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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往事 ...
“不必什么?”孟照彦搀扶摇摇欲坠的贺江无,仰头凑近他脖子,狎昵道,“贺少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呃!”
话音未落,贺江无已上手,一把掐住对方脖颈,抓大鹅那般提起,锁在墙上。
“不知死活。”
被人卡着命门,孟照彦非但不慌,反而隐露兴奋:“咳,咳咳——怎么会,贺少光是站在那里已经不知能让我死多少遍了……”他神魂颠倒地握住贺江无手腕摩挲,“江无,江无……”
黏腻的触感黏腻的语气,贺江无几欲作呕,五指越收越紧。
“杀——咳咳,呃——杀了我,能和你一同上一次头版,也算——咳,值得。”
语尽偏头,竟是要去舔舐对方手背。
扼着脖子的手终究失却气力,一是贺江无无法忍受被他肮脏的口水触及,二则,他业已撑到尽头。
火从胃里开始烧,烧向躯壳各处,烧得贺江无头沉、眼花、身软。
“海外新品,药性有点烈,很难受吧?”孟照彦嗬嗬地笑,走向他,“别怕,我让你不难受,亲爱的……”
他们身处一条长廊,主会场的声音隔了不知几道墙传来,细弱朦胧。
“救——”贺江无撑着墙后退,同时欲求救。
孟照彦自不可能让他如愿,因而后者才刚张口,就被一记锁喉与捂嘴阻断。
“你指望谁来救你?”孟照彦手上力度愈发大,“和你传绯闻那个保镖吗?嗬嗬嗬,异想天开……”
他还真猜对了,贺江无伸入裤袋的手快速摁了五下手机锁屏键,紧接着拇指在屏幕上一划,内心啼笑皆非地想。
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他设置的陈溯,之前二人形影不离,贺江无估摸着有突发事况对方也能及时赶到。
谁料今天阴沟里翻了船。
来救他怕是悬,但来救孟照彦仍是赶得及的——贺江无抚摸着与手机贴在一起的打火机,暗忖,希望不会出现他设想中最坏的结果——
“这话同样送还给你。”
第三道人声倏地响起,贺江无与孟照彦齐齐骤然回望。
陈溯站在几米之遥的拐角。
“肖想他,你才是异想天开。”
话语伴着冷笑坠地,眨眼来人已至身前,左手抬起,攥住孟照彦的衬衫前襟往里一收,右手抡圆便是一拳。
结结实实捣在腹部。
孟照彦喉间挤出短促的一声“呃”,身躯弯成一只虾米。
陈溯不说话,扯着他衣领往旁边一带。
后者失去重心,侧脸撞上冰冷的墙,沉闷一道响。
前者没给他机会反应,膝盖紧跟着顶上。
腿压制,手挥舞,一下又一下,从脸庞至腰腹,拳拳到肉。
一头暴怒的狼撕咬猎物。
孟照彦想挣,奈何腕骨被陈溯反拧,一动只会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体格力量俱悬殊,毫无反抗之力。
“阿溯。”再打下去真的会死人。
陈溯胸腔剧烈起伏,最后一拳送给鼻梁。
然后甩甩手腕,丢垃圾般将人推开。
孟照彦涕泪、鼻血齐流,整个人被打成破布娃娃,顺着墙壁下滑,蜷缩在地,猛烈呛咳,咳出带血的唾沫。
“再敢碰他,”直起身前,陈溯说,“我拆你一身骨头。”
他架着贺江无走远,走廊复归空寂,只有声声咳嗽断断续续,苟延残喘地回荡。
孟照彦死死盯住那双人影:“给我,等……”
“等着。”两人来到门口,陈溯丢下俩字,从贺江无兜里掏了凭证去找门房取车。
贺江无浑身烧得难受,环臂斜倚在门前冰凉的立柱上才好捱一点,不至失态。
遥遥望见门童视线朝他投来,本能地微笑,颔首。
“你不笑是会死吗?”陈溯回到贺江无身侧,看见他额角有伤,还挂着浅淡的笑容就烦。
贺江无睨向他:“你不跟我作对是会死吗?”
“对!”陈溯拳头砸在贺江无颈侧石柱上,压着声,“你究竟清不清楚假如我没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
“还知道打给我,让我来干吗,看你和那只瘦皮猴欢好还是一起加入?!”愤怒灼红眼眸,他每一个字皆咬牙切齿,“你还笑得出来。
“贺江无,是不是只要被下了药谁来都可以?!你就这么无所谓吗?!”
自然不是谁都行,这话过分了。
“我倒不知你心里是这样看我。”贺江无冷冷直视他,“早说啊,我当初求着你上我了?”
如若说刚刚还只算生气,此言一出,陈溯看向贺江无的神情堪称恨了。
后生仔双目瞪得赤红,喘着粗气,一如陷进捕笼的困兽。
盯着,盯着,眼前身影逐渐与两年前重合……
“你想找谁?!”
彼时正值暑假,陈溯此前因打赌失败成了贺江无保镖,兼任司机,每日负责接送对方上下班,出入酒局、社交场。
以上质问,发生在他从一个party上接走贺江无,此人喝得醉如烂泥,边走还边扯衣服,嚷嚷“给我找、找个人来,来……”之后。
这团糊在他身上的泥巴的状况显然不只醉酒那么简单——面如霞,眼含波,凑在耳边呼出的气一声比一声粗,一口比一口热,因走动间摩擦带起的、身体某处的某种触感越来越明显……
“被人阴了还是自己嗑的?贺江无你就是个懵佬、白痴!”陈溯气不打一处来,“还想找人,做梦!”
