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同存异》是羽

14、chapter 14

　　霍利斯认识瑞文的时间，远比希维尔想象中要早，早到双子星的名号甚至还没有开始流传。
　　她原本以为霍利斯和瑞文认识，至少是参加工作之后，起码在她后面，没想到，她才是那个后来者。

　　.

　　四年前，恰逢霍利斯大学毕业，他通过网站，报名参加如今这份工作的招聘。前往面试的路上，他一下车，耳朵立马捕捉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他视力不算太好，其余感官倒是敏锐，寻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瑞文常说他能够听声辩位，在华夏也算是一代大侠。
　　霍利斯去过华夏，还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清楚网上华夏人人均会武术，实属刻板印象。

　　他更清楚地知道，瑞文是在暗讽他瞎。

　　霍利斯只有轻微近视，何况他还戴了眼镜，面试当天，他辨认出声音的方位，很快瞧见一男一女。
　　他远远地注视一会儿，发现两人认识，只是有些矛盾，因此产生了口角。看了一眼他们头顶上的监控，他不打算参与进去。

　　然而，转身离去之际，一声尖叫赫然响起。
　　身体比意识先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攥住男人高高扬起的巴掌。

　　“住手！”霍利斯低声呵斥，撰住男人的手青筋暴起。

　　“你算个什么东西！”男人还要继续骂，扭脸看见比他还高出一个头有余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话瞬间堵在嗓子眼。
　　他不仅音调骤降，还改换措辞：“你谁呀你，跟你有关系么，你就来管。”

　　霍利斯甩开男人的手，像一堵墙一样护在女人身前。
　　“维护社会治安，是每一名公民应尽的义务。”他最近都在训练面试技巧，背了很多模板，一开口，不自觉展露学习成果。

　　这时候，男人看清楚他清澈的瞳孔，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但凡上过几年班，就不会一脸正义凛然，年纪轻轻张口就是官话。
　　男人无语到嘴角一抽，鼻孔翕动，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

　　霍利斯面不改色，始终在观察男人，以防他再度动手。

　　“差不多得了，你管得住今天，你还管得住以后吗？！”眼见霍利斯毫无所动，男人不由指着脸颊，“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你放屁！”男人话音刚落，霍利斯身后的女人跳出来，不甘示弱道，“这明明就是你对我动手动脚，我挣扎的时候，包包不小心刮蹭到的！”

　　盯着男人脸上快要看不见的印子，女人啐了一口：“我呸，皮都没破，唧唧歪歪个不停，算什么男人！”
　　“欸！”霍利斯化身判官，同时也在制止女人不文明的行为，“公共场合，禁止吐痰。”

　　女人露出和男人先前一样的表情，但一想到判官总体还算公正，担心惹恼他，人一走，男人即刻反攻。
　　嘴巴一张一合，女人默默低下头，以防她狰狞的表情暴露在判官面前。

　　“我动手动脚？情侣之间算什么动手动脚？”
　　男人用力指着女人：“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动手动脚了！”

　　判官说不得，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还说不得么，女人回击道：“你这张嘴许久没被皮搋子捅一捅了吧，屎都堵到嘴边了，怪不得一张嘴就臭气熏天！”
　　“我□□……”男人说不过，就开始动手。

　　霍利斯赶紧上前阻止。

　　男人打红了眼，发现霍利斯只是挡在二人中间，并不还手，当即没了顾忌，手臂欻欻地直往他身上招呼。
　　女人看不过去，挥舞着包想要打掉男人的手，但霍利斯担心她一冒头，男人会伤到她，左挡右拦，于是双方的攻击几乎落到了他身上。

　　三方混战之下，不仅扯松了他的领带，衬衣的扣子还不翼而飞，万幸他高出这对男女一个半头，脸和发型没受什么影响。

　　前来参加面试的人陆续抵达，听见动静，不少人聚集过来。
　　想劝架的，怕殃及鱼池，想报警的，又怕耽误面试，怎么选都不对的时候，有个人带来了安保人员，遏止了这场闹剧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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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个人，就是瑞文咯？”
　　希维尔和霍利斯是同期，那天面试她也在，只是错过了这场闹剧。事后她有所耳闻，但时过境迁，已是明日黄花，她就没有去打听细节。
　　多年后旧事重提，没想到当年事件中的两位主角，竟然就在她身边。

　　“嗯。”霍利斯点了点头，“当时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只有他进来了。”

