咙里,半响才把它咽下去。

      邓莹的精神状态真的在好转,吃午饭时况嘉一能感觉出来,他俩坐在房间里,边吃边看电视。
      邓莹对着她面前的餐食挑挑拣拣,又看了看况嘉一的,“你怎么也吃的这么差?”
      “我没胃口。”况嘉一诚实地回答。
      邓莹又问:“你还有钱吗?”
      “妈。”况嘉一无奈了,“我只是一时缺钱,还没陷入永久性贫困。”
      邓莹哦了一声,嘀咕道:“我还给你存了老婆本。”

      况嘉一嘴里的粥差点呛出来,他扯过几张纸擦了擦,放下勺子,要笑不笑的,“你还记得七八年前我喜欢的是男的吧。”
      邓莹白他一眼,她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隔了一会才问:“你现在还喜欢?”
      “说不准。”况嘉一终于掰回一局,心情颇好地继续低头喝粥。

      邓莹盯着况嘉一左脑袋,耳后一寸的地方,那里的头发和其他地方没有差别,黑而软,遮掩住头皮,也遮住皮肤上的痕迹。
      “那你知不知道我八年前签过多少张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

      况嘉一拿勺子的手停住。

      邓莹得意地笑了笑,“也让你尝尝签知情书的感觉。”
      “我可太感谢你了。”况嘉一面无表情地收拾餐盒,把邓莹的一并收了,“你吃饱了吧。”
      邓莹看着他收完,等况嘉一准备出门扔垃圾时叫住他,“况嘉一。”

      “你现在喜欢什么性别我都不管,但要再发生一次八年前的事情。”
      “嗯?”况嘉一问:“会怎么样。”
      “你就别再和我说话了。”

      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威胁,况嘉一还是答应,“好的,应该不会了。”

      “但八年前的事他又没有错。”
      “你见到他了?”

      况嘉一眉心跳了下,仗着邓莹看不见他的脸,飞速说没有,又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赶紧把手术单签字,早点做完早点走。”邓莹说:“我想回家了。”
      “好。”

      收拾完况嘉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时没敢回病房。
      怕邓莹再多问,也怕自己乱回答。
      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否认见到过谢绥抑的事,可能潜意识里不想再和他产生牵连,但况嘉一又在邓莹面前为谢绥抑解释。

      想不明白,况嘉一就不想了。
      这种问题也不是非要解决。

      由于暂时没有工作,况嘉一比较闲,但他不懂谢绥抑为什么看起来也很闲的样子。
      他手机里中午又收到谢绥抑的信息。

      【你吃饭了吗?】

      况嘉一依旧没有回复,他看了眼时间,两点了,索性锁上手机,起身进病房。

      “你不午睡吗?”况嘉一顺手扯了扯被子,在床旁边坐下。
      邓莹在看电视,看都不看他,“睡了一上午,睡腻了。”
      况嘉一干脆趴在她床边,挨着邓莹的手臂,“那我睡会。”

      邓莹把手放况嘉一头上,像摸小狗一样摸他头。

      况嘉一闭上眼睛,电视里播着午后新闻,一处地产纠纷,大意是某集团以底价多少亿元成交沿南一块地产,结果现在拟发公告宣布退地。
      非主流媒体的报道总会夸大其词,他们猜测是决策层的问题,其集团董事的养子不顾劝阻,当初用高价竞标拿下,现在又撒手不管,把买卖当初儿戏。

      况嘉一听笑了,睁眼看向电视。

      邓莹感觉手下脑袋突然僵硬住,她用力揉揉,跟着看了眼电视,并问:“怎么了?”

