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右下二

1、第 1 章

　　s大北门外今天格外拥堵，为了给受邀来参加毕业仪式的校友留出足够的车位，没有临时通行证的校外车辆一律都被谢绝入内，于是周圈都横七竖八停满了家长开来的轿车。
　　天公不作美，清晨阳光还猛，没过多久就已乌云密布。一辆帕拉梅拉畅通驶入校园，被等在各个路口的志愿者一路引至报告楼外。
　　九点出头，天色阴沉，顷刻之间大雨如注，梁酝停车取手机的功夫已经出不了门。檐下穿着志愿马甲的两个学生见状小跑着过来送伞，雨声太大，梁酝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被引进了楼，学生都已入场，只有衣冠楚楚的精英校友还三三两两散落在大厅各处交谈，梁酝进了门，离门口近的几个同行注意到他，很快向门口迎过来，他只远远打了个手势表示失陪，步履不停地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振动的手机接通。
　　“哥！我听同学说外面下雨了，你到了吗？我去接你吧，我这有伞。”许澍那边闹哄哄的，电话里还传来模糊的会场里的煽情音乐。
　　梁酝放慢步子：“到了，你直接出来，报告厅前门，我先看看你今天什么样。”许澍在那头笑着说好，让他等一分钟，自己要七拐八拐才能出来。
　　天气闷得人出了一身细汗，梁酝低头见自己外套衣摆和肩头上有几处被雨水打湿深色的印痕，不太耐烦地脱了下来，连挂胳膊上也欠奉，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扔到中庭角落的长椅上。
　　正低头整理袖口，不远处就响起弟弟的的声音，清澈欣喜的：“哥。”被熨烫服帖的学士服挂在男孩瘦削的宽肩上，许澍白皙清俊，身姿笔挺，快步走过来的身影在大堂明亮的灯光下叫人眼前一亮。

　　梁酝回过头，目光一瞬放空又聚拢，在弟弟站定在自己面前后伸手拍拍他手臂：“长大了……你像妈妈。”
　　许澍看着他，微微摇摇头，语气遗憾：“我没有妈妈一半出色，我最多和她一样都是Omega。”他笑盈盈道，“你最像她啊，哥，长得像，也和她一样年轻有为，我和我同学说你今天来演讲，他们都疯了，让我求你等下留下来和他们合影。”
　　“我和你们专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就吹吧。”时间差不多了，梁酝正要迈步和他一起重新进入报告厅，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老师，你的衣服忘了！”男孩小跑追上来，伴随着球鞋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地面上刹住发出的叽叽声，伸出的手臂臂弯上挂着他两分钟前随手丢下的西装外套，“放在这里会被保洁叔叔直接交去失物招领处的。”

　　梁酝的视角下是先看到他手心向下虚握成拳的手，手背被深灰色布料盖了一大半，几根修长的手指雪白得刺眼。在他并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这个人的气味又已经轻飘飘地扑到了他鼻端。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学生，男孩在动作中用另一手下意识挡着脖颈上挂着的相机，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在与他的短暂对视中下眨了一下，随即在把视线移到他身边的许澍时定住，然后蓦地睁大。
　　“……”他淡粉色的嘴唇也微微开启，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笑弯了眼睛，又重新看向梁酝。
　　梁酝回身接过，低头重新把衣服理顺，又道：“……不是老师。”
　　那个年轻学生闻言只友好地笑了一下。
　　他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谢谢，外套里有重要的东西，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男生迅速摇头说不客气，同时低头双手接过那张黑色卡片，没来得及读上面的字，口袋里的对讲机传来一句什么，他明显一凛，立刻很抱歉地连连说了几声失陪，惊慌地匆匆抱着相机钻进场了。
　　背影像只兔子，白色的抑制贴在衣领下一闪而过，梁酝收回目光，侧过脸时刚好撞见许澍嘴角还一点都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偷笑。对上他的目光，许澍一瞬耳根都红透了，连忙捉着他的胳膊也进了报告厅。

　　典礼进行到三分之一，梁酝和书记握完手，场内热烈的掌声中走到领讲台前，调高桌面话筒时余光瞥到舞台旁边有相机对准自己，状似无意地瞥过去，果然看见刚刚那个小男孩。Omega穿着T恤短裤蹲在一片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前面，细胳膊细腿举着大炮，额发还翘着一绺。蹲了一会儿没蹲稳，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引得附近几个他阿姨叔叔辈的领导都去扶他。
　　梁酝清清嗓子，清完，过了两秒，才开始读秘书写好的演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