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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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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加入？”周宏文在黑暗里轻笑一声，“黎疏，有时候我真的很欣赏你这股子傲气，但你这个要求太过了。”
周宏文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解开俞寻身上的杀戮程序。
至少要等黎疏彻底被卷入他们的计划之中，再无法独善其身。
“穹鼎的确很需要你，但001不是穹鼎的唯一希望，如果意识开发实在没有进展，我们也可以彻底放弃意识开发，专注人体融合技术。”周宏文的底气很足。
黎疏的手缓缓攥拳，沙发扶手的布纹都被拉出道道褶皱。
四年前黎疏之所以加入穹鼎，就是为了俞寻，所以周宏文最是清楚俞寻在黎疏心中的分量。
他有十足的把握，即使自己不让步，黎疏也最终会答应。
果不其然，黎疏最终是泄了气。
“好，我答应加入研发，但你总得给我一个准信吧。”黎疏闭上眼，似乎放弃了挣扎。
“等你成功研制出可以植入人体的AI核心，001号体内的杀戮代码会彻底消失。”周宏文笑着，但也只有右眼还能表露笑意。
他那被改造过的左眼就像植入的玻璃一般，传递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他的语调中，仍旧可以听出那早已按耐不住的贪欲。
“黎疏，其实无论是AI意识还是融合技术，都同样伟大。”周宏文有些激动，“愚者不敢迈出脚步，但科技本来就是该进步的，无人能挡。”
黎疏沉默着，他没有去反驳周宏文冠冕堂皇的说辞。
毕竟在利益的驱使下，哪怕明知背后风险，也很少有人能逼迫自己停下脚步。
从穹鼎离开，黎疏就刚好接到了肖岳平发来的消息。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就看到俞寻已经在停车场的入口处等着他了。
“你怎么来了？”黎疏给肖岳平回复了他们马上过去，抬头就正好看见俞寻已经替他拉开了车门。
等黎疏上了车，俞寻才关上车门隔着半开的窗户轻声道：“陈沅星说你被周宏文叫走了，怕你出事，让我来看看。”
俞寻绕到另一边准备开车，而黎疏靠着椅背仰头，显然是有些累了。
但他仍然以故作轻松的语调道：“倒也没什么事，但我想，我很快就能接触到穹鼎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俞寻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眉头也轻皱了起来。
“放心吧，周宏文还用得着我，暂时不会对我出手。”黎疏转头道，“老肖已经把杀戮代码复原了，我们先去看看。”
俞寻点头，驱车往那个不起眼的村子驶去。
傍晚的街道车水马龙，太阳下山后逐渐呈现出深蓝色的天空还没有完全暗淡下去，暖黄色的路灯已经接连亮了起来。
公路上缓行的车灯连接成长龙，黎疏关上窗户隔绝了车外的噪声。
“如果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黎疏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这个有些可笑的想法。
没有人会希望停滞不前。
但黎疏却纠结于一切都脱离轨道失控的那天，那些趋利避害的人会不会也有后悔的一刻。
俞寻是被陈沅星叫去的。
陈沅星告诉他黎疏被周宏文叫去的时候，他那原本不该有什么波动的AI核心之中竟然也有了一丝颤意。
但等他赶到穹鼎，却发现黎疏的定位依旧在正常移动，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那是黎疏之前留给他的定位，为的就是以防发生意外。
俞寻审视着穹鼎的大楼，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破解穹鼎的防御系统，黑到监控中看看情况。
但他显然没有黎疏那样的本事，要破译穹鼎的防御系统并不容易。
就在俞寻纠结的时候，黎疏却已经出来了。
黎疏只知道俞寻正站在停车场的出入口，却不知道自己若是再晚些出来的话，穹鼎的防御系统可能就要面临攻击了。
“黎疏，周宏文跟你谈什么了？”俞寻问道。
黎疏倒也没有隐瞒，直言道：“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叫我加入他们的人体融合技术研发，他们想要一种能植入人体且具有AI功能的全新核心。”
俞寻脚下油门都重了些，后坐力让黎疏一惊。
“别开这么快，一会儿超速了。”黎疏说完，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以俞寻的计算能力，应该能将车速精准控制在没有超速的那个临界点。
