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黑夜》晴笙悠

17、第 17 章

　　传送门的另一端，荒和茂已经陷入苦战。

　　当赦和溟冲出传送门时，看到的是一片被金色符文封锁的街道。那些符文像活物般在空气中游动，形成三层交错的牢笼，将荒和茂困在中心。林老道站在外围，手中托着一面古铜镜，镜面射出刺目的金光，每道光束都精准地轰击着荒的防御结界。

　　茂已经回到荒体内——这是她们在危急时刻的本能反应，合体能让灵能更集中。荒双手撑起一面黑色巨盾，盾面在金色光束的持续轰击下已经布满裂痕。她的灵体明显变淡，显然消耗巨大。

　　更麻烦的是那两个外援老者。一个手持九环锡杖，杖头的九个铜环无风自鸣，发出干扰灵能稳定的音波。另一个则盘膝坐地，面前悬浮着一本摊开的古籍，书页上飞出的文字在空中凝聚成锁链，正试图缠住荒的双脚。

　　“支援来了！”年轻道士惊呼。

　　赦和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战场平衡。林老道脸色一变：“分出一半人手对付新来的！”

　　三名道士立刻转向赦和溟，其中就包括那个手持锡杖的外援老者。老者睁开眼，眼中金光流转：“两个新恶灵...好强的执念波动。尤其是那个蓝色的，温柔底下藏着极寒的死意。”

　　赦根本没打算废话。他直接冲向老者，黑袍在空中展开如夜翼，手中凝聚出一柄黑色长剑。溟默契地跟在侧翼，双手结印，淡蓝色的冰晶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刃悬浮。

　　“冰系灵术？”年轻道士惊呼，“恶灵怎么会用元素法术？！”

　　他们不知道，溟的极寒能力来自死亡时的冰冷，是执念与天赋的结合。此刻数百枚冰刃同时射出，不是攻击道士，而是攻击那些游动的金色符文——溟在试图破坏封印阵的结构！

　　锡杖老者冷哼一声，锡杖顿地。九个铜环同时大震，音波化作实质的涟漪扩散，冰刃在半空中纷纷碎裂。但赦已经趁机近身，黑色长剑直刺老者咽喉。

　　“铛！”

　　锡杖抬起，精准架住长剑。灵能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老者的眼神凝重起来：“好强的力量...你生前不是普通人。”

　　赦笑了，那笑容在战斗中显得格外危险：“你猜。”

　　话音未落，赦的左手突然化为黑雾，穿过锡杖的格挡，直抓老者面门。老者急退，但还是慢了一步——黑雾擦过他的左脸，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伤口处黑气缭绕，难以愈合。

　　“噬灵爪？”老者震惊，“你这是...邪修的路子！”

　　“我修什么，你管不着。”赦追击，黑色长剑化作漫天剑影。

　　与此同时，溟的冰晶攻击已经见效。虽然大部分冰刃被音波震碎，但仍有几十枚击中了金色符文。那些符文被极寒侵蚀，光芒黯淡，游动速度明显变慢。

　　荒的压力顿时减轻。她抓住机会，黑色巨盾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射向四周的道士。碎片在飞行中又化作黑色锁链，试图缠住他们的法器。

　　“茂，准备幻象突围！”荒在心中下令。

　　“收到！”茂立刻行动。

　　从荒体内涌出大量桃红色的光点——正是她们今天测试的羞耻能量混合体。光点在空中迅速扩散，每一个都开始变形，化作在场道士的模样。短短几秒，战场上出现了几十个“道士”的幻象，真假难辨。

　　“这是什么邪术？！”一个道士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象，愣住了。

　　幻象们开始行动——但不是攻击，而是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有的抱头蹲防，有的捂脸尖叫，有的甚至开始脱衣服...场面顿时混乱。

　　“别被迷惑！都是假的！”林老道大喝，但已经晚了。几个年轻道士被幻象干扰，阵型出现破绽。

　　溟抓住机会，灵体化作一道蓝光，冲向封印阵最薄弱的一环。他的双手按在金色符文上，极寒能量全力输出。符文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像冰面一样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拦住他！”林老道甩出三张金色符咒。

　　但赦已经挡在溟身前。黑色长剑舞成剑幕，将符咒全部挡下。符咒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赦灵体波动，但他半步不退。

