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罩的，懂？》黑色白开水

2、人，我累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现在，你还不能跟着我。”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方延眼睛一亮，听到后半句说出来，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他想跟着柏辰无非是因为他的身份，督察局的存在很微妙，别人不管的他们管，别人管的，他们也要管，还有一些没人管的，也归他们管。

　　偏偏这样的势力又有些独立的趋势，上头这才急急忙忙换了督察，柏辰上任也不过一年。

　　如果能跟在柏辰身边，他一定可以搜集到更多的消息，找到哥哥。

　　柏辰没有答话，只是走到里面的房门口，敲了三下。

　　“又怎么了？”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被子里爬出来开了门，“大晚上的，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吗？”

　　“这里还有空房间吧，让他在你这儿待三天，三天后我走的时候会把他一起带走。”柏辰伸手抵住房门，吩咐道。

　　少年看了看柏辰，又看了看方延，“你拿我这儿当什么了？救济站还是收容所啊？上次捡到的狗还养在楼上呢，别告诉我这个实验体也是你捡的。”

　　“不是捡的，他上错了车。”柏辰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少年看着一脸无辜的方延，十分决绝地摇了下头，“不行，上次那狗你也说上错了车，编理由也编个像样一点的。”

　　柏辰并未理会他，“行了，人就放你这儿了。”

　　在少年开口前，柏辰又补了一句，“你说不行没用，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舒缜同意就行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少年在他走后默默比了个拳头。

　　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啊，准确点说，他连怒都不敢怒。

　　柏辰走后，穿着黑背心的少年看着沙发上多出来的猫，一脸生无可恋。

　　“方延是吧？我叫穆林，楼上还有只大白狗，叫煎蛋。”穆林说着就朝楼上喊了一声。

　　一个白色的影子唰的一下从楼上窜了下来。

　　“他明明叫雪球，煎蛋是谁起的名字，真难听。”

　　穆林在后面尴尬地咳了一声。

　　“大雪球，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伤心了好一阵。”大白狗贴着小猫的脸蹭来蹭去，发出嘤嘤声，像是在撒娇。

　　穆林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离谱，柏辰那家伙算计好了的吧，先把人家狗拐回来再把人家猫拐回来。

　　“你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在实验室里认识的，有一次不知道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雪球窝里去了，还非要跟他抢饭吃。”小猫蹭着大狗，舒服地眯了眯眼。

　　方延看着失而复得的大白狗，喃喃自语，“他脾气可好了，我抢他的饭他都没生气。”

　　“行了行了，”穆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俩慢慢叙旧去吧，楼上房间都空着，随便挑，你要想跟狗睡一屋也行，他那屋有被子。”

　　“还有就是，”穆林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晚上你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千万别好奇，千万别下来看，知道吗？”

　　方延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晚，他听到有人回来后，确实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夹杂着穆林的声音。

　　他自动将那些声音和脑海中的资料想匹配，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探寻无果后就躺在大白狗厚厚的毛里睡着了。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粉尘在空气中飞舞。

　　方延觉得有些恍惚，上一次见到阳光，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里的房间布置依旧很温馨，飘窗上摆着几个纯色的抱枕，地上散落着几个给狗买的玩具。

　　方延伸了伸懒腰，床上多了一套衣服，方延拿过来穿上，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餐桌的一侧，穆林趴在桌子上玩着盘子里的叉子，哀嚎一声，“早饭好了没啊，快饿死了。”

　　厨房里，一人背对着他们，黑色长发松松散散地扎在脑后。

　　身姿挺拔，包裹在西装裤里的腿又长又直，腰虽纤细但丝毫不缺力量感。

　　那人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会说话般含情带意，眼尾那一颗红色的小痣，像是水墨画上的点睛一笔，让本单调的画作变得生动了起来。

　　青年解下腰间的围裙，微微颔首，“来得正好，一起吃早饭吧。”

　　方延身上穿着穆林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时，穆林已经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了一个煎蛋。

　　难怪要给狗起名字叫煎蛋，原来是自己喜欢吃啊，方延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你好，我叫方延。”方延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恨不得变成猫去和雪球吃一个碗。

　　“我知道，柏辰已经跟我说过了，让我先照顾你几天。”

　　“我叫舒缜，不介意的话，和穆林一样喊我声哥吧。”

　　在听到“哥”那个字的时候，方延猛地抬起了视线，眼中一道光芒闪烁了一下，顷刻之间又归于平静。

　　不是，那不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已经和同伴们一起失踪了。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不强求。”舒缜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勉强，开口解围。

