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入江流》扬戈

4、第 4 章

　　林翊当天忙得饭都没空吃，意料之中没能挤出时间去看严入海拍戏。

　　等他忙了两天缓过劲来，正瞥见师妹不知从哪溜号归来，眼里闪烁着绿光。

　　“论文写完了？”林翊走到师妹的工位边，手指轻敲她的显示器。

　　“在改了，在改了。”师妹连连点头，态度良好语气敷衍，她甚至舍不得敷衍完就转移了话题，“师兄，你不去看严哥演戏吗？”

　　严哥？林翊的手指扣住工位挡板，绷着表情飞速思考，他记得师妹上次见到严入海时还是害怕的。

　　“你什么时候和严入海这么熟了？”

　　以往师妹看到林翊这副表情，会怕他批评，收敛一些，今天却好像更兴奋了：“没有，我是看影迷们这么叫的。师兄，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他都来给你探班了，你怎么不去给他探班啊？”

　　原来这丫头以为前几天严入海来实验室是探班……到底什么实验室会允许探班啊？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林翊冷笑一声：“我去剧组探班，实验你来做？”

　　师妹立刻脸就垮了，随后便低头嘀咕着“爹系S”、“忠犬”、“弯爱直”之类难懂的话。

　　林翊摇头，师妹这爱好真是……

　　人算不如天算，安排不如赶巧。林翊加班到天黑，同事都比他早下班走了，没想到他出门时剧组还在拍夜戏。

　　严入海坐在实验楼侧面的安全出口旁，整洁的实验服上有陈年洗不净的试剂脏污。他只戴了一只手套，手中紧紧攥着一只两毫升玻璃瓶，汗水让乳胶手套紧贴皮肤，他却分不出精力扯平手套的褶皱，左手不停地按亮、按灭手机，不知在等待什么消息。

　　有人走近，严入海听到脚步声紧张了一瞬，随后立刻把左手的手机塞进实验服右侧的口袋，左手从右手手腕钩住手套底部反向一撸，内外侧倒置的废弃一次性手套连同装有药品的玻璃瓶一起塞入左侧口袋，两毫升的小瓶藏在一团汗湿的手套中完全看不出来。

　　严入海左右手一搓，站起身和来人平静地交谈，对方果然没有在意实验室里随处可见的废弃手套。

　　没有实际的实验场景，严入海此刻却将一个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实验员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严入海正在表演的角色是和他这段时间一直观察的林翊完全不同的风格，他把观察学习到的那种难以描述的科研工作者气质与角色本身完美融合在一起。

　　严入海真的是一个好演员。

　　林翊驻足欣赏了一会儿严入海的表演。两个角色相遇后是一长段互相试探的文戏，林翊看着没多久就走神了，最后困顿袭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等到林翊因为脖子不适而苏醒，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林翊仰起头缓解颈椎的酸疼，这次站着睡着确实有点过分了，林翊的颈椎提出强烈抗议，许久才让他缓过来。

　　“这么累就回去休息吧。”

　　林翊扶一把眼镜，按住他肩膀的人是换回常服的严入海，显然距离林翊记忆最后的画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严入海神情复杂，他是邀请林翊来看他拍戏，但他不希望林翊这么疲惫。

　　“谢谢。”如果严入海没扶住林翊的肩膀，等他醒来可能就不只是低头太久，而是整个人倒在地上了。

　　这么想着，林翊又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

　　“要帮你按脖子吗？”严入海确认林翊完全清醒后就松了手，但没有收回手，悬在林翊颈侧，似乎想帮他一把。

　　“我没事。”林翊摇摇头，摸出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半了。你也刚下班，早点休息。”

　　“这么迟，你怎么回去？别疲劳驾驶。”

　　“放心，我没车。公交车停运了，我扫一辆共享单车回去。”林翊一边往外走一边调出扫码软件。

　　“你……”严入海张了张嘴，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虽然这个点路上车少相对没有那么危险，但林翊现在这个状态，骑自行车难道不算疲劳驾驶吗？

　　“你跟我一起吧，剧组有车。”

　　“方便吗？我租的地方有点远。”如果能蹭车，林翊当然也不想自己吭哧骑车，闻言立刻停下脚步。

　　“今天这么晚，你要是离得远，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通勤了。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附近，去我那儿凑合一晚得了，走吧哥。”严入海走到林翊身边，手臂一伸直接勾肩搭背上了。

　　这一声“哥”喊得林翊十分顺心，当下就点头应了。

　　幸好今天编剧不在，导演开始拍戏之后更是忙得像陀螺，除了严入海以外没人缠着林翊。

　　夜色太深，林翊又太疲惫，自然没注意到剧组有些工作人员看向他和严入海的眼神里有什么古怪。

　　“你这叫什么凑合，我住那破屋才叫凑合。”林翊走进房间就长叹一口气，暖气一开窗帘一关就脱了羽绒服，“你有洁癖吗？”

　　“……没有。”严入海开口的速度没有林翊脱衣服快，眼睁睁看着他快速扒下两层外衣，被子都没掀就躺着了。

　　“那你先洗澡吧，你刚刚那场戏就穿两件衣服，别感冒。”林翊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我睡会儿，你好了叫我。”

　　严入海走到林翊身边，他入睡太着急了，连眼镜都没摘，此时歪歪扭扭地别在脸上。

　　严入海取下林翊的眼镜，低头盯着男人毫不设防坦荡无比的睡颜，无声地笑了，摇摇头走进浴室。

　　眼镜能够修饰人的外貌。平日里，林翊这种锋利过度的外貌能被中和成帅气；过量工作后的现在，摘下眼镜才能看清他眼底的青黑，脸上也悄然冒出胡茬。

　　他们如今是朋友，但还没有亲近到能够代劳脸部护理的地步。严入海收拾完自己，从床的另一侧坐到林翊身边，观察片刻后拉过来一个枕头，费劲地把睡着后死沉的男人翻个身搬上枕头，找了瓶药油来帮林翊按摩肩颈。

　　严入海按摩的力道不小，药油的气味很冲。直到严入海按摩后又重新收拾完，把林翊的睡姿恢复正常，自己也躺到他身侧，林翊都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