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不问归》茉下君

8、第 8 章

　　“皇上，皇上……”

　　明月尚且在枝头栖息，金雪殿的寝殿外已响起了李德福的声音。

　　床榻之上的宗政燕敖皱了皱眉，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被褥柔软舒适，宗政燕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他转过头来，看到了一张依然深陷睡梦中的干净容颜。

　　应月姝侧卧在软枕上，精致的半张侧颜陷进了枕内，乌木长发，朱红唇瓣，整个人睡得很香。

　　“皇上。”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李德福不得已走进金雪殿，隔着长长的屏风，规规矩矩的跪在下方求见，“皇上，还有一刻就要上朝了。”

　　宗政燕敖登基以来，虽然处事暴戾，但政事上绝对担得起一个励精图治，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

　　李德福自然之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因此才会这么大胆的进来提醒宗政燕敖。

　　果然，宗政燕敖并未因此生气，很快从榻上起身，走出了屏风。

　　“皇上，宸……”李德福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打算和宸妃娘娘一同服侍皇上洗漱更衣，却发现宗政燕敖身边，根本没有应月姝的影子。

　　李德福在宫里当差二十载，从未见过帝王上朝，侍寝嫔妃不起来侍奉，一下子愣在原地，“这、这……”

　　他愣愣地望了望只穿一身单衣的宗政燕敖，又望了望那将里头挡得严严实实的兰草屏风，久久无法回神。

　　“李德福！”宗政燕敖眉头一皱，低声呵斥，“站着干什么！”

　　“是，是，奴才这就叫人进来。”李德福一个激灵，赶紧从一旁拿出干净的龙袍，先披在宗政燕敖身上，然后急匆匆的跑出去，叫宫女进来伺候，“赶紧的，赶紧的！进来给皇上洗漱更衣！”

　　又想到刚刚宗政燕敖的那声呵斥压低了音量，显然是不想吵醒宸妃，李德福又紧接着加了句，“都把动作放轻些！”

　　在外等候的随行宫娥不敢耽搁，无声的走进寝殿，利索的给宗政燕敖梳洗换衣。

　　望着眼前总算进入正轨的早朝准备，李德福站在殿门口长舒了一口气。

　　“干爹，你怎么了？”李青凑上前来，询问好像刚从鬼门关出来的李德福。

　　李德福看着鬼鬼祟祟的徒弟，小声说道：“你自个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头侍奉皇上的人，都是谁？”

　　李青莫名其妙，“宫女啊！”

　　李德福刮了他一眼，“再看看，这是哪儿？”

　　“金雪殿啊……”话音刚落，李青也反应过来了，浑身一震，“这、这？”

　　自古以来，从没见过哪位侍寝的嫔妃第二天一早不侍奉皇上更衣上朝，还不触怒龙颜的。

　　饶是最得宠的妃子、家室最高的皇后，都没这待遇。

　　这位从鲜卑远嫁而来的多尔麒公主，竟然能让一向喜怒无常的宗政燕敖破例，果真不是寻常女子。

　　李青望着殿内的光景，又看了看头上的牌匾，嘴巴张合几次，终究把不该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李德福看了他一眼，两人都对这位宸妃日后的前途心知肚明。

　　从先帝跟随宗政燕敖至今的李德福无声的摇摇头，望着不远处笔挺站在镜前，任由宫娥梳洗的宗政燕敖，心头默默告诫自己——

　　这位宸妃娘娘可不简单，要想在皇上身边日子好过，往后在她跟前定要更加小心啊。

　　——

　　深秋的暖阳透过雕花木床，一大片的铺洒在了金雪殿的寝殿内。

　　宫院里的桂子开了，甜丝丝的香气唤醒了几分应月姝的睡意。

　　应月姝翻了几下身子，终于念念不舍的睁开了双眼。

　　“唔，”雪白的手臂探出被窝，懒洋洋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却猝不及防的被外头的寒意冻了个哆嗦，“好冷。”

　　应月姝一下子清醒过来，将手缩进被窝，温存着被褥里的暖意。

　　床榻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却还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应月姝蹙眉，想起了昨晚的荒唐。

　　其实，倒也不算荒唐到底。

　　也不知道他们宗政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有隐疾，昨夜两人都在浴池中胡闹成那样了，宗政燕敖竟然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这般太监行径让应月姝浑身不适，险些大逆不道的强上了皇帝。

　　虽然她对宗政燕敖并没什么多余的情愫，但在床笫之间被人三番两次的挑逗而不作为，令一向装得和气的应月姝也生出了几分脾气。

　　宗政鹤恒不碰自己，还能说是因为他对于权利的野心胜过了对于美色的□□，那宗政燕敖的这种行为又算什么？

　　两人就算是相互利用毫无真情，可帝王与妃子之间，本就包含了这些事情啊？

　　连她都没介意他宗政燕敖睡过那么多女人，这宗政燕敖凭什么在她怀里装“柳下惠”？

　　应月姝一想到昨晚的种种，就气得胸口发疼。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正要唤花婉进来为自己梳洗，忽然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些不对。

　　应月姝咽下花婉的名字，低下头，掀起被角，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去——

　　雪腻的团子印上了点点桃花，最灿烂的那两朵已然绽放高耸。

　　应月姝猛地盖上被子，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不曾注意，事后才体会到了宗政燕敖那时的放肆。

　　应月姝怔怔的望着绣着鸳鸯蝴蝶的床帷顶部，喃喃自语：“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