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入江流》扬戈

9、第 9 章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夜游坊巷后，林翊再也没有和严入海对上过空闲时间。

　　今天林翊值班守实验，明天严入海就要拍夜戏，后天更是两个人忙得线上都没空聊。

　　林翊想起本科时，宿舍里唯一一个有对象的室友每个学期都要和女朋友交换课表，一对理工科情侣要从密密麻麻的课表里找出时间谈恋爱，简直是难于登天。

　　林翊比起室友的课表还要增加进实验室的时间，更是从未想过谈恋爱。

　　还好当时没想过，他现在的个人时间安排已经比那时候自由了，还是连和朋友吃饭都没空，真要谈恋爱只会辜负别人。

　　经过工作反复折磨，林翊最终和严入海相约夜宵。

　　“我之前还想，吃夜宵会不会对你不太好。”林翊叹息道。

　　“没想到等我拍完戏了我们才有空。”

　　严入海说着，忍不住看了一圈店门口的塑料椅，不由惊叹：“这个点了还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家店生意很好啊。”

　　“嗯，他们的海鲜很新鲜。我取过号，走吧。”林翊揽住严入海的肩带他往店里走，顺手向店员出示了排号。

　　严入海的注意力很快从等位区转移到取餐区，海鲜种类之多超出了他的想象，只是远远扫一眼，他就看到了好几种不认识的海鲜。

　　“你要什么锅底？”林翊在严入海眼前晃了晃菜单，“吃海鲜我推荐清淡点的锅底，不容易盖住鲜味。”

　　严入海不舍地瞥一眼肉食区，盯着菜单琢磨：“但是吃火锅不吃肉好像缺点什么，吃肉怎么能不吃辣锅……”

　　“榕城的海鲜小火锅，麻辣锅底肯定不如蓉城的香。”林翊讲完客观事实，瞧着严入海还在纠结，提出一个方案，“你点辣锅吧，海鲜用我的锅煮。”

　　严入海闻言一愣，很快就同意了，迫不及待拉着林翊去取食材。

　　台面上每一种海鲜前面都标了名字，冷门品种还写明了烹煮时间。严入海从台面的一端慢慢往另一端看过去，仿佛是来学生物的。

　　林翊轻车熟路先取了几碟海蚌和九节虾，估摸着严入海没吃过石蟳，也拿了一碟让他尝尝。

　　虾和蟹都需要煮上比较长的时间，煮熟后再放凉一些方便剥壳。林翊先把虾蟹放进锅里煮着，再回来陪严入海研究都有些什么菜品。

　　“居然是活的，它在动！”严入海指着台上的鲍鱼，扭头对林翊小声说。附近其他客人看起来都很习惯食材活着摆上餐桌，他太惊讶好像有点丢人。

　　“这些海鲜至少一半是活着的。”林翊顺着严入海的视线望去，“那是竹蛏，尝尝吗？”

　　严入海看着竹蛏，它长得确实像一小节竹子，但他盯着它是因为他刚刚好像看到这个东西动了一下。

　　林翊见严入海不说话，干脆替他拿了一只竹蛏。

　　严入海的视线顺着竹蛏移动到林翊身上，他思考几秒，又去观察台面上的其他海鲜。

　　这是用眼睛选菜啊？林翊瞧他那副好奇又不敢吃的模样，心里觉得有趣，干脆跟在严入海身边，看他盯着哪种食材超过十秒，林翊就拿一份这种食材。

　　反正海鲜不怎么占肚子，两个忙碌了一天的成年男人，不怕吃不完。

　　在餐台选菜品时严入海只敢看着，回到座位后才敢伸手去碰林翊拿回来的海鲜。

　　林翊把煮熟的虾和蟹单独放在一边晾着，又下了一碟海蚌。

　　至于第二次取回来的那些严入海用眼睛选的海鲜，林翊一个都没动，一手支着脑袋看着严入海研究海洋生物。

　　“它活着！”严入海尝试拿起竹蛏，手指一捏，方才敞开的蛏子立刻缩进壳里，把严入海也吓了一跳。

　　“噗。”林翊终于没绷住笑出了声，低头摆手试图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

　　严入海看看跌回盘子里的竹蛏，又看看笑得眼镜都要滑下来的林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锅里的是什么贝？壳已经煮开了。”

　　林翊在锅里捞了一会儿，确认海蚌都煮开壳了，把它们捞出来搁在盘子里：“这是海蚌，很鲜。刚捞出来比较烫，建议半分钟以后再吃。”

　　见严入海的注意力转移到海蚌身上，林翊拿起竹蛏丢进锅里，根本忍不住笑：“严入海，你的名字明明是海，居然怕活的海鲜？”

　　“我的名字其实是江，入海是我父母希望我能走出去看看世界，你看我微信名应该也能看出来……嘶，确实烫，但是好吃。”严入海盯着海蚌在心里读秒，一到三十秒就夹起蚌壳吸贝肉，毫无意外地被贝肉里的汤汁烫到了嘴。

