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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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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在眼上的布条质量格外不错,比我睡觉用的的眼罩都好许多,一点光都露不出来。
我想感知下四周有多少人,可惜什么也看不见,更别提找到陆琛被绑位置了。
我一直以为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人眼瞎后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我现在要为我的无知道歉。
我倒是想听听四周情况,可惜绑匪们不说话,更何况我一听到交接错位的脚步声,就吓得脑子一片灵光,心脏提到嗓子眼,紧张到咽唾沫。
绑匪问我能不能拿出来五十万赎金,我摇了摇头。他咒骂不堪,勒令手下继续打陆家电话,打不通也要打。他拿陆琛手机打陆父陆母电话,当然打不通,人家私下联系方式都不是这个。
绑匪满腔怒气没地方撒,打了自己小弟一拳,觉得不泄气,又摔了什么重物。
重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不堪,紧接着便闻到了血腥味。
“陆家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特么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吧?今晚要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白忙活一场,你就完了!”
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闷哼。我屏息凝神,听见一下,两下,很多下,血肉模糊的声音。
!?陆琛竟然被打了?
他的声音在胶布里回绕,闷哼断断续续,孱弱不堪。也许是他全身都被束缚着,没什么力气,呻吟声听起来太平了,没什么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羞耻、没有对人含着很的睚眦必报,特别诡异。
就算绑匪最后粗暴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布,他的喘息还是不带丝毫激烈情绪。
我不敢听,觉得窝囊得不像他,太诡异了。
正当我紧张又疑惑时,绑匪重重的脚步声渐渐朝我逼近。
我听见他此起彼伏的怒气,瑟瑟发抖,皱眉紧闭双眼,想象中的拳头却没砸过来。
他竟然没打我?
可下一秒,连人带椅子砸过来的声音将我撞倒。
艹!我什么都看不见,骨头泛疼,额头和陆琛撞在一起。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极限疼痛间,没意识到嘴唇碰到了股温热的触感,没空在意那是什么。
劫匪很快把我俩连人带椅拉起来,“最晚我和你们耗到天亮,陆家少爷留着要赎金,至于你,我看着也能勉勉强强也能卖了。”
我浑身发冷,胡言乱语。“你们…卖人不检查吗?”
“什么?”
“我前段时间被人上过,他不干净,又没做措施,我可能染上了病。人没用,器官也没法用。”
……
我说话直白,但也不糙吧?
不至于说完,全场都被吓到了吧?空气里透露着紧张的气氛,沉默中隐藏着汹涌的杀气,低气压笼罩着四周,似乎温度都冷了下来。
劫匪像是不知所措地愣住了,我又费劲晃了一下椅背,噪音使他清醒过来,重拾起咒骂:“那就截掉胳膊腿,打发你去要饭!”
“你们俩别嘚瑟!给我安分点!”
大哥我们哪里嘚瑟了?
劫匪说完趾高气昂带着弟兄退场,我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酸涩的夜里不知哪里漏了声水滴声,啪一下溅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时间淌了好久好久,我缓着呼吸,忐忑开口“陆琛?陆、陆总?你…还好吗?”
陆琛像是死了一样,甚至听不到他呼吸,我分不清他在哪个方向,四处伸头都望望。我猜自己这样滑稽透了,可没人看得见。
“过来。”他终于说话了,没死。
我夹着椅子挪到他身边。
“你信我吗?”
