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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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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寻已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脆弱的模样倒是不像模拟过杀戮程序，而更像是自己经历了一场屠戮。
“黎，疏……”他轻靠在黎疏肩头，踉跄着想要起身，却脚步虚浮的一晃。
若不是黎疏抱住了他，他恐怕就要直接跌在地上。
黎疏扶着俞寻，小心翼翼避开他手腕的伤。
俞寻被镣铐锁住的地方都是伤口，就连指甲缝都浸出血丝。
尽管知道那些记忆材料会慢慢自行修复，但俞寻体内有痛觉模块，他定然也不好受。
俞寻呼气时都在发抖，那气音断断续续，同样轻颤的睫毛下泪水湿润了眼眶。
“我，我先替你断掉痛觉模块。”黎疏说着，想要伸手去碰俞寻身后的核心仓。
但俞寻却阻止了他。
“不要关。”俞寻颤抖的声音吐字艰难，“如果没有这份痛让我清醒过来，我可能……就真的已经被杀戮代码控制了。”
俞寻在那杀戮代码觉醒的一瞬，就已经几乎要控制不住。
可偏偏是那痛楚让他找回了一分神智。
俞寻在那短暂的清醒中计算了自己被杀戮代码影响的程度，并根据自己核心和仿生躯体的实力，预估了自己按照此程序失控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但他计算出的大半结果中，黎疏都会在他失控后不顾一切的挽回。
所以，黎疏总是会死在他的面前。
甚至……
死在他的手中。
剧烈挣扎的皮肉之痛，和计算出这一结果时的心痛，同时交织在那小小的痛觉模块中。
俞寻在那难捱的痛楚中艰难的找回了对抗杀戮程序的神智。
所以此刻，俞寻有些庆幸的轻笑着，用那泛红的湿润眼眸看着黎疏。
“如果我失控了，你会有危险。”俞寻轻声道，“这痛觉模块便是拉回我神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肖岳平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直到俞寻伸出带血的手拼命把黎疏抱紧，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屋里角落放着药箱，里面的止血绷带对仿生材料应该也有用，你可以去找来给他包扎一下。”肖岳平关掉磁场锁出声提醒道。
黎疏这才拭去眼角的湿润，将俞寻扶到另一边桌旁坐下。
他转身往地窖深处的屋子走去，脚步急切。
等黎疏的身影消失在屋门，肖岳平才转头看向在旁边坐下来的俞寻。
“你刚才在被模拟器控制的时候，都计算出了些什么？”肖岳平开门见山道，“能有意识和情绪的强AI，应该能推测出不少东西吧。”
俞寻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下来，但他却是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等终于是缓和些，俞寻才抬起头，用一种足够桀骜的目光看着肖岳平。
“你是想让黎疏亲眼看到我失控的样子，对我彻底失望后好趁着我被磁场锁控制，让他亲手杀了我？”俞寻揣测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此刻的俞寻在对抗模拟的杀戮程序时消耗了太多能量，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虚弱。
但他看向肖岳平的眼神却仍旧凌厉。
“我不像黎疏那样会关心你一个AI的死活，你想多了。”肖岳平冷笑一声，“我只是确定你的危险系数。毕竟我也不希望我写下的代码，终有一天成为杀戮的源头。”
肖岳平的眼神依旧无神又冰冷。
他连自己的死活都没有多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一个AI的死活。
俞寻的目光沉了沉，失去了再与肖岳平争论的力气。
他沉默片刻，才终于是回答了肖岳平的上一个问题：“我计算出我失控的结果中，无一例外都是黎疏拼死阻止我被控制。”
他看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黎疏可能会为了解开杀戮代码落入穹鼎的圈套，可能会不惜一切甚至以自己做筹码，但也可能会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直接被失控的他亲手杀死。
在他计算出的万千结果中，他甚至找不到一种能让黎疏不受伤害的可能性。
俞寻痛苦的闭上眼，眼中绝望的神色与泪水一起被遮掩住。
“你若是失控了，黎疏什么都阻止不了。”肖岳平自嘲的笑起来，“就像林叁背叛了我，我又能做什么呢。”
俞寻沉默了一会儿，才昏昏沉沉的想起林叁应该就是肖岳平亲手所造的那个杀戮机器人。
他微微蹙眉：“万一林叁不是背叛，而是被杀戮代码之类的东西控制了呢。”
“后来可能是被控制，可刚开始……他走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他可以留下来，但留下来不是最优解。”肖岳平笑了笑，“对于你们这些绝对理智的AI来说，这种情况下走才是正常的，不是么。”
俞寻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AI的思维跟人类有太多的不同。
人类总是在情感的羁绊下做不到绝对理性，但没有感情的AI却可以做到。
