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难开》林汐水州

12、栀子

　　“好像彻底黄了。”
　　街边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邵邺坐在一张木桌旁，坐在他对面的是被他堪忧技术拍得像刚出院的精神患者妹妹。
　　邵邺妹妹又啃一口鸡翅，问说了什么。
　　邵邺将聊天页面举到她眼前，她凑近去看，呛得立马端起一旁冰水灌好几口。
　　“你有毛病啊？你这么说不黄才怪。”
　　聊天页面是备注季池丘的给他发了一张心理医生咨询师，往上说是一段稍长的回复，而邵邺的发言越往上看越让人两眼一黑。
　　：我在想结婚后和你嫂子上哪度蜜月，她说想去看海。
　　：连云港的海好看吗？
　　：她说想去体验江南水乡，你说苏州和扬州更推荐去哪？
　　：我们去扬州可以找你当导游吗？
　　……诸如此类。
　　邵邺妹妹一副“你有病”和看“大傻子”的表情，一言难尽的把手中那个没啃干净的鸡爪扔的铁盘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一口一个你嫂子，你不黄谁黄？是你找他复合，不是逼他求你复合？这么多年饭你白吃了。”
　　她毫不客气的教育起来，兄妹俩年龄差十几岁，说话却更像同龄人般。
　　邵邺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一口责怪到：“注意你的言辞啊文许卿，不是你说让我用结婚刺激刺激他吗？”
　　文许卿翻了个白眼：“我让你用结婚试探他，没让你用结婚逼他！你天天这么发人家没把你拉黑那真是好脾气，换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合好。”
　　“怎么说话呢？”邵邺等他，接着又问：“那现在怎么办？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文许卿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个只想不劳而获还天天骚扰人的屌丝。”
　　文许卿一针见血的评价。
　　“你追人……”言语系统卡顿了好半天，文许卿用手比划着：“你起码付出点行动吧！送个花啊关切他的一些事情啊啥的，你天天没话找话还时不时说你老婆，要么是他脾气好要么他就是个傻的，”
　　“不过他都能考上扬大研究生了，估计是大度懒得搭理你。”
　　“你就不能有点……有点gay的自我认知？你的行为特像个只为追求刺激最后又随便找个女的结婚的死渣男。站在他的角度，那就是在学生时代和他一起犯规早恋的同性恋人最后发现是个烂人还去找人结婚祸害别人，人渣一个。”
　　邵邺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的专属小军师现在已经罢工并且开始言语攻击了。
　　7月3号，今天邵邺安静了一天，应该是自己不回信息他自讨没趣了。
　　快上晚自习之前季池丘去驿站拿了几个包裹，现在站在走廊吹风。
　　7月4号，季池丘将办公桌下昨天取的包裹拆开，是他找朋友帮忙寄的各大学明信片，他在最后一个晚自习里投影给初一的班级介绍。
　　有同学问他，扬州大学最具有特色的是什么，他思索半秒后笑着说文津楼。
　　投影里一栋壮观建筑的不规则的建筑看上去很高级的文昭楼明信片被他换下去。
　　他开玩笑说：“扬大文津楼，一跃解千愁。”
　　“这是我们学生之间流传的一句玩笑，但是我没亲眼见过，不过大一时候在文昭馆四楼那看书时亲眼目睹过一位男生从我眼前摔下去，后来有没有救下我就不知道了。”
　　班里一阵唏嘘，有男生开玩笑说：“哇老师那你怎么不伸手接住他？”
　　“你回家让你妈妈给你多称点核桃补补，”季池丘说：“你不知道惯性吗我还接他，六楼跳下来我当时在四楼我接得住吗？而且我是在走廊不是在空中，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呢。”
　　年纪其实没比他们大多少，和学生说话时他不会多克制自己，偶尔会开个玩笑。
　　继续介绍了武汉大学、清华大学和好几所顶尖大学之后，他说：“同学们，祝你们以后都能考上我手里这几份明信片上的大学，当然别的大学也可以，只是我目前只有这几所大学明信片，也欢迎你们来扬州大学。”
　　最后他把明信片随机发给班里学生。
　　下晚自习后，他到办公室去拿东西，抽屉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闹钟又响了，考试前一星期他将所以手机拿到好几个班上去都没人认领。
　　他现在又把手机转角到几个班的班主任手中，学校里有学生在跑步，他站在四楼到走廊上看着楼前的照明灯。
　　气氛算不上多好——雪白瓷砖上铺满虫子的尸体，这也是他来到这才知道，原来南方的夏天会有叫水蚁的虫子围着灯乱飞。
　　此刻正乌泱泱围着那个孤零零的照明灯，之前还以为是南方蚊子变异长这么大。
　　小臂不由起一阵鸡皮疙瘩，他搓搓手回到办公室，手机里是安静了两天的邵邺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邵邺问他有空吗。
　　他简单问干嘛就把手机放到桌上，刚摁熄的屏幕再次亮起来。
　　邵邺：我想见你
　　季池丘：有事说事
　　邵邺：不见面不行，就现在，你出学校好吗？
