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夏》开开open

5、虐我千百遍（三）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学校进行了期末考试前的月考。
　　考前沈春和诚心诚意求神拜佛，拿着夏淳的笔记和错题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美其名曰沾福气。考试的时候她斜前方就是同桌，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头发上的呆毛。她看着那撮呆毛信心十足：学神罩我！
　　然而学神并没有罩她。
　　成绩出来的时候，夏淳惊喜得像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一样，惊讶中带着兴奋，兴奋中略显浮夸。
　　第一次考第一？沈春和不屑。
　　“你看！同桌，我化学第十，全班！”
　　沈春和是震惊的，虽然说这次化学本来就考得很基础但是——毕竟她的物理还刚过及格线。
　　怎么了，你累了，说好的，分数呢。我懂了，不说了，再见了，后悔了。沈春和在心中奏响音乐，随风起舞。
　　夏淳走在路上真的能被黄金砸到！那为什么我的大象开榴莲还这么艰难！
　　“对了你物理还好吧？”夏淳刚要拿，沈春和用手“啪”地一声挡住了成绩单。
　　“干嘛干嘛，走开！说好物理包教会的！”
　　夏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下：“可能是，方法不对，以后改进行不……还是你厉害啊，妙手回春，我化学成绩进步都是你的功劳，名师出高徒啊！”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其实，每天坐在旁边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有多努力。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不只是教别人，自己学的时候也这样。
　　有一回，沈春和看着自己草稿本上满满当当一丝不苟的计算过程很是欣慰自豪，等夏淳回来了，她假装不经意地给他看自己的解题过程，希望得到一点夸赞。
　　夏淳果然笑着说：“挺好的诶，如果你没花太多时间的话，毕竟考试时间不多。过程简略这两步也能得分，还能省点时间。”
　　时间确实还是花了不少，沈春和有点心虚和失望。
　　对方却翻着桌上的书：“这道题是很经典，前年的卷子，我给你找找去年的和今年的模拟吧，有点变形，不过如果你都能解出来的话这个知识点就没什么问题啦。”
　　“那些题你都有吗？”
　　“当然呀，我全都做过。”他笑眯眯的眼睛弯起来。
　　这个世界的奖赏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少给我戴高帽子，说好进步了请我喝巧克力味的旺〇牛奶的！”回到现实的沈春和蛮横地说。
　　“得得得，你开心就好。”
　　因为得到了进步，心情变得很好的对方，高兴得手舞足蹈。
　　沈春和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高兴得手舞足蹈是因为什么了。
　　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她的快乐才会如此外露。

　　* * *
　　沈春和按照地址找到了夏淳家。
　　她在前一晚就开始紧张——应该几点到？会不会很多人？不，应该说很多人反倒好一点，这样就没人注意到自己了。
　　来之前沈春和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如果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一大群人盯着她，必定很尴尬；如果她到得太早，而大部队还在路上，那么她还是很尴尬。
　　没跟其他同学商量着一起过来的她，此刻特意提早了半个小时到达，就是专门守在楼下数着先到的人。

　　十分钟过后。
　　总觉得不太对劲，也太鬼祟了，而且怎么没一个认识的人？
　　沈春和忍不住给夏淳打了个电话。
　　“你来了？哦，看见马路对面那家饭店了吗，我们在二楼。”
　　“哈？不是在你家吗？”
　　“我家怎么可能放得下四十多个人啊，你直接过来啦，现在都坐了一桌了。”
　　大家怎么都那么早，这份积极性用在课间操上，副校长就不用天天把大家留下来训话了。
　　“你直接上二楼左转就好了，大家都在，我先回家一趟。”
　　“哦，啊？你怎么出来了？”
　　“我回家拿蛋糕啊，我妈的得意之作，在饭店布置的时候还早，没有一起拿过去。”声音逐渐变得立体，从手机的听筒转移到了身旁，“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来人一脸灿烂，心情很好。
　　“呃，可是，我，那我……”大家都到了，我一个人大摇大摆进去表演什么是尴尬吗！
　　沈春和想叫住夏淳，说留在楼下等他，话还没说出来，进了大门的人却转回头对她说：“行啦，你先跟我一起上去吧。”
　　沈春和一愣，看着阶梯上的人如蒙大赦。