　　周围人以霍利斯三人为圆心，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一片区域，仿佛一个真空地带，没有一个人进得来。
　　除了瑞文和他带来的安保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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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文带着安保人员一现身，男人立刻偃旗息鼓，眼见他转身就要跑，霍利斯一把薅住他的衣领，递给安保押去治安亭，等待警察上门提人。
　　剩下的人在瑞文的主持下，纷纷离去。包围圈一散，瑞文转身打量霍利斯。

　　脖子以上人模人样，脖子以下不可描述。

　　瑞文皱着眉头询问：“考生？”

　　霍利斯双手紧贴裤缝，立正站好，闻言一个劲地猛猛点头：“嗯嗯。”
　　瑞文倒吸了口凉气，面露难色道：“你这样怎么进去面试。”

　　好在他并没有打算放任不管，他摸着下巴，前后左右把霍利斯扫了个遍，嘴里不断嘀咕：“你太高了，也比我壮……”
　　听意思，好像是打算跟霍利斯换衣服。

　　霍利斯不知道他是考生，还是工作人员。
　　姑且不提他们体型的差异，作为工作人员，考前跟考生互换衣服，传出去指不定被人误会有什么猫腻。
　　遑论考生，眼下面试时间和顺序未定，万一时间撞一起，或者考场不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霍利斯渐渐冷静下来，他清楚他今天是有些冲动了，说不后悔是假的，但他会去承担这个代价。
　　正要答谢瑞文的好心搭救，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那个，这个，我在旁边捡到的。”

　　什么那个、这个。

　　瑞文和霍利斯满头雾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男人摊开一只手，手心里是两枚扣子。
　　霍利斯衬衣上不翼而飞的扣子，此时就躺在男人的手心里。

　　瑞文看起来比扣子的主人还要兴奋，他顿时眉飞色舞道：“好人有好报，说不定你今天的面试会有奇运哦。”
　　他上前拿走扣子，不忘对陌生男人道谢，随后扭头冲霍利斯招了招手：“走吧，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走之前，他玩笑中夹杂着真心，对霍利斯说：“面试通过，不要忘了好好答谢人家。”
　　他无心的一句话，身后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另一只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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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瑞文叫你去哪儿？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工作几年了，不至于想不到跟你换衣服的隐患吧。”霍利斯稍一停顿，希维尔迫不及待追问道。
　　被追问的对象不慌不忙地收拾起餐盒：“他后备箱常备换洗衣服，估计打算给我换上。”

　　其实霍利斯也不清楚瑞文的真实想法，只是凭借如今的了解，去推测他当初最有可能的选择。
　　“当场互换衣服是不太可取，但现场有监控，他不是考官，提前报备说明情况，事后就算有人举报，证据一拿出来，也能佐证情有可原。”

　　霍利斯评价道：“瑞文做事一向靠谱。”

　　“那么捡到你扣子的人呢？你之后还有没有见过他？”
　　霍利斯摇头：“没有。”

　　希维尔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追问：“后来呢？瑞文到底怎么解决的？”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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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瑞文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针线，找了个安静没人的角落，迅速为霍利斯缝好第一枚扣子。
　　修长白皙的指节捏着细细的针，绷直的线仿佛他们之间的连接。

　　他和他，此刻好似连为了一体。

　　从案发地点离开，霍利斯全程发懵，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买针线的钱都是瑞文支付的。
　　眨眼间，扣子钉了回去，他心底涌出不舍，莫名不想这么快结束。

　　“哎呀，麻烦了。”瑞文忽然懊恼道，霍利斯一怔，正要询问，却见他无奈一笑，说了一句“抱歉”，不给霍利斯反应的时间，把脸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针线。

　　线一断，他们之间的连接似乎也跟着断了。

　　霍利斯木讷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袖子上的扣子呢？”

　　霍利斯茫然抬起手臂，发现右边袖子少了颗扣子，思绪回笼，他一边回想，一边回答，“应该是跟衬衣扣子一起扯掉的吧。”
　　当事人毫不慌乱，瑞文不好多说什么。

　　“袖子注意点，倒是不明显。”就是看着很是碍眼。
　　瑞文叹了口气：“算了。”

　　霍利斯依旧呆呆的：“啊？”
　　下一秒，瑞文取下自己的袖扣，为他戴上，遮住他碍眼的袖子。

　　手臂仿佛一下子有了重量，心脏既酸又涨，不断拉扯霍利斯的血肉。
　　不知过去多久，他回过神来，慌忙叫住离开的瑞文，甚至顾不上道谢：“你叫什么名字？这些我要怎么还给你？”

　　瑞文头也不回，只是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就当是给勇敢者的礼物。”

　　“勇敢的先生，提前祝你面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