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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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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讲话,只是静静地在各自的床上躺着,听着窗外的烟花鞭炮声,江盏秋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炮竹声音更加吵闹。
“江盏秋,”齐时的声音有些沙哑,“明天,我们一起过新年吧。”
“好。”
第二天一早,江盏秋被鞭炮声吵醒,齐时似乎很累,睡得很沉。
江盏秋自从姥爷去世以后,一直自己过春节,今年是第三年。除夕夜忽然有个人从天而降邀请他一起过新年,让他觉得新的一年他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昨晚一切太混乱,他没问齐时为何到在这么一个边陲小城市来,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高中,经常和自己作对的室友齐时仍然和年前一样,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的对床。
两人昨夜默契地冰释前嫌,对过往种种误会闭口不谈,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齐时人看着板板正正,晚上睡觉却总是不老实,江盏秋起夜的时候总要给他捡掉在地上的被角。
江盏秋怎么也没有想到,六年后的自己居然还要给齐时捡被角。他把被子又给齐时掖了掖,似乎惊动了齐时,齐时的眼睛猛的睁开。下一秒,齐时伸出手,食指和中指碰上江盏秋近在咫尺的脸,最后落在眉毛。
江盏秋的眉毛前两天去剪头发的时候被理发师撺掇着一起修了修,这会儿摸起来是硬硬的扎着手。
看着曾经的死对头这会儿正暧昧地抚摸自己的眉毛,江盏秋有些尴尬,脑子一热给了齐时脑袋一巴掌:“怎么欺负良家妇男?”
轻飘飘的一巴掌给齐时打懵了,直到两人收拾干净出了旅馆门站在冷风中,他才缓缓回神。
“大年初一都不开门的,”江盏秋把脖子往衣领里面缩了缩,“咱俩能去哪里过年?”
“回高中吧。”天寒地冻的大年初一跑到二百多公里远的地方去,齐时开口的瞬间就觉得离谱。
他本以为江盏秋会拒绝,但没想到下一秒眼前的人就打开手机看车票,齐时心里酸酸胀胀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江盏秋就是江盏秋,永远不会变。
两人买了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到火车站,刚好赶上最早的一趟火车。
剧情过于戏剧,坐上火车的江盏秋仍然感觉像做梦,从昨天见到齐时开始他整个人就是飘忽的,他以为是饿的,但是症状持续到现在。
他不知道为何,这次见到的齐时似乎和从前的他太不一样。
江盏秋不是没劝过自己不要胡乱猜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人发生些改变再正常不过。而且他刚刚知晓年少伙伴的心意,也许是自己心境的变化,才导致他觉得齐时不同于以往,这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江盏秋总觉得齐时的眼睛望向他时,暖意之下掩藏着厚重的悲伤,这悲伤被正月里的寒风吹着冻着,怎么也化不开。也许是对齐时情绪的感知,江盏秋从昨天开始一句过往没问,齐时提的要求他都想满足。
火车摇摇晃晃走,先从首都郊区缓缓开出,经过百里蔓延的小麦地,等到高高低低的平顶小楼出现,他们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就到了。
自从姥爷离世以后,江盏秋一直留在北京再也没回过,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他生出些陌生感。
下了车,先乘地铁,再坐57路公交半小时,就能到学校所在的那条最热闹的小吃街。
这条路江盏秋少走,齐时却熟悉,他常坐半夜的火车,再乘最早的一班地铁公交到学校门口吃上一碗热腾腾小粥,最后转乘B11到他要去的地方。
江盏秋有些晕车,提着精神问他去哪里,齐时轻拉他手腕,“要下车了。”
上学的时候从没在假期的时候到过学校,自然也就没见过这条小吃街冷清的样子。门卫大叔正在值班室看春晚回放,江盏秋敲了敲窗子,大叔打开窗子探出来一个头凶巴巴道;“寒假期间不让外人进校!”
江盏秋只能扒着学校大门往里面看:“毕业几年回来我们竟成了外人。”
“走,我们走后门。”齐时拉着江盏秋就走。
途中江盏秋怎么问齐时都不肯讲,只是摇头微笑卖着关子。
没想到齐时竟把他拉到学校操场后面的街道上,在几家商铺中间有一道棕红色铁门,上面有厚重的锈迹,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打开过了。
接着齐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了最小巧的一个,插进锁芯转了一圈半伴随着“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这是一个不到两米高的小屋子,里面没有灯,只有一个窗子从外面透光进来。这会儿正值傍晚,外面金色的夕阳洋洋洒洒落了一地,走进来的两人把地上厚厚的尘土带起来,和阳光一起构成了完美的丁达尔效应。
齐时带着江盏秋从一堆体育器材中间穿过去,推开了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出去就是学校的操场。江盏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操场看台下面的器材室。
操场已经翻修,把原来的沥青跑道换成了塑胶的,江盏秋想起来一些痛苦的回忆,“忘了高几了,大课间跑□□有一次低血糖晕倒,腿上胳膊上蹭破了好几块皮。”
“你记错了,是发高烧。”齐时纠正。
“我想起来了,是高一的事情,是发烧,当时我在队尾,最后好像还是我们班后面跑操那个班的同学......第一时间发现了我把我送到了医务室。”江盏秋站定,“这事闹这么大啊,咱俩不在一个班你都知道了。”
“你们班后面跑的,是我们班。”
“当时好像还是你们班一个男同学把我送到了医务室......”江盏秋站定,他莫名联想起来一些电视剧里面的俗套情节,为了主角相遇而制造的巧合。
“送你去医务室的,是我。”齐实说。
江盏秋有点起鸡皮疙瘩,果然和他的猜想一样:“这也太巧了哈,没想到这么早咱俩就见过了,太可惜了,我当时也没能感谢你一下,我醒了之后就看到陶夏正陪着我。”
”你说过谢谢,“齐时盯着两人的影子看,“那你......当时有因为那次她陪着你而喜欢她一些吗?”
没有留意到齐时语气中的低落,江盏秋有些羞涩:“我也说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清楚,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完蛋啦。不过,那次她一直照顾我帮我接水买饭我确实很感动,也许那时候感激里已经掺杂了些别的感情吧。”
齐时笑笑,他想起来去年师妹追的热播剧。
“感情之事,源自天时地利,差一分一厘,就是空门。”
2016年夏天,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江盏秋因为前一天洗了冷水澡发了高烧,跑操时候终于顶不住倒在跑道上。齐时穿过一层层围观的前排同学,向隔壁班班主任主动请缨,要送这位身体滚烫的同学去医务室。
江盏秋在路途中清醒一瞬,身体烫的难受,脑袋更是晕的厉害,睁眼的瞬间眼里蓄满水雾,两片烫红薄薄嘴唇开启:“好伙伴,有劳你。”
怀中的人儿讲完话又紧闭上眼,一滴泪水顺着白皙脸蛋滑呀滑,滑进了齐时同样滚烫的心尖尖。
跑操结束,六班班主任找来江盏秋同桌顶替好心的齐时同学,他在江盏秋同学清醒过来的前一分踏出了医务室的门。
或许不是一分钟,而是几秒钟的间隔,但是缘分这种东西,即使是差一秒钟,便也就失去了。
“你醒啦?是隔壁七班的一个高高帅帅同学把你送来,刚刚走出门。”
“啊实在太可惜,没来得及讲句谢谢。”
走出门的齐时听到广播里的课间操歌曲还在放,他记得清楚,是陶喆的歌。
“so here I am waitting just for you,”
“I am lone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