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欢乐》十七野

4、第 4 章

　　黑夜彻底降临，笼罩着天空。天上倒是有零碎的几颗繁星，需要抬起头仔细瞧，才能发现。
　　凝望着天空的宋源生，垂下头，似乎在思考某个问题，陷入沉思，步伐变得缓慢，从漆黑的外面进入明亮的健身馆大厅。

　　同刚才飞奔出去的身影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得引起前台正探出头来的一个人的注意与好奇。
　　“怎么了，生哥？你刚才出去是找美女姐姐吗？”

　　宋源生站在前台旁，拧眉思索，不知在想什么，伸出一条胳膊抵在前台白色大理石台面上，倚靠着停了一会儿。

　　“你们说什么了？”

　　他望着林芳好奇的眼睛，思绪飘回到刚才的景象，慢慢吞吞才说了一句，“我问她我们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又有一句轻飘飘地从他嘴里逃离出来，“试试……再谈一次恋爱？”

　　“啊？生哥你这么直接的吗？”小姑娘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那美女姐姐说什么了？”

　　宋源生眼眸明亮，灯光照耀下泛起光芒，表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说话声也淡淡的，“她说……建议我坐往南城方向的地铁2号线，在榆阳站下车，出地铁口往右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那有一个地方值得我去，会给我答案。”

　　啊？什么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生哥你查过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查，仍旧在自己的思考中沉溺，她为什么这样说呢？是在暗示他什么？

　　“呵呵。”宋源生循声看过去，林芳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地图上显示A市精神病专科医院。

　　“哈哈哈……生哥你要去吗？”

　　宋源生收回胳膊，推开她的手机，没好气地说道，“你有毛病？”

　　“我哪有毛病，这不是美女姐姐说你有——”

　　前台后方的座椅发出尖锐的嘎吱声，宋源生坐了进去，“砰”的一声，脑袋又抵在桌面上，歪着头看向另一边，不再理睬她。

　　刚才一看见自己从黑名单里出来，一时冲动追上去问了一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把脑袋埋进胳膊里，轻吐一口气试图将难过、烦躁带出去。

　　-

　　赵乐欢从榆阳站下车，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进了小区。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

　　虽小但布置地温馨，由于经常直播，环形补光灯等其他直播设备在客厅角落处放着。

　　她平时不和父母同住，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在客厅里格外清晰。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从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

　　外面的空气闷热，冰啤酒的凉意帮她消解了不少。赵乐欢在阳台的摇椅里歪倒，看着漆黑的夜空。

　　天空没有繁星点点，只有认真寻找，才能看见有几颗星星，她并没有仔细瞧，想起了今天宋源生对她说的话，想起和宋源生分手时的事情。

　　两年前，她与宋源生在A大顺利毕业。她应聘一家古典舞工作室做古典舞老师，宋源生毕业前就和一家娱乐公司签约。

　　那时他很忙，她也忙。每天为工作，为事业四处奔波，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乐欢记得当时他们见面的时候，宋源生一定要把自己遮掩严实，以防被粉丝看见，因为小有名气，所以要格外小心。

　　赵乐欢在古典舞工作室实习了三个月，临时被老板以实习期不合格的理由辞退。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做的很好，在实习阶段考核期，教过的学生总会给她好评。

　　除此以外，在实习阶段不迟到不早退，还利用休息时间参加A市举办的古典舞大赛，荣获第一名的成绩。

　　老板当时夸赞她，将她的参赛获奖证书，挂在工作室的墙上展示。无论是她的教学能力还是专业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

　　后来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告诉她，之前辞职的那位职员又回来了，因为是老职员知根知底，不用花时间培训，所以辞退她。

　　赵乐欢本想用自己的专业能力，那张古典舞比赛获奖证书来挽留机会。奈何那位回来的老职员也参加了比赛，赵乐欢在比赛的舞台上还见过她，虽不是第一名可也获得二等奖，仅在她之后。

　　辞退后的那天晚上也是夏天，炎热极了，她当时很难过，走在马路边，漫无目的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自己那么优秀、认真、努力，要被别人替代？

　　她当时生出一个念头，想找人在月黑风高，无人问津的地方给老板一些小小的报复。

　　赵乐欢拨通宋源生的电话，想向他倾诉，想要他帮她。可是电话无人接听，她觉得他在忙，过了一会再打，依旧是忙音。

　　过了一会又一会再打时，仍然无人接听，电话微信打了无数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过了几天，依旧如此。

　　赵乐欢隐隐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而她能知道他的消息只有微博。
　　一条微博消息推送让她担忧的心，瞬间沉入心底，担忧他有意外状况的心情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乐享娱乐公司生生不息乐队队内爆出新恋情#
　　#乐队架子鼓鼓手宋源生与乐队主唱叶芸官宣恋情#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宋源生终于来了，他戴着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若不是看见他手腕上自己曾给他做的红绳，她都要认不出他了。

　　两个人在室内都没有说话，心有灵犀一般在沉默中认为对方看见了热搜，认为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

　　宋源生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处，视线落在右手手腕处的红绳，红绳上只有一个棕色的琉璃珠子，上面刻着宋字，一个简简单单的红绳，并没有其他修饰物。