???他没头没脑问了我一句。然后他摸到了我外拐的胳膊肘。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俩被绑的方式不一样。
可能不是同一个绑匪小弟干的活。我双手被绑在椅背后,麻绳缠了一圈又一圈,勒红皮肤,根本没有活动空间。而陆琛的双手绑在身前,他竟然悄悄蹭松了绑绳。
“趴过来。”
……
我循着他手掌的方向,盲目顺从地弯腰把头伸过去。
直到我察觉到他的吐息缭绕在我脸上,不再敢动。
陆琛猛然把我的头往下按,我被迫埋进了柔软处。脸颊贴着冰凉的布料,隔着布料我贴到了软的肌肉,渐渐意识到这是他的大腿……
陆琛双手在我头上摸索着,从头发到眉骨鼻梁到耳朵眼睛到嘴唇下巴,他盲人摸象摸了个遍,我脸部肌肉僵硬撕扯。
陆琛的手指冰凉,他摸到哪我忍不住打颤到哪,身子骨跟着发麻,脑袋极其不舒服,下意识不自觉地会躲、会蹭,然后会再被他双手按住。
直到某一瞬,我感觉到了他某一处在发热发烫……
“抱歉。”
陆琛声音有了情绪,变得沙哑。
我想骂些什么,忍住了。我浑身僵硬中,听见了锋利的冷兵器开刃声。一瞬间,冰凉的刀具吻在了我眼尾,快速撕扯,下一秒,蒙眼的布条就放开了对我的禁锢。
我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这里是个废弃黑屋,除了我们两人两条椅凳,再没别的东西。陆琛正背后的墙上有个狭窄的通风窗口,月光从那里泻下银辉,渡在他身上。
他额头的血迹溜进蒙眼黑布条里,嘴角青紫被打破了皮,凌厉的五官添了份战损美感,仍不减威严。满是褶皱的衬衫裹着宽肩窄腰直挺的上身,双手被缚着,精致昂贵的手表底板下伸出小型的利刃。
小型刀被陆琛把玩在手心,刃口盈着点点月光,在他漂亮细长的手指间锃亮。就是这玩意割破了我眼上的黑布条。
可惜它太小了,割不断麻绳。我借着月光,费劲帮陆琛咬开打了死结的麻绳。绳子很硬,劫匪像是生怕我们跑路,死命绕了好几圈。我咬了又咬,口水溢得到处都是,牙齿被磨得又酸又软。
黏腻的口水沾湿了陆琛裤子,银丝覆在他纹丝不动的手背上,我愣住抬头看他一眼,他被蒙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危机时刻,我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了。我俩几经波折,互相解开了彼此,思考着逃跑方案。
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方有月亮的窗口,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环境,可无论如何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窗口太高了,我俩都够不到。还好窗口一边有截小栅栏,陆琛提议将两段绑绳系在一起,抛到栅栏上,把栅栏做支撑点,然后拉着绳慢慢爬上去。
他比我高,扬起手臂利索试着抛了几次,就把麻绳抛成功了。但那截栅栏看着不太牢固,不太能支撑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陆琛说先让我试试,他拖着我往上爬,等我爬成功了再拉他上去。
我没多想。
我被他拖着腰往上举,可惜我平时根本没有运动过,亚健康的瘦弱体质毫无核心力量可言。每当我拉着绳想蹬着墙面爬上去时,就会毫不意外地塌腰滑下来。
我根本上不去。
不知道试了几百遍,我累得气喘吁吁,又被陆琛扶下来。他冰凉的指腹掐陷在我腰部皮肤上,导致我一激灵。我知道他在不满,但我实在没力气,腿软成泥,在墙角顺势糊成一团。
陆琛没说话,只是走到我跟前。我抱着膝盖,视线从他的鞋尖渐渐上移,陷进他眼睛里。
他高大的身影正巧把我罩住,月色下的眼睛浓黑发亮,只是盯着我。
“等我歇会,恢复恢复体力。”我以为他要我继续。
“你试试踩着我肩膀上去。”
……
陆琛蹲下来单膝撑地,我小心翼翼颤颤巍巍踩上去,甚至没有脱鞋。看着柔软的衬衫被我蹂躏上鞋印,我瞬间腿软脚滑,险些要摔下去。
陆琛按住了我,一个错位,我坐在了他脖子上。我还没来得急道歉,他迅速站了起来,我被迫被托举着抬高视线,我终于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这次终于成功了,我手被粗麻绳磨出了血,但依旧费力向上爬,再爬一步就够到窗檐了,这是栅栏突然断裂掉出窗外。
“小心!”
刹那!我手比脑快抓住了窗檐。
陆琛破音的担忧声惊扰了劫匪,他们气势汹汹的咒骂声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急。
我慌乱中已经爬到了窗户口,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强迫我保持清醒。
我转回头望向陆琛,月光透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皎洁发亮,月光似水在眼里渡上银光,锐利的眼睛甚至变得柔和。我上次用这个视角看陆琛是什么时候?我忘了。
远距离的咒骂和脚步声快速逼近,在我耳畔鼓动叫嚣,要撕破我血肉。我咬牙死拽着粗麻绳,陆琛踩着墙面正往上爬。
劫匪们破门而入,头目拿着刀迅速冲过来,劈头盖脸作势要砍上来。慌乱中我肌肉产生了应激反应。
我松了手,麻绳掉,陆琛飞快攥住了我的手腕,他抬眼与我对视,那一瞬间,周围一切动作在我眼里都延迟漫长。
我挣脱了他的手。
背叛,是我的本能。
跳下去的那一刹那,劫匪飞刀刮蹭到了月光,扬起的锃亮刃面要砍向陆琛,陆琛往下掉落,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我。我望着他眼里的宋弈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暗,像以前一样。
最后一刻,我俩彼此视线就要隔断时,陆琛朝我勾起笑,锐利的眼眸被笑意挤压变形,变得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