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AI不能觉醒，你怎么还产生意识了》纭陌

5、第五章

　　俞寻总是严谨得令人发指，严格遵照程序。

　　所以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定了大清早的闹钟，闹钟也准时准点的响起，但人类一定要赖床，关掉无数次铃声。

　　明明不管怎么挣扎，最后都是要起床的。

　　“黎博士的铃声可能不是太有效，需要我替换更有效的叫醒服务吗？”俞寻的声音从闹钟里传出来。

　　他甚至还在认真分析改进方式：“起床困难？或许可以在床板上加装到点弹跳发射装置，或者在床头点盘蚊香连接一捆爆竹。”

　　有起床气的黎疏本来听见铃声就很烦，听见今早第四次叫他的俞寻的声音，就更烦。

　　于是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试探着摸到床头柜上的智能闹钟后毫不犹豫的从打开的窗户扔下楼去。

　　直到听见闹钟咚的一声落进后院草丛里，他才满足的把手收回被窝里，继续赖床。

　　但下一秒，头顶的灯被调到最亮，几乎要模拟出盛夏正午的日光。

　　就连房间里的暖风温度也越来越高，从冬天一秒入夏。

　　“起床来看看这个。”俞寻的声音从另一边的投影音响中响起，自动开机的投影在白墙上投下一大串的文字。

　　热得睡意全无的黎疏被迫扔开被子探出头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在卧室里找到俞寻的身影，就率先看到了投影在墙面的文字。

　　俞寻读取了他智能手环上的睡眠质量监测报告，顺便还分析了他的梦境。

　　“扫码获取梦境分析报告？”黎疏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直接显示出来，你不会要给我植入小广告吧？”

　　尽管这么问着，但黎疏还是摸到一旁的手机，扫了那个码。

　　毕竟好奇心泛滥起来就很难压制得住。

　　报告里面记录了他昨晚有三次浅睡状态下思维活跃，说了两次梦话，包括十六次喊了“阿寻”。

　　“你在喊我。”俞寻的声音带着些类似愉悦的轻快。

　　然而黎疏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阴霾越来越重，颤抖的睫毛遮住一片阴影。

　　“这也算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俞寻自顾自总结道。

　　黎疏当然不会知道俞寻作为强AI百分之九十九的严谨里也偶尔藏着那百分之一的私心，所以他根本没有去怀疑报告的真假，就兀自红了脸颊。

　　黎疏飞快的关闭了梦境分析报告，若无其事的起身准备去换衣服。

　　他路过客厅时，角落的监控里传来俞寻幽幽的清冷男声：“你昨晚喊我的时候我没有打扰你睡眠，毕竟你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睡这么深了，但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我直接进屋回答你。”

　　黎疏没有理他，但换完衣服出来，俞寻还在说。

　　“你的闹钟不太有效，大概也是因为无用，它早上被你扔掉了。你以后可以把叫你起床的任务交给我，会比闹钟高效。”俞寻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客厅，全息影像在那液态材料的作用下模拟出可以以假乱真的视觉效果。

　　那闹钟是因为不太有效被扔掉的吗，是因为俞寻乱入才被扔掉的！

　　要不是投影仪是吊顶的没法扔，只怕也难以幸免于难。

　　黎疏猛地把手中刚被换下的睡衣丢过去，但俞寻身影已经虚化，而旁边的机械臂瞬移了脏衣篓，准确接住被黎疏砸过来的衣服。

　　俞寻这才恢复了实体，弯腰把衣篓抱起来：“今天的衣服该洗了，你还有要换洗的吗？”

　　黎疏生气的转头没回答他，他也不再追问，抱着衣篓去清洗了。

　　等俞寻转身后，黎疏才回过头暗戳戳道：“早晚给你弄好仿生躯体，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虚化躲闪我的物理攻击！”

　　不过想要从穹鼎直接搞到最好的仿生躯体显然是没指望了。

　　那群人只要闻到利益的味道就会趋之若鹜，若是真的让他们知道俞寻已经产生意识，那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黎疏很快开始着手仿生躯体的事。

　　“我只能先给你买个稍微普通些的，然后尝试自行优化。”黎疏对俞寻道，“但这事儿我以前在穹鼎也只是跟进，并未主导，不知道能改到这么程度。”

　　黎疏说着，已经开始联系定制的事情。

　　俞寻对此自然是关注，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起来。

　　仿生躯体加上AI核心，就像人类的躯体加上灵魂，至于这躯体到底要怎样的，那就全凭个人喜好了。

　　上百万的仿生躯体对于黎疏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但钱得花在刀刃上，那些肤浅的配置就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黎疏在确定了些基础选项之后，就把重点放在了需要自己动手的优化材料上。