　　他和赵乐欢第一次约会时去夜市无意中发现有家店，店里放着一个满是琉璃珠的玻璃箱，赵乐欢在里面一直扒拉，过了很久才找出一个刻着宋字的珠子。

　　老板给了根红绳，她手巧将珠子穿起来变成一根手绳，他一直戴在手上。

　　“是公司要求的吗？”

　　安静的室内最终被赵乐欢的声音打破，宋源生抬头看她，女孩的眼角有些微红，声音却是淡然。

　　赵乐欢抿了抿唇，得不到他的回应，再次开口，“我知道有的娱乐公司为了盈利，会刻意制造流量，爆出绯闻，是为了引流，是公司的一种宣传策略，而你现在也是这种情况，是吗？”

　　宋源生垂下头，百感交集，只轻声嗯了一声。

　　“所以你也同意公司的这种营销方式？”
　　“嗯。”

　　“宋源生，那我呢？我们呢？”
　　赵乐欢语气急切，喉咙像被异物扼住一般，酸涩感窒息感慢慢遍及全身，肩膀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轻颤。

　　“对不起。”
　　“这句话一点用都没有！”

　　“可我也没有办法！”
　　“你知道在我们公司，像我这样的架子鼓手比比皆是，至今没有任何名气和流量的鼓手数不胜数。他们等了五年，等了十年都没有成名的机会，甚至是没有组成乐队的机会！”

　　“如果我这次放弃这样的机会，就会被别人替代。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可能让更多人看见我，我也想要更多的人看到我，我也很想！”

　　宋源生的脸色因激烈的说话声而变得通红，蔓延至脖子，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

　　泪水从赵乐欢的脸颊划过，她偏转头，快速擦掉，“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已经在微博上知道了，你和乐队主唱官宣了，这个我知道。然后你……”她的声音变得哽咽，随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转过身无助地扶住额头，止不住的抽泣声清晰入耳。

　　宋源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鼻子不由得发酸，说话声音温和了不少，“对不起。”

　　“你今天来，是想……”赵乐欢怎么也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光是想到这两个字，她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强装镇定地面对他，眼眶更红了，“你想和我分手？”

　　“如果不分手，万一被别人发现，是不是对你有很大的影响？会影响你的流量，你的名气，甚至和你官宣恋情的女主唱也会不高兴？”

　　“不是这样的，赵乐欢，我没有这个意思。”宋源生立即否定她的看法。

　　“那你想怎么样？你觉得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和你在一起吗？”

　　“我和叶芸只是被公司捆绑营业造势而已，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公司说了只要乐队有了一定的名气后，就会解除这种关系。赵乐欢，你……”

　　宋源生低垂着头，没有注视她的目光，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资格说出那句话。

　　屋顶的白炽灯灯光照耀着他，他的手攥着衣角，青筋凸起。

　　“你想要我等你？”
　　“宋源生，你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吗？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赵乐欢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视线变得模糊，面前的人，她看不清了。

　　“分手吧。”
　　“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赵乐欢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宋源生，最后……还是要祝你今后名利丰收，家喻户晓，大红大紫，一帆风顺。”

　　明明是一双红透的眼睛，一张遍布泪痕的脸庞，却是面带着微笑，饱含着真诚的心意说出最后对他的祝愿。

　　室内的气压让赵乐欢感到沉重，她还不及多想就已经夺门而出，以至于下了楼朝小区外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忘记了，刚才夺门而出的地方是自己的家，应该出去的是宋源生而不是她。在小区外墙边缘，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她便在转角处止步不动，靠着白色的围墙缓缓蹲下。

　　眼前是喧嚣的马路，车水马龙，汽笛声不断。她看见宋源生从小区出来，戴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上了一辆车。

　　他没有发现她，而那次是赵乐欢最后一次见他。

　　宋源生从她家离开后，她也没有回家，转身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烧烤店。

　　进店后一个烤串都没点，倒是点了一桌子啤酒还有一瓶白酒。她总觉得喝啤酒一点醉意的感觉都没有，又拿起一瓶白的喝了起来。

　　终于那瓶白酒起了作用，让她有了醉意。

　　就在这个时刻，她被辞退的古典舞工作室里的一群人竟然也来到这里聚餐。

　　赵乐欢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被人辞退又被人甩了，祸不单行，一个又一个坏事接踵而至。

　　她借着醉意，来到他们桌前，倾诉着自己的不满。
　　本想向宋源生讲述自己不幸的遭遇，这下分手了，没有人可以告诉，没有人可以帮她报复老板。

　　醉态让她脚步踉跄，几乎站不稳，随即倒在了地上，彻底醉过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赵乐欢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之前的同事根据她在工作室登记的个人信息中找到地址送她回来。

　　之后她便搬离那里，寻找新的房子，删除任何与宋源生有关的联系方式，两人至此再无联系。

　　一罐冰啤酒喝完，赵乐欢将思绪抽离回来，原以为两年过去了，会变得格外坦然，但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有些不痛快，有些烦闷。

　　从阳台出来，她不愿多想烦心的事，回房关灯之后倒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