　　季池丘：不好
　　……
　　半小时后，季池丘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拿着伞走出大门，这几天经常下雨，天气预报一点都预测不准。
　　门前的一辆开拓者雪佛兰打着双闪，一声黑色大衣的男人在昏黄的路灯下靠着车门，
　　手里抱着着一捧用写着唐诗复古牛皮纸包起来白色的花，不用走进他就知道，是栀子花。
　　在味儿实在太霸道了，他在离对方五六米时候已经在带过来的风中闻到了。
　　季池丘走上前，无情的开口：“凹造型呢？”
　　邵邺笑着将花束递上，季池丘盯着那一捧每一朵的都开得雪白娇艳的花，翠绿的叶片根本起不到点缀的作用了，中间加了一些少量的茉莉，但栀子花太抢眼，不走进他都不知道还会有其他的。
　　瘦金体的书法诗句若隐若现看不全，包得其实并不是很完美，不规则纸张的折痕不一样，但是每朵花都开的娇艳，像是精挑细选。
　　看了几秒，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花，邵邺手中的花到了他手中，人也顺势铺天盖地往前将他涌入怀着，黑色的大衣替他挡住了一些街边吹来的风。
　　“对不起 。”他听见邵邺在他耳边说。
　　季池丘愣愣的站在那，任由邵邺抱着他。
　　过了好半天，才松开他走上前去开副驾驶车门，他直接就坐上去，没问对方要去哪。
　　车子往前行驶，邵邺问他吃饭了没，
　　中央后视镜里映出他的眉眼，季池丘有些迟钝的喃喃道：“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呢。”
　　邵邺看着前方，回答他：“我后悔了，我以为只要你能过的很好我就一定会甘心会祝福你，可是一想到你的未来没有我，我还是很不爽。”
　　“嫂子怎么办？”季池丘语气冰冷的问他。
　　邵邺皱着眉，嘴角有些抽搐地反问道：“你不是早猜到了吗？
　　车内充斥着栀子花馥郁的香，是夏天独有的味道，好像又回到了某年夏天。
　　那时候他们高二，好像被花香熏得头脑不清，做事冲动且没有章法。
　　一晃神六七年过去，花香依旧，人也还是那个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街边路灯的光影交移着从车内扫过，季池丘默不作声，他记得邵邺总说他藏不住事，其实邵邺也不见得演技多好。
　　火锅店里有一面记录墙，旁边摆着一堆明信片，邵邺当时去给他倒水时走到墙边停留半天。
　　季池丘看不见对方在干嘛，后来在巷口对方将那张硬质的纸塞到他手中，他算是知道了，原来是是顺手拿了一张揣兜里，所以他能信才有鬼了。
　　本来知道对方结婚的消息还抑郁了一下午，结果晚上收到那张假请假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口一个结婚和你嫂子挂嘴边，季池丘就看他自导自演又自娱自乐，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能长点脑子，结果还是那个愣头青。
　　季池丘从鼻腔里蹦出一声冷笑，转头看向窗外。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阴？”邵邺说。
　　季池丘淡淡的说：“是你太自信了。”
　　邵邺被噎的无话说，他是真的以为如果季池丘还喜欢他那听都他结婚一定会有反应，结果对方坦然就给他发了祝福。
　　还随手转了笔巨款份子钱，要不是后来和他的专属小军师和他逐字分析，邵邺话术太烂，对方早就看出来了，一直没拉黑他就是在看他自娱自乐，但是这也说明有戏。
　　他的专属小军师当时就是怎么说的：“他要不喜欢你了你这种跳梁小丑的行为早就拉黑了看着都碍眼，他要是相信你的话现在还能坦然面对你都骚扰，那就是他这人大度得太假了，你能不能稍微花点心思想想？”
　　“再说你都给他递‘请柬’了，他不管是释然还是想让自己死心都会拆开想看看你最后和谁在一起，拆得开嘛一张火锅明信片，他说看了那就是扔了，甚至不想看就扔了说明就是想断干净就是嫌闹心那就是还喜欢你所以基本上也不会和你再联系……”
　　文许卿只觉得自己需要挂心内科，当时邵邺问她有没有招能追回前任，文许卿告诉他多见几面就好了，从那以后邵邺几乎每天徘徊在一门口，谁知道一个来月都没能见着个人影。
　　他甚至怀疑第一次重逢时季池丘对他撒了谎。因此他还不惜去找到在一中上班的同学联系方式打听，发现两人居然在一个办公室。
　　邵邺跳过他的话，说：“没想着刺激你，谁让你一见我就躲。”
　　季池丘讪讪的说：“你像个追债的天天蹲在我上班的地方，谁知道你会不会干得出来什么丢脸事。”
　　怪不得他天天在一中附近转悠也没遇上人，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并且躲着他。
　　邵邺脸上一热，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季池丘不忘补刀：“毕竟上学时候你也没多安分。”
　　邵邺被他噎得说不上话，只是不停的干咳掩饰尴尬，季池丘挑眉拽下一片栀子花的花瓣，语气没有一丝情感的说：“你不出点声我不会当你死了，要实在有病去医院看看。”
　　“……你现在，”邵邺难为情的扭头看他一眼，说：“你现在这嘴怎么像淬了毒一样？”
　　“毒不死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