　　“溟，继续！”赦的声音平静，但灵能的消耗让他的形体也开始变淡。

　　溟点头，极寒能量再次爆发。这一次，封印阵的一角彻底崩碎！金色牢笼出现缺口！

　　“荒，撤！”赦喝道。

　　荒立刻化作黑光，带着茂从缺口冲出。但林老道岂会轻易放走她们？

　　“想走？没那么容易！”林老道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古铜镜上。

　　镜面光芒大盛，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射出，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射向天空。光柱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金色雨点落下。每一滴雨点落地，都化作一个手持兵器的金甲兵俑。

　　撒豆成兵！

　　几十个金甲兵俑同时冲向幽冥特攻队的四人。这些兵俑没有灵智，但力大无穷，且对灵体有克制效果。

　　“麻烦了。”赦皱眉。他的黑色长剑砍在兵俑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兵俑却毫不停顿地继续攻击。

　　溟的冰刃对兵俑效果更差——它们根本没有生命，不怕寒冷。

　　荒的黑色锁链能缠住兵俑，但很快就被挣断。茂的幻象对这些没有意识的造物完全无效。

　　两个外援老者趁机再次布阵。古籍老者书页翻动，更多文字锁链飞出。锡杖老者则开始吟唱某种古老咒文，锡杖上的九个铜环脱离杖身，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法阵。

　　“他们在准备大型封印术！”樱的声音在共享频道紧急响起，“那个法阵我在古书上看过——九环镇魂阵！一旦完成，能强行剥离灵体的执念核心，让你们变回无意识的游魂！”

　　必须打断他们！

　　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突然放弃防御，任由两个兵俑的长矛刺穿自己的灵体——虽然是灵体，但被克制灵体的兵器击中，剧痛同样真实。

　　但赦利用这个机会，灵体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冲古籍老者！他的目标不是攻击老者本人，而是那本悬浮的古籍！

　　“不好！”老者想要收回古籍，但晚了。

　　赦的黑色长剑刺穿了古籍。书页炸裂，化作漫天纸屑。文字锁链瞬间消散。

　　老者喷出一口鲜血——这本命法器被毁，他受到严重反噬。

　　但赦也付出了代价。锡杖老者的九环法阵已经成型，九个铜环同时射出金光，将他牢牢锁在半空。

　　“赦！”溟惊呼，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更多兵俑拦住。

　　荒和茂也被兵俑围困，自顾不暇。

　　林老道见状，眼中闪过得意：“先封印一个！九环镇魂——启！”

　　九个铜环同时收缩，金光形成一个茧状牢笼，将赦包裹其中。牢笼内，赦感到自己的灵能被强行压制，意识开始模糊，那些构成他存在的核心执念——对溟的保护欲，对世间不公的愤怒，对杀戮的渴求——正在被剥离。

　　不行...不能在这里结束...

　　赦咬紧牙关，灵能开始逆转——不是对抗封印，而是向内压缩。他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将自身灵能压缩到极致，然后...自爆。

　　“他要自毁！”锡杖老者察觉不对，“快加强封印！”

　　但已经晚了。

　　金色牢笼内，赦的灵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那不是普通的黑暗，是吸收了太多死亡和怨恨后形成的“至暗”。黑光瞬间吞噬了金光，九个铜环同时炸裂！

　　“噗！”锡杖老者法器被毁，同样吐血重伤。

　　黑光散去，赦重新显现。但他的灵体已经淡得几乎透明，显然刚才的自爆式突围消耗了本源。

　　“赦...”溟终于突破兵俑的包围，冲到赦身边。他伸手想扶住赦，但手穿过赦的灵体——赦已经虚弱到无法维持实体接触了。

　　“我没事...”赦的声音很轻，“还能打...”