　　松了一口气的沈春和跟着夏淳上了楼梯。
　　“不好意思啦，今天电梯维修，走楼梯锻炼一下身体。”
　　大门并没有多大，这也不是小区，只是一栋楼，一楼只有一个大门，厚重的铁门刷了门卡“滴”地一声开了然后自动关上。大楼里面跟外面一样，随处可见岁月的痕迹。
　　这是常见的旧居民楼，沿着楼梯一路上去，每层都有好几间房，不过公共区域很开阔，想来房子里面也不局促，不像现在建的一套套新商品房，利用空间的效率贼高，拼命增大容积率，每平米都要赚够钱。
　　夏淳家在最顶层，七楼。
　　他用钥匙打开不锈钢门，然后是厚实的木门。踏进去那一刻，沈春和突然有种感觉，虽然她没进过这里其他屋子，但夏淳家跟其他的家，绝对是两种房子。
　　客厅很开阔，窗明几净，有向阳的露台，落地窗飘着淡黄色的纱帘，两边是拉起来的鹅黄色窗帘，雪白的墙面和米白的家具干净得让人浑身舒坦。
　　玄关高度有些矮，走进来几步，沈春和抬头看——果然，最特别的是头顶的二层。
　　小小的二层，如果这是沈春和的家，她一定会将它当做一块秘密园地，心情不好的时候窝在上面听歌写日记看日落。
　　这半个二层像那种很流行的loft公寓，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种旧房子里呢。从站在楼下开始她就对此毫无准备，突然映入眼帘她也只好大吃一惊。
　　进了里头厨房的夏淳把脑袋探出来，对抬头往上看的她说：“上面是浴室和书房。”
　　真是令人惬意的两样东西。
　　书房门没有关，沈春和再往客厅中心走一点，能看到那里面有个庞然大物：“钢琴？你还会弹钢琴？”
　　“小学学的，可是初中以后就很少时间碰它了。”厨房里的夏淳回答她。
　　啧，真是多才多艺啊。
　　沈春和也来到厨房。

　　夏淳家的厨房同样宽敞干净，剁蒜声音大一点应该能听到回声，刀具餐具一应俱全，高大的橱柜里碗盘也井然有序，大得能躺人的料理台上连水渍都没有，冰箱门上有一整套的可爱冰箱贴……她敢说凡是喜欢在家锻炼厨艺的人都梦想过这样的厨房。
　　夏淳戴着厚厚的烘焙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烤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会做蛋糕？”沈春和惊讶地说。
　　“不会哦，实话说我是厨房爆破专家，迄今为止连鸡蛋都没有成功煎好过，”夏淳将厚厚的手套拆下，“蛋糕在冰箱里啦，这个是曲奇，我妈放进去烤，到了时间拿出来就行。她厨艺超厉害，各种炒菜甜点都不在话下，我没吃胖得感谢父母的基因。”
　　此刻这个场景让人很安心。沈春和背着手靠在门框，听着夏淳唠唠叨叨，想到他每天早上的早餐。
　　妈妈亲手做的巧克力派，透明的包装袋上印着白色的雪花。
　　“那多好啊，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你怎么就没学到这手艺呢。”
　　“人总有些不擅长的事，可能是没有天赋吧。”他把曲奇饼递过来，“帮忙装一下？”
　　夏淳絮絮叨叨地给沈春和介绍他们家这个与众不同的房子。
　　他说，这房子是我爸妈刚结婚的时候买的，看中这套老房子是因为他们当时积蓄也不多，与其买个贵的小房子，不如自己装修得好看一些。顶楼上面有阁楼，所以他们决定弄成小跃层。到我出生、上小学以后，他们商量着想要大一点的房子，但也不舍得这个充满回忆的老房子，正好隔壁的人家要搬走了，他们就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了，打通了墙，这才变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这个厨房也变得这么大……我觉得这样很好，你说呢？
　　沈春和笑了。
　　他打开冰箱，自言自语道，光顾着说话了，得快一点，我是主角呀。
　　那个浸上柔和日光的中午，沈春和跟夏淳就在厨房里，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天，一边把晾好的曲奇放进印着白色雪花的透明包装袋封好。沈春和悄无声息地做了无数个深呼吸，想要留住充盈在空气中的饼干香气和杏仁微焦的味道。
　　那是即使有一天大脑硬盘储存满了，她都不愿意失去的，高中时代里的温暖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