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洐浉

63、水槐

　　和奚流怕鬼一样，枕槐安怕疼这件事在603寝室属于众所周知的秘密。当然，“公平”起见，奚流连蒙带骗地费了好大劲儿，也把柳木岑怕没熟的海鲜和容褚之怕死的虫子这两件事变成了603众所周知的秘密。再后来，603莫名其妙就多了一项“寻找室友小秘密”的传统活动。
　　不过此项传统活动倒不是从奚流怕鬼开始的，是从枕槐安怕疼。
　　当大学同寝室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不会骑车，那么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触发其他人“教室友骑车”的被动技能。只不过因为枕槐安，这项活动从大一推迟到了大二。
　　其实是因为大一的时候，容褚之一个人试图教过柳木岑，没教会。
　　大白天的，对面就是公教，他们是没课，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被三个人围着练骑车，多少有点丢人。推着车走到体育场后面的小道上，柳木岑往车座上一跨，抚着把，一脚撑地一脚踩在上脚蹬上，转过头去看旁边杵着的三根棍。
　　奚流：“看我们干嘛？蹬啊！”
　　柳木岑指着自己，说：“我要是会还要你们仨在这干嘛？”
　　三人仍旧站在原地，奚流说：“就你现在这个姿势，踩就行了。”
　　“您是来教我的还是来等着看我摔跤的？”柳木岑说，“小褚去年好歹还知道先给我做个示范呢。”
　　“示范了你不也没学会？”奚流说着，终于挪了地儿，一手扶着车把，把柳木岑往下轰，“那你下来我们仨轮流骑一段给你看？”
　　“就不能扶着我点吗！”柳木岑说完，防止这脑回路清奇的玩意儿真按照字面意思扶着他人，又补充道，“帮我扶着点车。你不是会骑车吗？请用您小时候学骑车的方法教我可以吗？。”
　　“我小时候，我妈就把我和自行车扔在一片空地上，然后她该干嘛干嘛去。”奚流说完，问，“我们仨也该干嘛干嘛去？”
　　“行吧，我错了，谢谢你们还能在旁边看着我。”柳木岑又问，“那你怎么会的？”
　　“就蹬啊，第一天还骑不出去十几米脚就得撑地，第二天一坐上去突然就会了。”没收到什么羡慕或佩服的眼神，但奚大少自己先飘了，“没办法，这就是天赋吧。”
　　“我也是自己一个人练的。”容褚之说，“槐安呢？”
　　枕槐安顿了一下，说：“我不是，有人陪我一起练的。”
　　“看吧，看吧，学这玩意还是需要人帮忙的。”柳木岑话说到一半，车被晃了晃。
　　弯着腰站在后面的奚流催促道：“赶紧蹬吧，仨人给你扶着呢！用不用飞天上去一个找根绳拴着您啊？”
　　到大学都还不会骑车的人，或者说到大学都还不会骑车且试图练过没练会的人，很可能这辈子都和自行车无缘了。一个小时过去，毫无进展。
　　枕槐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回消息，松了手，正巧，后面的奚流直起身来捶腰，也松了手，就还剩一个容褚之扶着。俩人松手都不打招呼，柳木岑看不见奚流也松手了，但容褚之看得见，本来车就要歪，他一慌，直接去拽车把，弄得柳木岑也跟着慌，忘了自己还有两条腿，撒开车把就用胳膊去撑旁边的枕槐安。枕槐安看着消息，注意压根没放在这边，柳木岑这一撑不仅没救回来自己，还拉了个垫背的，俩人带一辆车摔成了一堆。
　　枕槐安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撑了地，柏油路面本就粗糙，还有点小石子，手掌估计是擦破了。他感觉眼眶有点热，趁着其他人还没注意到，赶紧自己爬出来，转过身去拍土，想着等那边扶起来车再扶起来柳木岑，过来问他时他应该也差不多没事了。
　　他弯腰去拍裤子上的土，抬头就看见奚流带着关切的脸，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摔这么厉害？我看看。”当时的奚流还不知道他疼了就容易掉小金豆的毛病，看人眼眶都红了，以为是哪摔得严重，疼得厉害。
　　“不是，我……”枕槐安抽回被奚流拉过去看伤口的手，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的容褚之和柳木岑也凑上来了。
　　眼看着自己不明真相的室友脸上就快要爬满愧疚，枕槐安知道，自己这个脸今天是注定要丢了。
　　可能因为是自己砸了人家不好意思笑，枕槐安怕疼并没有像之后奚流怕鬼一样被嘲笑很久。看看都没摔出什么事儿来，容褚之继续陪柳木岑试图征服两轮车，枕槐安被奚流拉着回去洗手。
　　看着这人连伤口都不敢碰，拿个纸巾沾着水在哪擦旁边没破的地方，奚流小声嘟囔：“怕疼还……”
　　“嗯？”他后半句说了什么枕槐安没听清，以为是指刚才的事，“不是我逞能要接他，我没注意，所以才一块摔了。”
　　“嗯嗯，我给你擦吧……你别躲啊，我轻点、我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