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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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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初期调研,我认为我们的产品投放……”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刘翊许急匆匆进来,对柏砚晃了晃他的手机,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江栖的未接电话,5个。”
产品部经理汇报完,正忐忑不安地等着自家老板的意见。
柏砚捏着手机猛地起身,丢下一句“下次再商议”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赶。
会议室里只留下刘翊许和各位经理面面相觑。
刘翊许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道:“许经理刚才的汇报很有见解,对市场的把控也比较精准,柏总还是比较欣赏的,您这几天可要抓住机会再好好完善啊!”
*
柏砚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一路的打探让他气息有些不稳,急切地狂奔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而柏砚本人却无暇顾及这些,他一路摸索,直到透过病房窗户的玻璃看到江栖安然躺在病床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柏砚看到隔壁病床上的人时,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黎毅东以为是进来换药的护士,随口说了一句“稍等”,又自顾自啃起了苹果。
托人买的午饭还没到,也就只能靠苹果充充饥了。
这么一想,黎毅东就被自己逗乐了,一个劲地呵呵笑。
笑了一会,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哪家护士来换药这么久都一言不发的。
黎毅东心里咯噔一下,一只手无声地靠近果篮,金属制品的冰冷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腰部缓缓蓄力,正准备突然暴起,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柏砚把他的所有小动作都收在眼底,欣赏够了才冷声开口:“我想对你下手的话,是不会给你机会碰到任何武器的。”
“是你啊。”黎毅东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身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他把手里的果核扔掉,任由那果核在空中抛出一道好看的曲线。
同时整个人也顺势往病床上一躺,脸上满是惬意。
一点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庆幸都没有,松弛得仿佛是来度假的。
柏砚往里走了几步,停在病床前,他看着上面紧闭双眼的人,有些不满道:“怎么开个车都能出车祸?”
“这该怎么说呢……”黎毅东歪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真的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想了片刻,他眼睛忽然一亮,“这大概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情趣吧。”
柏砚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良久才冷笑道:“我倒还真的挺好奇,什么情趣这么要人命?”
黎毅东站起身,这时他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痞气,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凌厉,气势竟与柏砚分毫不让。
他勾起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这么说,柏总是在怪我让令弟受伤了?”
“我没这么说,但事实显而易见,你活蹦乱跳,而江栖到现在都在昏迷。”柏砚也不甘示弱,冷声回道。
这下黎毅东脸上的笑意倒是真了几分,他看着柏砚,说出口的话却意有所指。
“我其实还挺好奇的,按理来说你应该很不喜欢江栖才对,但现在又做出一副担心他的样子……你们之间,究竟谁是谁非。”
柏砚仔细端详着还在昏睡的人,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冷静得可怕。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连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只言片语?”
大意了,好事害死猫,姓柏的脑子转得太快了。
黎毅东被他一噎,顿悟刚才放松警惕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他面上仍旧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谁要是和你当对手,那绝对累得很。”
“其实还算幸运,医生说他脑袋受了点撞击,仔细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现在不醒,应该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用,还得再观察几天。”
虽然看柏砚不太爽,但黎毅东也不喜欢别人一副死人脸来看他们貌美如花的江小栖,想了想,他还是大致解释了一下。
医院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细说,只说出了车祸,柏砚极限赶过来的时候刘翊许贴心地发来了详情,这才让他一直悬在高空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他沉思片刻,朝黎毅东道:“虽然没下死手,但看起来绝对不像意外,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我就说和你做对手很难混,”黎毅东这会倒没吝啬自己的赞赏,他点点头:“知道,但报警去查的话,最后大概率也只会是意外事件,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敲打他就算了,居然连江栖也伤到了。
黎毅东咬着后槽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哑巴亏要怎么还回去。
这时,病床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虽然接近于无,但并没有逃过两双时刻注意着的眼睛。
柏砚垂眸,二话不说便要退出去,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熟睡中的人。
“你不等他醒过来吗?”黎毅东伸手拦他。
江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他仿佛已经在梦境里过了一辈子。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了相熟的或不熟的形形色色的很多人。
他一直往前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自己。
人流涌动,他前进得越发艰难,像是有什么诅咒一样,忽然头痛欲裂。
但他不能停下来,总觉得一到停下来了似乎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他绞尽脑汁,竟然想不出丝毫线索。
身体超越负荷之前,他终于在空白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柏砚,是那个冷冷清清、却不会厌恶他的柏砚。
江栖忽然觉得委屈极了,心里酸酸的,但又不敢太放肆。
毕竟他们之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说起来还是他的问题。
要是……
江栖还在幻想着当时的另一种可能,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眼前的人也随着他的思想在不断变化着,直至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柏砚。
江栖好像听到了柏砚在对他说话,薄唇一张一合,他却听不真切。
几步的距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想听清对方的话,哪怕是以一脸厌恶的表情说着伤人的话,在江栖看来都比冷脸无视他要让人好受的多。
再不行的话,能释放自己和柏砚大吵一架也可以,最好能把对方说哭,这样他就不会看到那双时刻没有他的眼睛了。
江栖迫不及待要靠近梦里的柏砚,但越急切就越事与愿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他不甘心,却无能为力,哪怕对方消失在眼前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柏砚——”
江栖挣扎着嘶吼,眼前一片黑暗。
另外两个人的较量被这不算大的声音打断,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柏砚一句“照顾好他”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从江栖嘴里喊出来的名字他说服不了自己当没听见。
理智告诉自己要马上离开,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也动不了。
“黎毅东?是你吗?”
江栖小心翼翼地试探,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在场另一个人的气息。
黎毅东像是有些意外,他停下阻拦柏砚的动作,视线停留在他脸上足足有十秒。
见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他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顺手从果篮里拿了个饱满的橘子朝江栖走过去。
他自动忽略刚才江栖如同呓语一般的呼喊,说话的语气欠儿欠儿的,像是一只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狐狸。
“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不过小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的名字,我还……怪羞涩的。”
不过要不是看你好好的喘着气儿,我都要以为快到你头七了。
黎毅东默默吐槽着,看起来却是言笑晏晏的。
江栖却没有心思和他贫嘴,他一把抓住黎毅东的手臂,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对方的手臂扯断。
黎毅东被他带得差点重心不稳扑上去,好不容易维持平衡,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像是没有焦距却满含希冀。
“我好像听到柏砚的声音了。”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快要站成门神的柏砚浑身僵直,垂在身侧的手也蓦地紧握成拳,双腿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方向却不是对着门口。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停在了离江栖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从他的角度看去,江栖微微低着头,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显得他更加苍白瘦削。
柏砚甚至能隐隐看到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以及那双手紧握着的,另一只有力的手。
眼中原本算得上柔和的光顷刻变得幽暗起来。
黎毅东离江栖更近,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像是试探一般小心翼翼道:“小栖,你……”
心中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倒是先一步被江栖打断了。
江栖说了这么久,黎毅东却大部分是和他插科打诨,江栖抓着黎毅东的手更用力了,他有些急切道:“黎毅东,我没有在开玩笑,你别玩了,快开灯,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瞬间,黎毅东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