也许对AI来说，抛开那些没用的冗余情感算法后，绝对理智的最优解永远胜于所谓的人性温存。
“黎疏这个人啊，万事留有余地，也做不到去伤害任何人。”肖岳平抬头看着俞寻，“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就算你今天失控了，他也不可能真的要杀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寻将不断滴血的手垂下去，任由仿生的血液滑落到指尖。
肖岳平看着那血滴在地上绽放出血色的花，好一会儿之后才轻笑了一声。
“我想说，AI只要核心还在，换个躯体就可以拥有新生，但黎疏只有一条命，任何的意外都可以让他轻而易举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肖岳平正色道。
俞寻眼中的敌意在这一刻凝滞。
他深知人类生命的脆弱性，如果自己当真失控，黎疏几乎不可能生还。
所以他一定不能失控。
“不会有那一天。”俞寻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分外坚定。
肖岳平看到房门的方向光影一闪，知道是黎疏已经找到了医药箱正准备过来。
“或许吧。”肖岳平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肖岳平站起身，黎疏就正好提着药箱走出来，眼神中是难掩的焦急。
“俞寻，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等回去之后我再尝试找找更快修复仿生材料的办法。”黎疏在俞寻身旁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用棉团擦拭着俞寻手腕伤口处混杂着铁锈的血痕，然后才拿绷带轻轻缠绕。
“绕太轻了止不住血。”肖岳平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黎疏手一顿，哪怕明知仿生躯体的修复功能足够强，但只要一想到杀戮模块的存在，他就仍然会觉得心痛。
明明AI可以没有痛觉，也就不必才承受这样的痛苦。
俞寻如果没有意识，也不会承受现在这么多的煎熬。
可是他偏偏有了意识，偏偏选择了承受痛楚。
俞寻在黎疏愣神的时候，嘴角咬住绷带一头，用另一只手系了一个结，毫不犹豫的拉紧。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显然是觉得有些痛的。
但却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俞寻，要不我还是先给你把痛觉模块关掉。”黎疏再次提出，“伤口修复还要很长时间，会痛的。”
俞寻摇摇头，自顾自拿起另一段绷带：“既然那杀戮代码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那痛觉模块便一刻也不能关。”
他自己包扎起伤口来当真是毫不怜惜，黎疏没有再让他自己包扎，而是低头专心处理起他另一只手的伤口。
等伤口都包扎好了，黎疏才与俞寻一起离开了肖岳平的地下基地。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黎疏态度强硬的将俞寻推回他自己选的那间卧室，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旁边墙角立着的充电仓，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依照人的习惯，俞寻现在过度消耗的状态下应该好好儿躺下休息。
但AI能源消耗过度，显然应该先充电才对。
“等我空下来，给你把充电仓改成可以躺床上通过无线连接的。”黎疏为自己之前的疏忽而感到懊恼。
但现在也总不能把充电仓拆到工作室去改装。
他倒是可以熬夜，但俞寻大概就要能源耗尽睡死过去了。
“我充电跟你睡觉也没什么两样，又不会觉得累。”俞寻轻笑着，眼中的痛楚被笑意掩盖住。
等俞寻进入充电仓，黎疏才离开。
他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就去工作室准备能加速记忆材料修复的复原剂。
等他都准备好再来到俞寻卧室的时候，俞寻已经从充电仓转移到床上躺下了。
一贯警醒的俞寻这次昏睡得很沉，能源补给充足后他的脸色已经要好了很多，但眉间的痛楚仍旧没有消失。
黎疏小心的将俞寻的手从被子里捉了出来，握住那有些失温的微凉指尖。
针尖刺入的一瞬俞寻轻颤着睁开眼，在看清是他后又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怎么还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你就不怕我为了防止失控，真的杀了你。”黎疏按住注射留下的伤口，动作小心又轻柔，“我之前做得AI核心无害化处理方案你可都已经看过了。”
俞寻反手握住黎疏掌心，放到自己脸颊轻轻蹭了蹭。
“肖岳平这个人虽然讨厌，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俞寻闭着眼轻声道，“你不可能真的杀了我。”
黎疏的指尖儿恰碰到俞寻的面颊，俞寻将眉心抵近他的手，对他依旧没有任何防备。
若他当真要销毁俞寻的AI核心，俞寻可能都根本不会反抗。
在俞寻失控之前将他彻底抹杀，这当然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但黎疏，从来做不到那样的绝对理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