　　方延点了点头。

　　“他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穆林恶狠狠地戳了一下盘子里的煎蛋。

　　早饭很好吃，但是这一顿早饭他吃得如坐针毡，一吃完就逃也似的回到了楼上。

　　舒缜和柏辰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舒缜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温润儒雅，但他的笑是没有温度的，刚刚在饭桌上，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舒缜只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穆林，平日里狂得没边的少年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柏辰只是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并没有那么冷漠无情。

　　三天后，柏辰并没有来接他，是舒缜派人开车将他送了出去，送到另一处和他汇合。

　　柏辰同那天晚上一样，坐在后座，只是这次司机和车都换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出来前，舒缜给了他一件由新材料制作的衣服，这件衣服弹性极强，可随身体大小收缩，很好地解决了他由猫变成人时没有衣服穿的尴尬困境。

　　当他是猫的时候，这件衣服能缩到很小，像一条项圈一样扣在他脖子上，变人时能自然而然地覆满全身，甚至还有款式。

　　不过这件衣服一般不会外穿，只是以项圈的形态戴在脖子上，而他外面穿的，是一套十分学生气的背带裤……

　　这衣服，一看就是舒缜的恶趣味。

　　“去29号高墙。”从一号到二十九号，这中间跨越了上千公里，他们只带了一个司机，开开停停要费上不少时间。

　　方延原以为柏辰作为督察工作上的事情会很多，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着急，一路上像是来旅游一样，中途可能还会绕一点远路，为的就是尝一下附近高墙的美食。

　　饭馆内，方延小猫磨牙似的轻轻咬着筷子头，“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他十分有理由怀疑柏辰就是在拖时间，一天实际上司机在赶路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

　　至于其它时间，他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休息吃饭。

　　就算是一千公里，开了五天也该到了，但现在呢，他连个29号高墙的影子都没看见。

　　傍晚，柏辰将他拉到一家小面馆。

　　“你不是督察局的吗？也吃这种小店?”他以为官做到他那个程度，都是大富大贵，天天大鱼大肉。

　　柏辰随意点了两碗面，“监察局怎么了，里面也是一群人，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这么可怕吗？”

　　才不是呢，方延暗暗在心里想着。

　　之前在实验室总听见他们说新上任的那个督察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对了那个司机呢？怎么吃饭总看不见他啊。”说来也怪那司机时常将他们随意地往一个地方一扔然后就消失了，再过几小时又会准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有别的事情。”柏辰端着一碗鱼汤面，默默将方面前的那碗素面换了过来。

　　“你点的面你不吃吗？”

　　柏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谈道：“那是鱼汤面，我又不是猫。”

　　“那也不是所有的猫都喜欢吃鱼。”

　　柏辰默默在心里记了下来，“抱歉，你的资料上没写。”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和他们一样，不过是将自己的猜测一厢情愿地安到了我身上，你们人类没一个好东西。”方延越说越气。

　　柏辰挑起一筷子面，“骂归骂，可别带上我。”

　　“怎么？你不是人？”

　　方延看了看手里的鱼汤面，又看了看柏辰手里吃了一口的面，连碗带筷子都端了过来，“没关系，我没洁癖，我不嫌弃你哈。”

　　敢从他手上抢东西，方延还是第一个。

　　这只猫，似乎和别的不一样。

　　饭后，方延半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摸了摸肚子。

　　“吃饱了？”

　　小猫轻轻哼了一声。

　　“司机还没来，我们再逛逛。”

　　方延忽然就变回了猫的形态，跳到了柏辰肩上，“人，我累了，要逛你自己逛吧，走稳点，别把我颠下来了。”

　　一只小小的猫对着他颐指气使，这场面简直就是活久见啊。

　　“你平时在实验室也这样？”柏辰慢慢起身，捡起方延的衣服，还得尽可能保持平衡不晃动身子。

　　小猫傲娇地扬了扬头，“那怎么了？谁让他们打不过我呢。”

　　“实验室那群人都一个德行，只要你乖乖配合做实验，他们得到了想要的数据，自然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柏辰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小花猫，还真是个小祖宗。

　　“当心！”肩上的小猫忽然弓起了身子，背上的毛炸开了一片。

　　子弹在即将触碰到柏辰的时候，方延已经变回了人形，将他猛地往旁边一扯，子弹险险擦过柏辰颈侧，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的人。”

　　柏辰看着已经炸毛的猫，原来第一次在车上相遇的时候，这家伙的胆小无措全他妈是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