　　林翊估摸了一下锅的容量，又下了两碟贝类，免得锅闲着。

　　看着时间差不多，他戴上手套摸了摸一开始放凉的虾和蟹，拿起石蟳开壳去鳃，处理完丢进严入海的碗里，再拿起串虾的竹签，去头后直接啃起来。

　　“不用去虾线吗？”严入海盯着林翊用牙齿和舌头给虾去壳，叹为观止。

　　林翊三两下剥完虾壳，竹签上的虾肉还是完整的，竟然比手剥还快。

　　“河虾需要去虾线，海虾不用。”林翊眨眼就啃完了一只虾，抬眼注意到严入海探究的眼神，又补了一句，“而且海虾是活着下锅的，这些虾就算串上竹签摆在台上也是活的。如果你想自己煮，别拔竹签，虾会从锅里跳出来。”

　　“这也是活的？”严入海瞪大了眼，看着那根从虾尾穿进虾头穿出的竹签，倒吸一口凉气，“活阎王啊。”

　　“海鲜大多吃的是鲜，活的当然是最鲜的。”林翊把刚死的竹蛏捞出来放在海蚌上边，给严入海比了个“请用”的手势。
　　严入海看着面前死了和活着没有太大区别的竹蛏，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嘴。

　　林翊的手套还没脱，趁严入海纠结的那几秒，伸手把蛏子从壳里扯出来，丢进严入海碗里和那半只石蟳作伴：“别看了少爷，饭是用嘴吃的。”

　　“我，我自己来也行。”严入海又被林翊奇怪的称呼吓了一跳，飞快夹起竹蛏塞进嘴里，皱着眉嚼了嚼，“没有海蚌好吃。”

　　“有眼光，我也最喜欢吃海蚌。”林翊眉飞色舞点头赞同。

　　严入海直觉这人满脸喜色必有异常，低头才发现刚刚满满一盘小海蚌已经只剩一半了，而他才吃了一个。

　　“哇，你吃太快了哥。”严入海谴责地看了眼林翊，抢救几只海蚌后拿起碗里有些陌生的螃蟹啃起来。

　　“石蟳比梭子蟹的肉质更紧实，不过这种切开摆卖的，壳会空一些。这家店的贝类品质最好，石蟳一般，好的石蟳不是藏在菜场的角落里就是进在大酒店里了。”林翊把天鹅蚌和鸟贝捞出来，桌上剩余的海鲜全倒进锅里，又盯上了严入海面前的辣锅，“再去拿点东西？刚才没拿肉，你的锅在空煮。”

　　严入海以为林翊是担心辣油溅出来，便把辣锅的火力调到低档，却见林翊还盯着辣锅，不明所以：“你想吃肉吗？”

　　“也不是，我就是看不得锅闲着。”林翊又拆了一只虾啃起来，好像也见不得嘴闲着。

　　“还好你不是老板。”严入海连连摇头，放下螃蟹拍拍手，“你再拿点海蚌，我去拿肉。”

　　林翊点头，摘下手套放进骨碟，直往海鲜区走去。

　　严入海盯着林翊的手瞧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很普通的脱手套的动作，在实验室里就见林翊做过很多次，严入海在演绎中也模仿过。

　　但每次看到林翊这么做，还是觉得……他的手真是很好看。

　　肉类比海鲜更容易填肚子。考虑到他们吃的是夜宵，开始吃肉后很容易就吃到七分饱停了下来。

　　“小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并肩走在商场里消食，林翊放空了一会儿大脑，突然想起严入海这部剧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我后面暂时没有档期，找个地方度假吧。”严入海伸展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扭头看向林翊的眼睛，“你不是说还有很多地方没来得及带我去吗？要不我在榕城留一段时间吧？”

　　“行啊，榕城欢迎您。”林翊挑眉，他当然不介意朋友多待几天，“不过你是度假了，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上班的时候顾不上你。”

　　“我又不是需要监护的小孩，白天自己随便逛逛呗。”严入海移开目光，斟酌着得寸进尺，“你住哪儿？我接下来住你家附近吧，这样更方便。”

　　林翊没多想，摆摆手就往地铁站走去：“今晚跟我回去就知道我住哪了。”

　　“这样好吗？”严入海眨眼，这比他想象的快。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不是也蹭住过你们剧组的酒店吗？”林翊在心里嘀咕两句严入海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随即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嗯，我不了解你们艺人的工作，不过一般不是会有经纪人和助理什么的吗？之前就没见过你有助理，现在这部戏拍完了，没有经纪人来管你吗？”

　　“像我这种小演员，一般是不配助理的，经纪人也是一个人管着好几个我这样的艺人。他一般在公司联系业务，有剧本会给我推荐，大多数时候是线上或者在公司里交流。”严入海摊手，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我连微博账号都没有，他没什么别的好管。”

　　“像你这样的，演员还真的只是一份工作啊。”除了进组比较忙，别的时候有钱又有闲，林翊是真羡慕严入海这么自由的生活。

　　严入海没答话，但满脸都写着放假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