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欢乐》十七野

3、第 3 章

　　夏季晚上的气温，依旧闷热至极。
　　赵乐欢的家离地铁口近，坐地铁去养生健身馆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下地铁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养生健身馆的感应门一打开，阵阵凉意消散了闷热感。赵乐欢经过前台朝林芳打了声招呼，前台只有她一个人，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没多想，径直朝昨天体验课的房间走去。本该在前台坐着的人，此时却在她上课的房间里。

　　“你怎么在这里？”
　　此话一说出口，赵乐欢忽然意识到昨天第一次见他，也说了同样的话，好像最近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和他产生联系。

　　宋源生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双臂交叉，打了一个哈欠，慢慢悠悠地回她，“张教练临时有别的安排，我正好有空就替他了。”

　　“你是故意的吗？”赵乐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镇静，质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中拎着帆布包的手添了几分力度。

　　“从直播连线，你隐藏身份。从我和你私信，你还是隐瞒身份，然后看着我一步一步在你的隐瞒下到了这里。”

　　“昨天我刚好拒绝你，你现在又说张教练有别的安排，你来替他。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出现？”

　　房间里的立式空调呼呼作响，空调风吹动着她耳边的碎发。赵乐欢隐忍着怒意，烦躁带来的闷热感让她的脸微微泛红，空调的凉意也没能消散。

　　“你到底想干什么？”

　　靠在墙边的人，站直了身子，手臂缓缓放下，望着她的眼神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赵乐欢避开他的目光，薄唇紧抿，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帆布包带。

　　“你不会以为我是有意复合……想追回你吧？”他说这句话时带着几分轻佻的意味。

　　殊不知，他本意就是如此，在赵乐欢的面前却要正话反说。从昨天赵乐欢拒绝他，又把他拉黑，他就知道赵乐欢不愿意与自己接近，但他没有办法不靠近赵乐欢。

　　赵乐欢转过头来，微蹙着眉，似乎很难以置信这句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我没这么想，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嗯，是挺失望的。”宋源生这句话出自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在赵乐欢听来，只是他油嘴滑舌随口说的一句。

　　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安静，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声音。

　　“别想太多。”宋源生走到她身边，拎起她手中的帆布包，“我承认，你直播被别人吐槽我是想帮你，但我开特效没让你认出，是因为我好歹曾经也是乐队的架子鼓鼓手，有不少粉丝呢。虽然现在是个……过气的鼓手，但我露出真容的话，也会掀起不小的舆论。”

　　赵乐欢拎着帆布包的手没松，他使了点劲，拽了拽，从她手中抢过包。
　　有些沉，包里装了不少东西，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还一直拎着。
　　他把包放到一旁的座椅上，嘴没停，还在回答她的疑问。

　　“私信可不是我主动的啊，不是你先私信我的吗？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学五禽戏呢？你倒是质疑我的别有用心。”

　　“至于张教练的事……”他自圆其说，正大光明地撒了一个谎，“馆里的安排，安排他去老年大学教五禽戏，不信你去问小芳。”林芳昨天还帮他说好话，明显他们是一伙的，她没那么傻，自然不会去问林芳。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每一个她疑惑的地方，宋源生都解释地滴水不漏，挑不出错来。

　　本以为在这里遇见只当是陌生人就好，现下还要相处一段时间，赵乐欢感到烦躁不安，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五禽戏教学课程正常进行中，宋源生把五禽戏的起源、意义、特点以及好处，讲述出来给她听。

　　赵乐欢没看他，只是盯着墙上的全面镜里的自己，她今天为学习五禽戏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套装。

　　往旁边觑了一眼，在镜子里看见宋源生一直注视自己，她把目光移开，低垂着头看着白色瓷砖。

　　讲解完之后，宋源生将五禽戏分阶段展开，首先五禽戏第一个主体是虎戏。

　　赵乐欢根据他的示范，做得还算标准。因她长期学习舞蹈，四肢灵活轻柔，做出的动作比普通人标准些。

　　第一戏虎戏他带着学完之后，让赵乐欢自己打一遍，赵乐欢每个步骤依次展示。

　　宋源生站在旁边帮她调整手臂直立向上的姿势，温热的手指刚碰到她细瘦的胳膊，惊得她往后躲了一下，垂下手臂。

　　他的手微微蜷缩后放下，“怎么了？专业指导而已，昨天张教练不也是这样给你调整的吗？”

　　赵乐欢眼睫忽上忽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宋源生又帮她调整虎爪的手势。
　　她手指纤细柔软，比较小巧，与宋源生宽厚的手掌相比反差感十足。

　　宋源生轻碰她的手指、手掌，调整着手掌握拳的松紧度。

　　赵乐欢有些不知所措，胡乱地看向别处，余光里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框。

　　不知为何，她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耳垂有些发烫，她抽回了手，低声说了一句，“先休息一会儿吧。”

　　赵乐欢出了门，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她，耳框红了半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她打开水龙头洗脸，再抬起头时，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灰色上衣，向四周扩散晕湿成圆圈。

　　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脸上、框的红晕消散下去，她才走出来。房间里没有宋源生的身影，赵乐欢在软皮座椅上坐下，定了定神。

