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月之下》鱼蛋炒饭王

6、未命名的心动

　　鸣沉寂的夜晚，图书馆顶层的露台漂浮着紫藤花香。程梦梨的笔尖悬在物理卷子上，月光沿着公式的沟壑流淌，在"动能定理"四个字上聚成小小的光斑。
　　森子彦的袖口擦过她手背，在草稿纸画出流畅的抛物线："其实这道题..."他声音突然放轻，因为发现少女的侧脸比抛物线更令人分神。
　　程梦梨忽然转头，鼻尖险些蹭到他下颌："你身上有晒过的被子味道。"她眼睫下的阴影轻轻颤动，"和我家阁楼里那箱旧漫画的味道一样。"

　　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那些被程父称为"闲书"的珍藏，是他连续三个月替便利店值夜班才抢救回来的。此刻夜风正掀起程梦梨的笔记本，露出夹在其中的漫画书签——正是他当年手绘的仓鼠骑士。
　　"看这里。"森子彦用铅笔尾端点向例题，却在她凑近时乱了呼吸。她的发丝垂落在他腕间，像缠绕的星屑。

　　远处实验楼的灯光次第熄灭，程梦梨忽然将额头抵在他肩头："我可能永远学不会这些公式。"温热的叹息透过衬衫，"但每次听你讲题，就像在听宇宙的呼吸声。"
　　森子彦的钢笔在纸面洇出墨点。他想起保送面试时老教授的话："天赋应当闪耀"，可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月牙形阴影，比任何荣誉更让他心颤。

　　"不需要学会。"他轻轻抽走她指间的笔，"记得我们给仓鼠小白做的摩天轮吗？"笔尖在空白处画起齿轮，"这些公式就是世界的齿轮，而你是..."
　　"而我是卡在齿轮间的仓鼠？"程梦梨闷笑时肩膀轻震，发丝扫过他突起的喉结。
　　"是让齿轮转向的奇迹。"钢笔突然折断，星空在他眼底倾覆。十七年来的每个盛夏在此刻回流，凝成她瞳孔里跳动的银河。

　　值班老师的脚步声惊醒了凝固的时空。程梦梨慌乱中打翻柠檬水，浸透的卷子显露出背面淡蓝的字迹——是他昨夜用隐形墨水写的解题思路。
　　"这是什么？"她举起透光的纸页，月光将字迹投影在他泛红的耳尖。

　　森子彦伸手去夺，却被她抓住手腕。长期握笔的薄茧贴着她虎口，像某种灼热的烙印："你每晚都..."
　　"只给你。"三个字轻得像飘落的紫藤花，却在落地时震得心脏生疼。

　　闭馆铃声响起时，她的指尖仍停在他腕间脉搏处。森子彦数着第一百零七次心跳，听见她说："电子精灵先生，送我回家吧。"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程梦梨踩着影子的交界线，忽然哼起童年自创的仓鼠之歌。森子彦望着她晃动的裙摆，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中，她也是这样哼着歌，把受伤的流浪猫裹进校服。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程梦梨突然驻足。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光晕里，她转身时眼中有破碎的星光："那些隐形墨水..."

　　森子彦的校服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旧钥匙扣——是她六年级手工课做的陶土仓鼠，裂缝处还残留着荧光涂料的痕迹。

　　"和仓鼠眼睛里的材料一样。"她声音突然哽咽，"你以为我永远不会发现？"

　　晚归的洒水车路过，水雾在暖黄灯光中织成光的帷幕。森子彦抬手拭去她鼻尖的水珠，指尖停留的时间比水滴蒸发更短暂："现在你发现了。"

　　程梦梨突然抓住他欲撤回的手，按在自己砰砰作响的左胸口："这里也发现了。"掌下的心跳震碎所有伪装，"从你假装爱吃我烤焦的饼干开始。"

　　夜班公交驶过的光影中，他们的影子终于重叠。森子彦垂眸看见她睫毛上颤动的光点，像那年被她救下的风蝶翅膀上的磷粉。

　　"程梦梨。"他第一次完整叫出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裹着蜜糖，"我的竞赛奖金..."

　　"买了阁楼的防潮柜。"她踮起脚，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还有每周三放在我信箱的《科学少年》。"

　　蝉鸣骤歇的刹那，她的手滑入他掌心。十指相扣的缝隙间，漏下整个宇宙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