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入江流》扬戈

11、第 11 章

　　这是林翊今天早上打的第三个哈欠。

　　昨晚被电话吵醒，虽然很快就重新尝试入睡，但他还是过了很久才睡着。

　　冷水醒神三次都无法维持思路清晰十分钟以上，今日不宜实验。

　　林翊干脆修改工作计划，关了仪器出门拐去接一杯热水，准备回办公室看文献。

　　不巧，在办公室门口差点和师弟相撞。

　　林翊皱眉撤开一步，挽救了一杯热水，师弟也扶着门框勉强刹住车。

　　“师兄！不好意思我的我的，我正准备去找你呢。”师弟挠了挠头，退回办公室里，在自己工位边扒拉草稿纸。

　　“什么事这么急？”林翊喝了口水，把水杯搁在办公桌上，回头见师妹也围到师弟的工位边，不禁有些新奇。

　　师弟抽出两张草稿纸，又把电脑上的核磁共振图谱调出来：“师兄你看，我打了两个谱，这是我算的结构……怎么拼都不对啊！”

　　“性质已经南辕北辙的，如果结构是对的，就更不对了。”林翊把草稿纸放在一边，先从图谱上重新取峰识别基团，排除低级错误。

　　师弟虽然咋咋呼呼的，到底还是个研究生，没犯低级错误。

　　林翊看完图谱，扫了一遍草稿纸，扶一把眼镜：“你在哪个实验台做的合成？”

　　“就是我经常用的，公共实验室一，气瓶旁边靠窗的那个。”虽然师弟不知道在哪个实验台做合成和他合成失败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如实比划了一番。

　　“试剂从你拿上台面到最后取走过了多久？你有离开过实验台较长时间吗？”林翊一边问一边往公共实验室一走过去。

　　师弟一愣，开口有些迟疑：“我那天是晚上过来合成的，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取走。师兄，你是觉得可能有人动过吗？可是公共实验室大家公用，都挺忙的，动我东西没意义吧……”

　　林翊站在气瓶边望着窗外，片刻后走回实验台旁：“你成功的那一次也是在这里合成的？”

　　师弟皱眉回忆了一会儿，尴尬地摇头：“我忘了。”

　　“这里靠窗太近，太冷了。”林翊刚说完半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自顾自地摸出手机往办公室回去。

　　“……什么意思？”师弟看看林翊的背影，又转向师妹，一脸懵。

　　“师兄的意思可能是，反应受温度影响而变化了？”师妹跟着猜了一个她认为比较有可能的原因。

　　林翊没管他俩在后面怎么猜，刚才严入海给他发了一个萨摩耶犯困的表情包，跟着几条消息。

　　江流：好困。

　　江流：你到底几点起床的？我都没发现。

　　江流：还是不用上班的日子爽啊。

　　江流：[图片.jpg]这是早饭吗？

　　飞羽：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飞羽：不上班睡到自然醒还困？

　　江流：没，老杨又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刚才听到。

　　飞羽：我昨晚说话不太客气，会影响你吗？

　　江流：我还好，就是他好像认为你是我男朋友。

　　飞羽：……

　　飞羽：他是你经纪人，他不知道你演戏只是在演戏吗？

　　江流：昨晚好像有网友拍到我们，他看到帖子了。

　　江流：没拍到你的脸，放心。而且照片和我本人都挺糊的，传播范围不广。

　　飞羽：我们是正常社交距离，没什么好传的。

　　林翊笑着摇了摇头，手机锁屏搁在电脑旁，抬头望向眼巴巴等在他工位旁边的师弟和师妹：“还有事吗？”

　　“师兄，‘靠窗太近，太冷了’的下一句是什么？”师弟眼神幽怨。

　　“你用的那台磁力搅拌器有加热功能，如果你那天不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有可能后来有其他人使用这个实验台，因为晚上太冷而把台面上有加热功能的设备打开。另外，从不饱和碳含量看，应该是你合成的大分子裂解成现在这样的。”

　　林翊左手支着脑袋，右手从桌面上捡起一把圆珠笔，随手转了转：“公共实验室有监控，我可以调监控查看你离开之后有没有人使用这个实验台。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公用场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别人开个炉子暖暖手也不犯法。我建议你直接重新合成，下次保管好自己的物品。”

　　师弟张了张嘴，气若游丝：“那我开年这一个月是不是白干了……”

　　“做实验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失败才是主旋律。”林翊停下转笔，抬眼盯着师弟，“你这一个月就光干这个了？”

　　师弟哈哈一笑，仓皇逃离。

　　林翊抱臂靠上椅背，视线扫向师妹：“说吧，你又是什么事？”