　　等他再回过头来看仿生躯体，发现定制数据全部被俞寻修改了一遍。

　　“仿生血液，仿生肌肉组织，仿生泪水唾液，仿生……”黎疏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顶配勾选，眉头一皱，“你甚至还上传了一组捏脸数据？”

　　那张脸捏得可真是好看，完美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眉眼中透着错觉般的温柔，但不笑的时候又带着几分英气。

　　好看得让黎疏都有点儿嫉妒，虽然他自己也算得上好看，但眉目多了几分柔和，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

　　俞寻对自己这定制数据显然很满意：“千篇一律的经典款样貌并不适合我，以后在路上撞脸了，你会认错。”

　　行吧，这是一个让黎疏无法反驳的理由，听起来还很客观。

　　但黎疏的视线顺着屏幕往下，又免不了吐槽道：“你把身高加到将近一米九是什么意思，挑衅我吗？”

　　原本默认180的身高，被俞寻改成了比黎疏还高出两厘米。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俞寻振振有词：“我计算过了，这具仿生躯体的臂长腿长和这张脸，配189的数值最合适。”

　　好嘛，听起来又是一个正当理由。

　　毕竟俞寻这样的强AI，怎么可能算错什么。

　　“我还把地址改成了十公里外的地方，所有信息全部替换成虚拟，这样就算穹鼎的人以后怀疑起来，也很难调到购买记录。”俞寻说着，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分外满意。

　　等仿生躯体到了之后，黎疏就开始忙着改进，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动不动就是好几天。

　　俞寻自然是承担起了照顾黎疏的重任，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用手机买菜送货上门，把黎疏那些个速食全部替换掉。

　　在吃了不知道多少天寡淡无味但营养均衡的伙食之后，黎疏终于是紧赶慢赶的把仿生躯体改进完成。

　　再不完工自行改善一下伙食，黎疏都快觉得自己会被吃出毛病。

　　营养归营养，健康归健康。

　　但少有油盐酱醋一点儿也不麻辣鲜香的菜，吃着跟白面馒头配大米饭也没什么区别。

　　还好黎疏的效率足够高，没几天就改进得差不多了。

　　黎疏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打开工作室去叫俞寻。

　　这具身躯有记忆金属能自动修复损伤，再加上沈愧改进后最先进的储能材料，实用性一定达到了最佳。

　　而且有模拟的肌肉和血液，连受伤都能以假乱真。

　　除了后腰预留的能源仓和核心仓插口存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再无任何漏洞。

　　就算让其他人看到俞寻，恐怕也很难只凭借肉眼猜出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你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先将你的核心植入，然后再尝试更新几个模块。”黎疏有些洋洋得意的抬起头，“像我这么全能的天才可不好找了，哪怕穹鼎集团的硬件做得更好，但软件方面也绝对比不过我。”

　　别说在穹鼎集团研究员当中，哪怕在全球范围内，黎疏也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

　　“问我？”这对俞寻来说倒是有些新鲜。

　　毕竟他的AI核心本就是出自黎疏之手，要怎么发展、怎么改进的决定权，都在造物主的手里，而不在被制造者这边。

　　可现在，黎疏正认认真真的看着俞寻，等他一个回复。

　　于是那抹全息投影的人影认真的看向这全新的躯体，以一种并非绝对理性分析的眼神低头认真审视。

　　不像是计算优劣，而更像是以“人”的视角在欣赏。

　　片刻之后他轻笑着点头：“我们黎博士的杰作，自然是最完美的。”

　　黎疏见他点头，才去准备将AI核心转移到仿生躯体的核心仓内。

　　将核心从连接全屋网络的储存室转移到仿生躯体之中，想要操控这些设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想要大范围控制确实就不容易。

　　“等等。”俞寻突然蹲下身，靠近了黎疏。

　　正准备将核心从储存室断开取出的黎疏手上动作一顿，毕竟这电一段，俞寻全息身影可就要消失了。

　　黎疏转头往俞寻的方向看去，正对上那双明明比任何人都擅长计算，却偏偏干净清澈得仿佛没有任何算计的眼。

　　俞寻俯身靠近黎疏：“有了躯体，是不是也意味着我能以一个新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了。”

　　黎疏短暂的愣了一下，眼神忽闪，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新的身份么，什么身份呢？

　　无论是存在于虚拟的“核心”，还是存在于真实的“仿生躯体”，但AI始终不是人类啊。

　　俞寻作为强AI，已经有了类似于人的自我意识。

　　但你要说那些数据和算力构成的东西就能等同于人的意识吗，好像也很难这么去定义。

　　可不等黎疏想明白，俞寻突然低头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过黎疏额头，不等黎疏反应过来，那抹全息投影的身影已经逐渐淡去。

　　他不在那儿看着，黎疏切断核心联系的瞬间，就不会有背负人命似的沉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