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枷锁》晚归书

9、乔伊的信

　　审讯室的冷光像手术刀般切割着空气。
　　星河被束缚在神经接驳椅上，六边形电极贴片沿着脊椎闪烁，将她的记忆投射在环形量子屏上。

　　少校陆沉嚼着提神口香糖，军靴敲击金属地面的节奏与审讯AI的电子音同步。
　　"达尔文T-37型纳米防护服来源？"
　　AI将画面定格在艾伦递出武器的瞬间，防护服内衬的达尔文标志在数据流中显形。
　　陆沉突然吹了个泡泡，口香糖的薄荷味混入消毒水气息。
　　"知道这些玩意在黑市值多少吗？"他敲击全息键盘调出装备清单。"够买下半个垃圾星的净水系统，这些流民这么有钱？"
　　艾伦的西装凌乱着，露出锁骨处狰狞达尔文的烙印。
　　"我只是个记者！"艾伦的抗议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揭露黑市的肮脏交易，这些武器和防护服我根本就不知道。“
　　陆沉冷笑："达尔文第三顺位继承人，三年前因基因适配度不足被除名——需要我播放你和祖父的通话记录吗？"
　　审讯室的气密门突然虹光闪烁，五道全息授权令悬浮空中。
　　林骁上校的军靴踏碎投影："联邦最高法院特别令，终止对艾伦·达尔文的审讯。"
　　他的瞳孔认证解锁了艾伦的拘束环，"达尔文集团的律师团正在同步轨道待命。"

　　“什么？”陆沉猛地转过头，眉头紧锁，“指挥官，我们还没问出关键信息！他可姓达尔文，手里一定有更多证据！”
　　林骁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一旁的医疗机器人立刻上前，将一管麻醉剂注入艾伦的静脉。艾伦的头缓缓垂下，呼吸变得平稳而微弱。

　　“你这是在干什么？”陆沉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他，现在却要放他走？”
　　林骁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陆沉。“这是达尔文的律师函。”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陆沉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们说那些武器和防护服半年前就丢失了？还有报警记录？这明显是谎言！”
　　“每一个武器和防护服上都有编号，可以验证。”林骁淡淡地说道，“达尔文的律师团队已经提交了所有证据，要求我们立即放人。”
　　“这简直是荒谬！”陆沉一拳砸在墙上，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我们明明知道他们在撒谎，却什么都做不了？”
　　“军队只能抓人，达尔文有没有罪要交给法院。”
　　林骁的目光依旧冷静，“他们的律师团队不是吃素的，有的是法子让这些证据失去作用。”
　　陆沉沉默了片刻，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他？那些被改造成实验体的孩子怎么办？那些死去的流民怎么办？”
　　林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文件夹中抽出另一份文件，递给陆沉。“看看这个。”
　　陆沉接过文件，目光落在标题上：【卫星河基因检测报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是......那少女的基因检测报告？”
　　林骁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复杂。“她的基因匹配度达到99.97%，是卫长风元帅的私生女。”
　　陆沉的手微微颤抖，文件在他的指尖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林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无法揭露达尔文的罪行，或许有人可以。”
　　陆沉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又随即熄灭，“这些家族之间盘根交错，卫家未必……”
　　“那女孩是关键。”林骁打断了他的话，“就看她能不能让卫家搅动这个浑水。”
　　林骁站起身，“这份档案我已经压下，接下来，让我们来验证一下，她有没有资格进入整个棋局。“
　　陆沉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审讯室的钛合金门在陆沉指尖缓缓滑开，刺眼的白光劈入观察室。
　　星河被强光刺痛的眼睛尚未适应，就看见艾伦整理着西装袖扣从走廊经过，达尔文集团的律师团如机械蜂群般簇拥着他。
　　"看清楚了？"陆沉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电磁手铐钥匙。
　　"军法处只能扣留他48小时——毕竟这位少爷的定位芯片显示，爆炸发生时他正在黑市的酒店中。"
　　星河一拳砸在防弹玻璃上，震荡波激活了墙体内的应急警报。
　　"乔伊大叔的尸体还躺在停尸舱！那些冷冻舱里的孩子......"
　　"七个星系最贵的律师团，能让冷冻舱变成医疗援助设备。"
　　陆沉将起诉信拍在控制台上，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星河抱着乔伊尸体的照片。
　　"凶器上有你的有效指纹，走廊监控恰好拍到你在院长死亡时间进入控制室。顺便告诉你，达尔文愿意给你开这个价。"
　　起诉信末尾的条款泛着幽蓝微光：修改口供承认"受反叛军蛊惑诬告"，接受五百万星币移民基金，在凯伦星开始新人生。
　　"他们居然觉得我会出卖同伴的命换钱？"星河扯过起诉信撕成碎片，纸屑纷飞中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荧光纹路。
　　“他们手上有个叫小海的孩子。 “

　　星河签下认罪协议时，签字笔尖端刺破了电子屏。
　　"移民飞船明早启程。"律师的手指划过协议末尾的基因锁条款，"建议您今晚就注射记忆清除剂，毕竟凯伦星的阳光可照不亮垃圾星的噩梦。"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战舰时，酸雨正浇在达尔文新竖起的全息广告牌上。
　　广告牌下方，几个流民孩童蹲在辐射水洼旁，用机械义肢捞取漂浮的合成面包屑。
　　巢穴入口的金属闸门近在咫尺，星河却像被钉在原地。里里传来孩子们压低的笑声。
　　"丫头。"沙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那个曾向她揭露小海下落的瘸腿老妇人，正用机械义眼扫描四周，"乔伊有东西给你。"
　　沾着机油的牛皮信封被塞进她的掌心。。
　　星河：
　　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和莉莉他们团聚。别摆那张哭丧脸，从两年前我就一直期待着这天。
　　来到垃圾星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中，每一个孩子的死都在提醒我当年的愚蠢，让我备受煎熬。我只能选择去恨，似乎这样才能让我活下去。
　　你不一样。你眼里除了火，还有光。
　　别让你心中那把火烧昏头。
　　要掀翻达尔文，光靠炸几个实验室不够。
　　我们还不够强。
　　如果你真的想替我们报仇，那就先让你自己强大，强大到足以与达尔文并肩。
　　最后说句矫情的：请将我和莉莉他们埋在一起。
　　信纸在指间皱成一团，星河突然跪倒在污水横流的地面。
　　她死死咬住手臂防止呜咽漏出，却止不住泪水冲刷着脸上干涸的血痂。
　　老妇人轻拍她颤抖的脊背。"
　　“别哭。你们出发的那天，乔伊将这些东西交给我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他好不容易等到这天，我们该为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