　　“我这个月上交综述一篇，制备试剂若干，实验进度喜人。”

　　林翊盯着师妹站军姿，莫名想笑：“怎么，难道想听我夸你？”

　　“小的不敢，就是有一些小小的问题想请教您。”师妹虔诚地掏出手机，调动应用程序，递到林翊面前，“师兄，这是你吗？”

　　林翊终于见到这张“挺糊”的照片，不由沉默了片刻。

　　比起糊，这张照片不如说是朦胧，他甚至怀疑拍摄者是把摄像头包裹在透明塑料袋里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林翊和严入海在酒店门口等出租车，林翊左手拢着全部行李，右手握住严入海的手抬起来。

　　当时他在查看严入海手上被他捏出的红痕，但朦胧的照片里完全看不出严入海手上有什么伤，只有他低头握着严入海的手，而严入海在看他。

　　明明是正常社交距离，但怎么看怎么怪。

　　“是我。”没什么好否认的，林翊看完就抬起头，“他说这照片传播不广，你上网冲浪挺快啊。”

　　师妹猛地收回手机，嘶了一声：“师兄你……你和严入海的关系是……？”

　　“朋友。”林翊答得很快，并立刻反客为主，“他手扭伤了，我帮他搬行李。很容易误会吗？”

　　师妹迎着林翊坦荡的眼神和他对视几秒，迫于压力率先投降移开视线，连连摇头以示诚恳，迈着比师弟稳健少许的步伐逃离现场。

　　确认无误，林翊还是那个脑子里缺根弦的钢筋直男。

　　林翊独自琢磨了一会儿，打开热搜和严入海的超话检索一番，没有看到任何与这张照片相关的信息，看来确实传播不广。

　　师妹这都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来的情报？林翊摇头，搞不懂，没兴趣，算了。

　　被这两个学生一打岔，林翊倒是没那么困了，调整坐正开始工作。

　　临近中午时，林翊又收到了严入海的消息。

　　江流：你今天晚上会加班吗？

　　飞羽：不出意外不加班。

　　江流：那我出去吃饭了，希望晚上回来不会被关在门外。

　　江流：[萨摩耶叼绳子.jpg]

　　林翊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帮严入海找酒店了，严入海没有他家的钥匙，他上班的时候严入海想出去玩也不方便。

　　飞羽：我回去会告诉你。晚上我帮你找个酒店，你出去玩方便点。

　　江流：好的林老师。有什么推荐的一人食餐厅吗？我好饿。

　　林翊打开收藏，找了几个他吃过觉得不错的店面发给严入海。

　　这些店周末都要排队，林翊因此掌握了熟练的排队技巧。

　　现在给严入海倒是用不上了，工作日旅游就是爽啊。

　　工作一上午，本来没觉得累，严入海一提起来，林翊开始觉得饿了，正准备去食堂吃饭，没想到严入海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江流：本来我想在榕城多待会儿的，早上老杨说给我找了个活干，可能要提前进组。

　　飞羽：看到你也要上班，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江流：喂！

　　飞羽：哈哈哈哈哈，那你能待多久？

　　江流：两三周吧，林博士有空赏脸贡献两三个周末给我吗？

　　飞羽：我记得昨天有个人和我说，他不是需要监护的小孩。

　　江流：林哥，翊哥，你还想听什么哥？

　　飞羽：你会唱什么歌？

　　江流：……我服了你。

　　明明只有四个字，林翊却像是看到了严入海无语又无奈的模样，忍不住高兴地笑了。

　　怎么这么有趣呢？

　　林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最近笑容都多了。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可见交朋友有助于延年益寿。

　　不过，严入海说经纪人老杨给他找了个活干，就在问完严入海的私事之后……

　　林翊不懂演艺圈，只能以普通的社会经验做猜测，他直觉这不正常。

　　飞羽：你经纪人这么急着把你领回去，怕白菜被猪拱了啊？

　　江流：我不许你说自己是猪。

　　飞羽：你小子胆肥了。

　　江流：我错了哥。放心吧哥，我只是个演员，不是偶像，我经纪人没有为难我的。

　　江流：我甚至感觉他已经在准备，等哪天我公开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公关……

　　飞羽：看来他工作量不饱和，手下还能再加艺人。

　　江流：原来你是这么恶毒的男人……

　　飞羽：他害我困得早上没做成实验。

　　江流：那你说的对。

　　江流：等你晚上回来，我再帮你按一次肩颈，补偿你失去的休息时间。

　　飞羽：希望这回我是按完再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