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缘浅 ...
-
电影院里零零散散就几人,两人踩着被音响震得有些轻颤的地板弓起腰找到座位,这是今天最后一场。
沉闷响彻整个空间的音乐响起后又停顿一秒,电影院里瞬间陷入一整黑暗。不过谁都没在说话,一直安静的看完。
看完电影已经将近十二点,夏夜的晚风吹过,扬起两人的头发。邵邺有些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从在电影院后半部分季池丘就一直听到他手机在震动了,拿出来摆弄一会儿后面索性开了飞行模式。
邵邺划开锁,看见一堆的未接来电一以及两位数的微信未读。
还没回复电话再次打进来,邵邺点了接听,在对方开口前先问:“你还没回家?”
电话那天沉默了半秒,立马控诉道:“现在知道管我了?”
“我不给你转了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冲着你钱去的?我怕你在外面祸害人家良家少女少男,我关心一下你为什么大晚上出去,你直接给我转冰冷冷的一笔账什么意思?你要这样下次有事也别找我了!”
电话声音开的不算大,但在这种安静的街边季池丘听得清清楚楚,他自觉的退到一旁。
邵邺看他往一边走,语气有些强硬地对着手机问:“你现在在哪?”说完又补充一句“你敢挂电话你就完了文许卿。”
文许卿语气稍微低了些,说:“今天我住同学家,妈答应了。”
“随你。”邵邺说,刚想挂电话对方立马问出了她更关心的问题:“你现在和那个高中同学在一起?他答应你复合了?你们……”
“你注意安全,挂了。”话没说完邵邺就挂了。
这座小城市的街边种了很多树,但是都没有扬州的高,也不如扬州的茂盛
扬州这个时候大致已经过了杨絮漫天的季节了,现在应该是漫街梧桐长青。
邵邺把手机揣回去走向他,解释到:“我妹。”
季池丘笑着嗯了一声,邵邺只是看着他,不知道酝酿些什么。
不知道谁家的猫叫了一声,季池丘寻着声音往另一边望,然后回过头对邵邺说:“我后天就回扬州了。”
邵邺愣了良久,才点点头,说:“走这么急啊。”
“嗯。”季池丘点头,自若笑着,语气温婉的说:“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虽然你之前是挺缺德的,但我也是真的在那段日子里感受到了很多开心,那时候走得匆忙,我俩都没能好好告个别,现在重逢了,我给补上:祝你以后平安顺遂富贵乐,事事顺心事事如意。娶贤妻,生孝子,无病无灾子孙满堂。”
邵邺一直没在吭声,站在他对面,任由晚风扬起他的衣角,也扬起对面季池丘的头发,两人就这么对望良久。
他有些后悔,好像自己总是能把很多事搞砸,季池丘那么好脾气的人也总是被他惹生气。
他嗓子发紧,道别的话说不出口,但是这句对不起,已经隔了太多年,也说过很多次。
最后他对季池丘发出邀请:“我们能去青龙湖那边坐坐吗?走走也行。”
季池丘没拒绝,都不是冲动的年纪,总不至于幼稚到用自己要跳湖来逼他妥协,虽然这在高中时候邵邺确实干得出来。
“你知道吗?我转学之后重新上高二了。”邵邺站在他身旁,慢悠悠的走,像回忆往事般,事无巨细的讲转学之后的生活,仿佛两人只是多年不见的故友絮絮叨叨。
“我觉得你的建议不错,我后来去学了美术,你教的知识我也没敢忘,在新学校很快就跟上节奏,新学校大家都挺热情的,但我总是不太能融入进去。一开始以为是人生地不熟时间长就好了,就觉得好像被谁落下了你懂吧,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后面也没能回过神,可能是我这人天生就不会和人相处吧。”
“但是高二下学期还没上完我就去集训了,日复一日的画着各种千篇一律的速写、素描……,老师说我入门晚要更加刻苦,我也听劝,那段时间瘦了很多,原本想考南艺的,你不是说江苏的绿植很多嘛,想去看看来着,但是文化课还是没跟上。”
他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说:“你也算拉了我一把,不然我现在指不定混多惨了,工作找不找得到不说估计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有,可能在哪个电子厂干苦力呢。”
季池丘点点头,青龙湖畔的柳条被风一阵阵拂动,他们走在木板铺起来的人行道上,每次落脚都会有很轻“咚”的一声。
他说:“你的能力应该得到这些,和我无关。”
邵邺笑着:“谦虚了啊,我当时真的就想着高中毕业了就去进厂,反正不管学历多高都是要去打工,还不如少走几年弯路,况且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想想,其实没有什么决定就一定会是对的,选择那条路只是因为会在经过途中遇到特别的人和事。”
“你呢?你大学生活应该很精彩吧?你性格好又这么招人喜欢,老师同学应该都很喜欢你。”邵邺双手揣在兜里,浅浅的月光洒满整个湖面,在波光中粼粼闪烁,闪进他的眸中,犹如星辰般有这沉淀又温柔的光。
季池丘说:“没什么特别的,我这人很没意思,只顾着上下课了,班里同学都认不全。”
没意思么?可是邵邺明明记得他上学时候会开玩笑会参加比赛和同学一起聚餐的,还会认真的给同学讲题。
公园全天都开放,不远处的霓虹灯和大楼的光投过来,再往前有一排烧烤摊,灰白的烟雾缭绕在哪一片,划拳的欢声笑语与这边安静的气氛形成对比。
邵邺咦的一声,转而问他:“你会划拳吗?”
“不会。”季池丘如实说,不知道是不是贵州的特色了,之前班里有几个中二男生上课在哪小声比划,他还以为打盲语。
但是上课这种行为依旧被他批了一顿,后来才知道两人是在划拳。
“以后有机会的话教教你,这个有意思。”邵邺伸手了木护栏一把,沾了一手灰,又嫌弃的搓。
“应该是没机会了。”季池丘说:“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我去找你。”邵邺立马说,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说得信誓旦旦。
季池丘有些难为情的看他,有不解也有释然,但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尤其他本来就不是会提前把未来计划成条的人,总担心事情不按计划走了会失落会慌乱会无措。
季池丘轻叹口气,小声说:“咱缘太浅了。”
“你觉得我们缘浅,”邵邺停下脚步,去拉他的手,季池丘没拒绝。
“那就不要再拒绝我向你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