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黑夜》晴笙悠

10、第 10 章

　　废弃工厂的控制室在接下来的四天里，逐渐变成了一个“生日派对策划中心”。

　　墙角的花瓶里，樱带来的樱花枝条已经开出了细小的花朵，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枝条旁悬浮着一个由灵能凝聚的倒计时牌——距离小玥的生日还有96小时，数字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变化。

　　茂是团队里最兴奋的那个。她甚至在荒体内开辟了一个“生日策划分区”，整天在里面嘀嘀咕咕，荒不得不经常按住胸口让她安静点。

　　“姐姐！你说我们是做草莓蛋糕还是巧克力蛋糕？不对不对，鬼魂不能吃东西...那我们做个灵能蛋糕！会发光的那种！”

　　荒在心里回应，语气难得没有不耐烦：“樱已经在准备了。她要用净化结晶和樱花露做基底，凝固后可以保存三个月，小玥每天吸收一点能增强灵能稳定性。”

　　“那礼物呢？”茂不依不饶，“溟在写魔法书，樱做护身符，赦教防护术，我们送什么？”

　　荒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实战训练幻境。我设计了一个可调节难度的‘灵能游乐场’，小玥可以在里面安全地练习各种能力。”

　　“哇！姐姐好厉害！”茂欢呼，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那我要在里面加一个‘茂姐姐捉迷藏区’！保证又好玩又有教学意义！”

　　另一边，赦正和溟讨论教学计划的调整。控制室中央悬浮着新版的课程表，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颜色。

　　“从明天开始，每天增加一小时实战训练。”赦指着课程表，“樱负责理论，你负责基础实操，我负责战术应用，荒和茂负责安全监督和幻境维护。”

　　溟看着那张堪称魔鬼训练计划的课程表，温柔但坚定地说：“小玥还小，不能太累。”

　　“我知道。”赦点头，“所以训练全部在梦境中进行。现实时间每天一小时，梦境时间可以拉长到三小时——这是樱计算出的安全上限。”

　　樱从樱花枝条旁飘过来，花瓣裙摆扫过地板：“我已经调整了树灵域的部分结构，专门开辟了一个‘训练区’。那里时间流速可以调节，环境绝对安全，而且我能实时监控小玥的灵能波动。”

　　溟终于放心了些：“谢谢。”

　　“不客气。”樱微笑，“毕竟，她现在也是我的‘妹妹’了。”

　　正说着，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95小时。

　　茂立刻在共享频道里开始倒计时广播：“注意注意！距离小玥生日还有95小时！各部门请加快准备工作！”

　　荒按住胸口：“安静点。”

　　赦却笑了，看向溟：“你妹妹的生日会，想好怎么‘出席’了吗？”

　　溟点头：“樱给了我一个‘临时实体化’的术式。生日会当天，我可以实体化三十分钟，只有小玥能看见我。我会以‘远房表哥’的身份出现，送她礼物，陪她切蛋糕。”

　　“三十分钟够吗？”樱问，“实体化很耗能量。”

　　“够了。”溟温柔地说，“重要的是让她知道，哥哥真的在她身边。其他时间...我可以在梦境里陪她庆祝。”

　　正讨论着，控制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敲门——鬼魂不需要门——而是某种灵能波动形成的敲门声。五个人同时警觉。

　　“是林老道。”荒立刻感知出来，“带了四个人，在工厂外围。”

　　赦挑眉：“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樱飘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玻璃看向外面：“应该是追踪我们上次留下的能量残留。不过他们进不来——我在工厂周围布下的结界比他们想象的要强。”

　　果然，工厂外围，林老道带着四个道士正试图破开结界。他们手中的法器发出各色光芒，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上，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茂兴奋起来：“姐姐，要不要我去逗逗他们？保证让他们以为这里有千年老妖！”

　　荒按住胸口：“别乱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玥的生日会，不能节外生枝。”

　　赦却有不同的想法：“让他们一直围着也不是办法。溟，樱，你们继续准备生日会。荒，茂，跟我来。我们给他们演场戏。”

　　“演戏？”溟担心地问。

　　赦笑了，那笑容危险又迷人：“让他们以为这里是个废弃的灵异地点，没什么价值，自然就撤了。茂，这次你可以玩个够。”

　　“耶！”茂欢呼。

　　三分钟后，工厂外围。

　　林老道正指挥弟子布阵，突然听到厂房里传来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凄凄切切，时远时近。

　　“师父，里面有东西！”一个年轻道士紧张地说。

　　林老道冷笑：“装神弄鬼。继续布阵，今天一定要把这窝恶灵端了！”

　　但哭声突然变成了笑声，而且是孩童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厂房二楼的窗户“砰”地打开，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追！”林老道带头冲进厂房。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道士们点亮符纸，火光却照不到三米外——黑暗像有生命般吞噬着光线。

　　“这是...黑暗结界？”一个老道士惊讶，“普通的恶灵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个穿着古装的女人，背对他们，长发及腰。

　　“何方妖孽！”林老道喝道。

　　女人缓缓转身——没有脸。不，不是没有脸，而是整张脸都被长发遮住。她从长发缝隙中发出声音：“你们...打扰我睡觉了...”