不过俞寻听到他的话，还是将车速降了下来。
等行使得足够平缓，黎疏放松下来，他才又开口问道：“人体核心？听起来倒是不错。”
俞寻虽然能从获得的数据中模拟人性的善恶，但他显然对此算不上了解。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生物科技如果真的能够出现，那应该也算得上是足够伟大的进步。
这算是一件好事。
但黎疏却低下头：“是啊，技术的进步定然是好事，但有的东西并非有好处，就是好事。”
俞寻露出迷茫的神色。
车窗外的路灯在他脸上留下明灭交替的光影，他那算力远超人类的AI核心，却也有揣测不透人心的时候。
“就像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可能自己不想活了，会自杀，会自暴自弃，甚至会伤害他人。”黎疏沉默了一会儿才侧目看向俞寻继续道，“但也有很多人想活下去，却因为病痛，因为发生意外，想活也活不下去。”
俞寻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人类的这种多样性，但这确实是客观事实。
“在你能计算出的最优解中，如果那些不想活了的人自愿将心脏移植给患有严重心脏病且能为社会带来更大价值的人，应该是一件可以称之为‘正确’的事吧。”黎疏问道。
俞寻沉默了一瞬，如实道：“从法律和伦理的层面来讲，活体捐献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仅仅站在资源合理利用的角度呢。”黎疏轻声道。
“那……应当正确？”俞寻说得有些不太肯定。
如果只站在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计算出最优解，这或许是正确的。
“但这个问题看似利他，其实却模糊了自主与胁迫的边界，一旦社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会出现有钱人出巨资买断他人的命，就会出现本该被保护的弱势群体成为他人逐利工具的现象。”黎疏说着，手无意识的握紧了一旁的把手。
黎疏抬眸，便正好看见车外的城市轮廓在光影之中明灭。
他眼中倒映了灯火，轻声道：“生命的重量在于其不可比较的内在价值，而非外在的工具性价值核定。”
“所以，就算技术进步了，有的事情也不能做。”俞寻很快了然。
有的人可能是真的自愿，但千百人中，怎么保证有人不是被迫呢？
到那天，是好是坏就说不准了。
“如果人体融合技术在周宏文这样的人手中发展起来，最终一定会彻底失控。”黎疏垂眸，眼中倒映的城市灯火彻底暗淡下去，“我反对的从来不是技术的进步，而是人性的不可试探。”
在周宏文看来，人体融合技术救了他的命，自然也可以救更多人的命。
但就像他尝到了甜头之后主动改造了自己的左眼和手臂，这技术如果失控的发展下去，人早晚有一天会失去成为“人”的意义。
更何况想要这样的生物工程落地，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那些人体实验，本就是有违人伦的。
他们口中的必要牺牲实则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但没有任何技术的发展应该以脆弱个体的牺牲为代价。
黎疏闭上眼，昏昏沉沉的脑海有些胀痛。
“俞寻，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我之前的那些研发是不是也并非全然正确。”黎疏侧目看向俞寻，眼神里荡漾着悲戚。
他看着眼前跟常人类无异的俞寻，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产生意识的AI跟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价值不在于工具性的效用，可AI本就是人类所发明的一种工具。
那已经产生意识到俞寻，到底又算是什么呢。
俞寻显然也察觉到了黎疏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顿，在将车转入村中小路的瞬间打开了远光灯。
光亮反射在他眼中，黎疏竟看见了他眼底浅浅的笑意：“黎疏，你否定自己，甚至连我都要一并否定了吗。”
“我……”黎疏眼中流露出瞬间的慌乱。
他当然从未想过否定俞寻，他只是在纠结现在的种种对于俞寻来说，是否也太过于不公平。
“我想，我的出现应该只涉及技术的进步，倒也没涉及人性的不可试探。”俞寻将车停好之后，认真的转头看向黎疏，“所以应该算不上什么错误吧。”
俞寻倾身靠近黎疏，在他呼吸紊乱的一瞬解开安全带的锁扣。
看着突如其来的动静打乱了黎疏脸上的阴霾，俞寻才露出一个轻笑来。
“走吧，先去找肖岳平，不然他等下脾气上来了把我们关在门口，我们可就得破门而入了。”
俞寻的声音很轻，带着错觉般的无限温柔。
跟人类没什么两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