      电视里正显示今天拍摄的画面,发鬓参白的董事长西装革履地接受参访,而其养子却前往声色场所纵情享受。
      养子的那张照片是抓拍,黑色轿车里,镜头隔着半升的车窗,拍到了年轻男人冷峻的侧脸。

      把一张偷怕照拍出了艺术照的效果。

      “没怎么。”况嘉一转过头,脸对着邓莹,“新闻好无聊。”
      “那不看了,不过这拍得还挺帅的。”邓莹评价。
      况嘉一头闷在臂弯里,问:“有我帅吗?”
      “没有。”邓莹说。
      “谢谢。”况嘉一答。

      又陪邓莹吃了晚饭,况嘉一收拾桌子,邓莹靠在床上问:“你现在真得没有一点其他事做了吗?”
      “有。”况嘉一把垃圾袋提出来,换上新的,“目前在病房里当保姆。”
      “你就在我这里贫嘴,我听小柔说,你在外面连笑都不带笑的。”

      况嘉一抬头,边系结边扯出一个假笑,“那我天天这样在外面,别人不当我傻子吗。”
      “你以前不就这样么。”邓莹垂眼,灯光在她睫毛下拓出一圈温柔的阴影,“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况嘉一鼻头微酸,“是啊,所以你快点好,好了我天天笑。”
      “还承认了,小没良心的。”邓莹把床头一个苹果扔过去,“把这个洗了带回去吃。”
      况嘉一点头,带上苹果走了。

      走前况嘉一去交上次检查的费用,顺便把苹果放在邹柔桌上。

      邹柔抬眼看他,“干嘛?公然贿赂。”
      “封口费,下次在我妈面前多夸夸我。”
      “夸你什么?”
      “阳光,乐观,积极,向上。”
      “的反义词?”
      “……”

      邹柔笑得脸上口罩小幅度起伏,“我没告诉阿姨你还偷偷抽烟喝酒就很好了,还夸你呢。”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况嘉一正要说的话,他看眼来电人,冲邹柔示意,往楼梯间走。

      等进了楼梯间,来电已经自动挂断,然后无缝响起第二个。
      况嘉一接起,他听到那边嘈杂的人声。

      “况嘉一?”谢绥抑叫他。
      况嘉一模糊地嗯了一声,踩着阶梯下楼。

      谢绥抑:“你在哪里?”
      况嘉一:“医院。”

      那边似乎发生小幅度碰撞,况嘉一听到女人低声说抱歉。
      他想起下午新闻里的描述,还有谢绥抑那张照片。
      下半张脸完全隐在车窗下,其实很难辨认出正脸长什么样子。
      但况嘉一一眼就认出来是谁,谢绥抑的侧脸他太熟悉,甚至能根据那张照片猜出谢绥抑的表情。

      应该是不耐烦的。

      去声色场所还不耐烦。

      况嘉一下到一楼,漫无目的地想着,伸手拉开楼梯间的门,与正要外面推门的人碰上。
      两人皆是一愣。

      谢绥抑的手停留在半空,他收回手,“你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通过手机直达况嘉一的耳边,况嘉一似乎才反应过来,先挂断电话,点头。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门被谢绥抑堵着,一点缝隙不留。况嘉一只好松手,后退了一步。
      谢绥抑跟着向前一步,拉伸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隔绝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况嘉一手往口袋里伸,谢绥抑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摸自己的口袋,在况嘉一皱眉之前,先行递出手掌,上面躺着一包戒烟糖。

      “他们说这个味道最好吃。”

      况嘉一垂眸,盯着那个浅绿色的包装袋,蜂蜜薄荷味。
      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奶奶晒被子,偶尔况嘉一会钻到被子底下挥拳乱打,打得手都酸了,被子还是软绵绵地盖在他头上,温和地包裹住他。
      现在的谢绥抑就给他一种手打被子的感觉。

      “你来医院干嘛?”况嘉一问。
      “你没有回我信息。”谢绥抑把手机给他看,“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一股烦闷的情绪在脑袋里升起,况嘉一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回你?”
      “你忙可以不回。”谢绥抑为他找理由,“不忙的时候可以回一下。”

      “我不想回你看不出来吗?”况嘉一克制着不提高音量,“在我没回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想回你,然后不要再给我发了。”

      谢绥抑收回手机,把戒烟糖也放回自己口袋里,压低声音,又像自言自语,“但之前我不回你你也发了很多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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