　　声音嘶哑诡异，但茂在暗处差点笑出声——这是她临时编的台词！

　　林老道不为所动，掏出一面铜镜照去。镜光照在女人身上，却直接穿透过去——那是个幻象。

　　“是幻术！大家小心！”老道士提醒。

　　但已经晚了。地面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抓住道士们的脚踝。那些手苍白冰冷，力道大得惊人。

　　“破！”林老道念咒，手化为黑烟消散，但更多的手冒出来。

　　与此同时，厂房里响起荒的声音——经过灵能处理，听起来像从深渊传来：“离开...否则...永远留下...”

　　声音里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压迫，几个年轻道士已经开始冒冷汗。

　　林老道咬牙，掏出一张金色符纸：“我就不信逼不出你们的真身！”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符纸上。符纸燃烧起来，化作一只金色火鸟，在厂房内盘旋，所过之处黑暗退散，幻象破灭。

　　火鸟最后冲向厂房深处——那里，赦正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找到你了！”林老道眼睛一亮。

　　但赦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火鸟在他面前三尺处突然消散，化作点点金光。

　　“怎么可能！”老道士不敢置信，“那是师祖传下的破邪符！”

　　赦飘向前，身形在月光下逐渐清晰。他今天特意换了身装束——黑色长袍，银边纹路，看起来既优雅又危险。

　　“林道长，又见面了。”赦微笑，“这次带的人不少啊。”

　　林老道脸色铁青：“妖孽，今日就是你们的末日！”

　　“是吗？”赦歪了歪头，“可我觉得，你们连我在哪都找不到呢。”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开始淡化，像是融入黑暗中。林老道立刻抛出一串念珠，念珠在空中展开，形成一个困灵阵，但阵中空无一物。

　　“师父，他...他不见了！”年轻道士惊呼。

　　不是不见了，是赦根本没在那里——从一开始，和林老道对话的就是茂制造的幻象，赦的本体一直在控制室里。

　　厂房里的黑暗突然散去，月光重新照亮一切。道士们发现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厂房中央，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呜声。

　　“我们...被耍了？”一个道士喃喃道。

　　林老道脸色铁青得吓人。他感知四周，确实没有任何灵能波动——连之前感觉到的强大阴气都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撤。”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可是师父...”

　　“我说撤！”林老道几乎是吼出来的。

　　道士们狼狈离开。等他们走远，控制室里的五个存在才放松下来。

　　茂从荒体内探出半个身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看到林老道最后那个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像是吃了苍蝇又不能吐出来！”

　　荒把她按回去：“别太得意。他们迟早会再来的。”

　　赦飘回控制室，对溟和樱说：“解决了。至少三天内他们不会再来——林老道需要时间重新评估我们的实力。”

　　樱点头：“三天后正好是小玥生日。时间刚好。”

　　溟松了口气：“谢谢你们。”

　　“团队协作。”赦简单地说，然后看向倒计时牌，“现在，继续准备生日会。”

　　接下来的三天，幽冥特攻队进入了紧张而有序的筹备阶段。

　　樱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制作“灵能蛋糕”。她用樱花树最纯净的露水做基底，加入提纯后的净化结晶，再融合从树灵域采集的“喜悦记忆碎片”。成品是一个散发着柔和银光的立体樱花形状，悬浮在特制的灵能容器中，美得令人窒息。

　　“这个蛋糕小玥可以分三十次吸收。”樱解释，“每次吸收能增强她的灵能稳定性，还能让她看到一些美好的记忆碎片——都是树灵域里保存了三百年的快乐瞬间。”

　　茂绕着蛋糕飘来飘去：“好漂亮！我都想吃了！虽然我不能吃...”