　　她想起自己一开始来这里学习五禽戏是为编舞，当时将五禽戏融入古典舞的想法让她很期待。

　　刚才学习了五禽戏中的第一戏，现在回想起来有了不少想法，她站起身，试着将虎戏的几个动作融进古典舞的基本动作之中。

　　一进入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就变得十分专注，心无旁骛地对着镜子跳起古典舞的舞步。

　　她跳得投入，手臂微曲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腰身转动，灵活流畅。结合虎戏的动作特点，她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迅速跳跃一些。

　　灵感源源不断地在脑海里出现，渐入佳境，动作越来越顺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地会心一笑。

　　在镜子的另一端，赵乐欢看见一个骨节分明，宽大白皙的手拿着手机正对着她。

　　“你干什么？”赵乐欢停下动作，误打误撞看向了宋源生的手机镜头。

　　宋源生抬头看她，手里举着的手机还是对着她拍，“日常教学vlog，每次教学生我都会记录，不可以吗？”

　　“你不是退圈封号，不在粉丝面前露脸吗？”

　　“退圈是粉丝说的，我可没说。至于封号是封了，我又创了一个新号，就是被你拉黑的欢乐宝那个号。再说了做短视频就得露脸？这不是有特效么。”

　　赵乐欢自己就是短视频博主，对于这些她还是了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放心，我也帮你加一个特效。”
　　“别用猪头特效。”

　　“什么？”宋源生蹙起眉毛，不明所以。
　　“太丑了，你不知道吗？”赵乐欢带着惊讶的神情对上他不解的目光。

　　宋源生细品她话里的意思，明白她说的是上次的直播，他当然知道那个特效有点丑。

　　为了吸引她粉丝的注意力，停止对她的恶语攻击，只能用一个夸张的特效。

　　“你懂什么，我品味就这样。”
　　“……”

　　宋源生找了个手机支架，调整好角度将手机放上去，“继续吧。”

　　“什么？”
　　“跳舞啊，我说你为什么要学五禽戏，是在创作么？就粉丝上次直播间议论你，你来这找灵感？”

　　“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吗？还要问。”
　　“啧——我还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是我在直播间里教你五禽戏，你是不是还没有灵感？这……你是不是要谢我？”

　　赵乐欢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无奈地回他，“怎么谢？”

　　“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

　　课程教学时间还有一半，宋源生领着她又复习了几遍五禽戏第一戏虎戏。

　　赵乐欢练得比较熟，逐渐了解了相关动作，试着分解，转化与古典舞贴合，同时感受着虎戏中虎应有的力量，调整动作。

　　宋源生坐在她后面的软皮座椅上，将手机镜头对准她，看着她曼妙的舞姿，看着她满怀激情专注于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他的思绪随着她的舞蹈动作回忆到他们大学的时候，在学校的舞蹈室里，他也是这样用手机记录下她的舞蹈。

　　赵乐欢跳完舞，总会问他跳得好不好，他会毫无保留地夸赞她。

　　然后赵乐欢会坐到他身旁，看他拍的怎么样，每次都说他拍摄角度有问题，没有开美颜，而他最擅长说的一句是下次一定改进。

　　停下动作的赵乐欢，透过镜子看到一直望着自己的宋源生，回过头来，“今天就先到这吧。”

　　帆布包之前放在座椅上，现在就在宋源生的旁边，她走过去拿过包。

　　“你要看看吗？”
　　赵乐欢站在他面前，垂头看他，“什么？”

　　宋源生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我拍的视频，开了美颜，你看看拍摄角度怎么样？”

　　赵乐欢愣怔在原地，感觉这一幕异常的熟悉好像与大学里的时光重合了，“不用了。”

　　“今天谢谢你。”说完她便往门外走。

　　“赵乐欢。”
　　宋源生站起身，叫住她，拿着手机的手摩挲着手机壳，温和地对她说，“你今天跳的舞蹈特别好，很美。”

　　“谢谢。”
　　回话的人没有回头，径直朝门外走去。

　　从房间里出来，赵乐欢经过前台出于礼貌向林芳打了声招呼。

　　“美女姐姐，刚才经过你们那儿，看见你和生哥用手机拍什么呢？”

　　“他说要做日常教学vlog。”
　　“我先走了啊，小芳妹妹，明天见。”

　　赵乐欢的身影在大门口逐渐消失，宋源生回到前台，瘫坐在椅子上，点着手机。

　　林芳移动椅子靠近宋源生，不禁问他，“日常教学vlog，生哥你是今天临时决定要做短视频的吗？”

　　“哦……我懂了，是为了和美女姐姐近距离接触，记录和美女姐姐的日常，好以后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回忆。就你这点小心思，也就只有我能看出来。”

　　“小芳？”
　　“嗯？”
　　“你是想加班，还是想扣工资？”
　　林芳识相地闭上了嘴，宋源生继续点着手机。

　　凭接着肌肉记忆与条件反射，再次点开赵乐欢的视频主页，发现自己可以观看博主视频，还能点赞、评论。

　　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宋源生从座位上惊跳起来，直奔门外，在门口站定片刻，朝两边望了望。

　　赵乐欢正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穿过这个红绿灯前面就是地铁口。

　　马路对面的人行标识灯上，红色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在心里跟着默数，五、四、三、二、一。

　　“赵乐欢。”

　　她停下迈开的步伐，回过头来，宋源生正向这边跑来，风掀起他白色短袖衣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微喘着气，在她面前停下。

　　“赵乐欢，我们要不要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