“医、医……”医院。贺江无尚且存有一丝自主意识,知晓自己大概被下了药,当务之急得找个人帮忙送去医院洗胃。
“依依又是谁?!一个洋洋还不够吗?!”陈溯骂骂咧咧,“依依洋洋都没有!受着吧!我谁都不给你找!白痴……”
“残忍……”太残忍。贺江无天都塌了。
他此刻的意识就是一台电压不稳、行将报废的老机器,电源被强行切断,让他无法深究整段话的含义。
但电容里还残存最后一点微弱电荷,又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贺江无歪头注目身旁人,一张熟悉的脸,迟钝地反应过来:“阿溯?”
“嗯,我!”
“来得,正好。”贺江无松了一口气,“我被、被人,下药。送我,去医、医——”
“没有依依!”陈溯半拖半抱总算把他弄到地下车库,塞进后座,上半身跟着探入,一手撑在对方脑袋旁,咬着牙,一字一句,“贺江无,你做梦!”
“医院!”贺江无一掌推开他的脸,瞥见前方扶手箱上有瓶水,弯腰拿起,拧开,一半入肚一半浇头上,终于清醒多了。
“送我去医院。”他哑声道,“快点。”
喝水缓解不了太久,蚁噬的痛痒仍在啃他骨肉。
贺江无双眸半眯,难受得伸手去解皮带,再往下,却有人快他一步——
“离这儿最近的医院至少半个钟,还不算上堵车,你撑得到吗?”陈溯钻入车内,关了门,附在对方耳侧,恶魔般低语,“废了怎么办?”
贺江无也不知是被他的动作还是假设吓得抖了一大抖:“你干什么?!”
“哥,我帮你吧?”
陈溯眼睛亮极,他觉得自己疯了,而贺江无难辞其咎。
谁让他贴在他身上那么软,谁让他酒香同薄荷主调香水交杂在一起的气息那么勾人,谁让他把自己捡回家……
谁让他……对他毫无防备。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大逆不道口出什么狂言,贺江无简直被陈溯气乐:
“成年了么兔崽子。”他拍拍他的脸,“啊,成了,上个月刚给你过生日来着。真有出息,拿你哥破雏呢。”
“那哥哥答应吗?”陈溯行大于言,嘴上问着,手指动着。
“不。滚。”
又来了。好不容易借水浇弱些许的火势重新大涨,更盛从前。
决绝的二字吐出,贺江无都佩服自己的钢铁意志。
“为什么?因为我不是女的?是男是女重要吗哥,能让你爽就行……”
“混账!”贺江无本欲给人一巴掌,孰料力道不足,掌掴成了爱抚,扇得陈溯更起劲了。
混账另一只手就势盖住他手背,引导往下:“哥,我难受。”
贺江无心说我一个中招的都没喊你倒先嚎起来了,要点脸吧。
他轻叹:“阿溯……”
“是我,哥。我帮你,让我帮你吧,贺江无……”
贺江无有几分恍惚,原来已经六年了啊……
当时领回来还不及他肩膀高的小狼崽,现今早已比他高,比他壮……与他一样野心勃勃。
挑战同性年长者的权威,雄性动物成长的必经之路。
陈溯……真的长大了。
“哥。”
贺江无闭上了眼。
这档子事儿,有一就有二和三四五六七八九,半推半就,你情我愿,他和陈溯稀里糊涂成了床伴。
一睡就是两年多。
贺江无最开始曾短暂地谴责过自己,道德何在?!后来发现这玩意儿他没有,便心安理得了。
他也曾反思过对陈溯的教育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反思完毕,问心无愧,遂不再思。
反正事已至此,反省无用,贺江无十分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而之所以是床伴不是恋人,贺江无认为主要责任在陈溯。
他曾多次想就他们之间的糊涂账来次清算,好好和陈溯谈谈,谈完一拍两散或更进一步皆可。
但每次全是一开口,对方便找茬岔开。
陈溯多聪明啊,贺江无也聪明。一个拒绝坦诚的聪明人,一个允许对方拒绝坦诚的聪明人。
贺江无不再提。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陈溯或许只图新鲜,或许想少点拘束,那就都给他。
只要俩人关系维持期间只有彼此。
-
他当然没求,谁都心知肚明。
“所以你在气什么?”贺江无冷嗤,“我看走眼被人害是我的问题,后果我自己承担,还轮不到你出声。
“以前你处处同我唱反调我当调情,今日这句我当你大脑发懵。下次,话出口前先过脑。
“如果你是腻味了想结束,也大可不用靠激怒我来达成。好聚好散,我——”
“我没说要结束!”
贺江无望向远处门童开来的车,已是强弩之末:“那就送我去医院。”他轻声道,“或者像两年前一样帮我解决。”
小剧场(8)
《这辈子太短了》
事后。
陈溯:这辈子太短了。
贺江无:我们可以下辈子还在一块。
陈溯:我们明天去买一床长点的吧。
贺江无:……是我错付。
陈溯(转身搂住,把脸埋入对方颈窝低笑版):言出必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哥哥。骗人是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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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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