　　荒负责的“灵能游乐场”也基本完工。那是一个多层幻境结构，第一层是基础训练区，有小灵体召唤场、能量感知迷宫、防护术练习场；第二层是实战模拟区，有各种难度可控的“友善灵体”和“模拟恶灵”；第三层是休息区，设计成了童话城堡的样子。

　　“所有区域都有安全保护。”荒展示着控制面板，“一旦小玥的灵能波动超过安全阈值，幻境会自动暂停并通知我们。”

　　茂在里面加了一个“惊喜区”——她自己设计的捉迷藏幻境，里面有各种会说话的灵能生物，还会根据小玥的心情变换场景。

　　“保证好玩又有教育意义！”茂得意洋洋。

　　赦的教学内容最实用。他准备了三套防护术式，从基础的“灵能护盾”到进阶的“精神屏障”，再到实战用的“紧急脱离术”。每套术式都设计成了简单的手势和口诀，适合五岁孩子学习。

　　“生日会当天，我会在梦境里教她第一套。”赦说，“作为生日礼物的一部分。”

　　溟的礼物最特别。他写的不是一本，而是一套七本魔法书，对应小玥未来七年的学习内容。每本书都会随着小玥的能力成长而解锁新内容，书页是特制的灵能纸张，只有小玥能看见和翻阅。

　　“第一本《光团团的朋友们》已经完成了。”溟展示着成品——一本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精装书，封面是小玥和几个友善灵体的Q版画像，“剩下的六本，我会每年生日送她一本。”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72小时，48小时，24小时...

　　生日会前一天晚上，五个非人存在进行了最后一次彩排。

　　樱模拟了小玥家的环境，荒和茂布置了“灵能游乐场”的入口，赦演示了防护术教学流程，溟练习了实体化后的动作和台词——他有三十分钟，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记住，实体化期间不能接触任何物理物体。”樱提醒，“否则会消耗额外能量，缩短时间。”

　　溟点头：“我会注意。我只和小玥说话，陪她切蛋糕，送礼物。”

　　赦突然说：“生日会当天，我们全员出席。虽然只有溟实体化，但我们都在。这是团队第一次集体家庭活动。”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茂第一个响应：“太棒了！那我们是不是该统一着装？比如...都穿正装？”

　　荒按住胸口：“我们是去参加生日会，不是去开会。”

　　樱微笑：“我可以给每个人都做一个樱花胸针。这样看起来更像一个团队。”

　　溟温柔地看着他们：“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要。”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跳到了最后12小时。夜深了，五个存在却都没有睡意。

　　茂在共享频道里小声数着：“11小时59分58秒...57秒...56秒...”

　　荒在心里回应：“别数了，时间不会变快。”

　　“可是我激动嘛！”茂说，“这是小玥的第一个有哥哥的生日！也是我们幽冥灵事办的第一次家庭聚会！”

　　樱飘到窗边，看着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圆。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赦坐在控制台前，最后一次检查所有准备工作。溟飘在他身边，灵体微微发光——那是能量充盈的表现，为了明天的实体化，他这几天都在静养蓄能。

　　“紧张吗？”赦突然问。

　　溟点头，又摇头：“有点。但更多的是...期待。我想看她吹蜡烛时的笑脸。”

　　赦笑了，那个笑容少见地温柔：“她会很开心的。”

　　凌晨四点，倒计时牌显示：8小时。

　　茂终于熬不住，在荒体内睡着了——虽然鬼魂不需要睡眠，但兴奋过度也会“精神疲劳”。荒难得地没有叫醒她，而是让她安静休息。

　　樱回了樱花树一趟，取来了最后一样东西——一个用樱花枝条编织的小王冠，上面镶嵌着七颗小小的净化结晶。

　　“生日冠冕。”她解释，“戴上后能增强小玥的灵能感知，还能在我们需要联系她时作为通讯器。”

　　溟接过王冠，小心地收好：“我会在送魔法书的时候给她戴上。”

　　赦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天快亮了。最后八小时。”

　　溟飘到窗边，看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轻声说：“活着的时候，我从没过过真正的生日。爸妈说，生我是他们的不幸，不该庆祝。”

　　赦飘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但我现在有了妹妹，有了你们，有了一个...家。”溟转头看赦，灵体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蓝光，“死亡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对吗？”

　　“对。”赦说，语气笃定，“而且这个开始，比很多人的一生都要精彩。”

　　晨光洒进控制室，洒在五个非人存在身上。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还在跳动：7小时59分58秒...

　　距离小玥的生日会，还有最后八小时。

　　距离幽冥特攻队的第一次家庭聚会，还有最后八小时。

　　距离溟和妹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还有最后八小时。

　　茂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生日快乐...小玥...”

　　荒轻轻按住胸口，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

　　樱的花瓣在晨光中微微发光。

　　赦和溟并肩站在窗边，看着太阳缓缓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将是不寻常的一天。

　　这将是小玥六岁生日的一天。

　　这将是一群非人存在，为一个人类小女孩庆祝生日的一天。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还在跳动。

　　7小时58分...57分...56分...

　　每一秒，都离那个特别的时刻更近一点。

　　溟轻声说：“生日快乐，妹妹。虽然还有点早。”

　　但提前祝福，总是好的。

　　毕竟，爱不需要准时。

　　爱只需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