　　“别打了！”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焦急，“我们撤！”

　　荒和茂也冲了过来。荒的黑色锁链暂时逼退兵俑，茂则释放出大量复合能量幻象——这次是恐惧与绝望的混合体，让那些还有意识的道士陷入短暂的精神冲击。

　　“樱，紧急传送！”荒在共享频道喊道。

　　“正在开启！坚持十秒！”樱的声音同样焦急。

　　十秒，平时转瞬即逝，此刻却漫长得像永恒。

　　林老道虽然重伤了两个外援，但自己还有余力。他再次举起古铜镜，镜面开始凝聚最后的力量——这一次，他要直接摧毁这些恶灵的灵核。

　　但溟挡在了最前面。

　　他的灵体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光芒，不是平时的温柔淡蓝，而是深海般的湛蓝。周围的温度骤降到冰点以下，空气都开始凝结成冰晶。

　　“溟，别用那一招！”赦想要阻止，但太虚弱了。

　　溟回头看了赦一眼，那眼神温柔依旧，但多了决绝：“保护好自己。”

　　然后他转身，面对林老道，双手缓缓合拢。

　　“极寒·永冻之域。”

　　以溟为中心，湛蓝的光芒呈圆形扩散。光芒所过之处，一切冻结——兵俑变成冰雕，金色符文冻结碎裂，连空中飘落的灰尘都被定格。

　　林老道的古铜镜刚刚射出金光，就在半空中被冻结成一道金色的冰柱，然后“咔嚓”碎裂。

　　“这...这是什么力量？！”林老道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寒冰冻住，而且冰层正快速向上蔓延。

　　溟的灵体在迅速变淡。这一招消耗的是他的本源，是他在死亡瞬间感受的极致寒冷与孤独的具现化。

　　三秒，整条街道变成了冰雪世界。

　　四秒，所有道士都被冻住，动弹不得。

　　五秒，溟的灵体淡到几乎看不见。

　　“传送门开了！”樱的声音响起。

　　控制室方向的空中，一个巨大的樱花传送门展开。

　　“走！”荒化作黑光，卷起赦和溟冲向传送门。茂紧随其后。

　　林老道眼睁睁看着四个恶灵消失在传送门中，然后传送门关闭。他想要追击，但身体还被寒冰冻着。等他终于挣脱冰封时，幽冥特攻队早已消失无踪。

　　街道上只剩下几十个冰封的兵俑、碎裂的法器、重伤的道士、和满地狼藉。

　　“师...师父...”一个年轻道士颤抖着说，“它们...太强了...”

　　林老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溟最后站立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湛蓝色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他知道，今晚他们输了。不仅没封印住恶灵，反而折损了两个外援，毁了多件法器，还让对方收集了大量战斗数据。

　　更可怕的是，那个蓝色恶灵最后展现的力量...那是接近“领域”级别的能力。有这种能力的恶灵，已经不是普通道士能对付的了。

　　“撤...”林老道苦涩地说，“先回去疗伤...从长计议。”

　　而此刻，废弃工厂的控制室里，气氛凝重。

　　传送门关闭后，赦的灵体几乎要消散了。樱立刻启动樱花枝条的能量传输，柔和的银光涌入赦的灵体，勉强维持住他的存在。

　　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瘫坐在角落，灵体淡得像晨雾，时隐时现。荒正在用黑色能量帮他稳定灵核，但效果有限——溟消耗的是本源，不是普通灵能。

　　茂已经从荒体内分离出来，化作一个暗淡的光团，焦急地围着溟和赦转圈：“都怪我...要不是我被困住，你们不会来救...不会伤成这样...”

　　“不怪你。”赦的声音微弱但清晰，“是我低估了道士的准备。那个九环镇魂阵...确实厉害。”

　　樱检查完两人的状况，表情严肃：“赦的灵核受损，需要至少一周的深度静养才能恢复。溟的本源消耗过大，可能需要更久...而且，有永久性损伤的风险。”

　　溟勉强笑了笑：“没关系...能救下大家就好...”

　　“别说傻话。”赦想要靠近溟，但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下次不准再用那招。听到没？”

　　“那你也不准再自爆式突围。”溟轻声回敬。

　　两人对视，然后都笑了——虽然很虚弱，但那是劫后余生的、带着苦涩和庆幸的笑。

　　荒整理着战斗数据，声音比平时更冷：“今晚我们损失惨重，但也收集到宝贵情报。道士的新战术、新法器、新阵法...都有了第一手资料。等你们恢复，我们可以制定针对性对策。”

　　茂的光团跳到控制室中央，开始回放战斗记录：“看这里——林老道那个古铜镜，每次使用前都要蓄力三秒。这里——九环锡杖的音波攻击有固定频率，可以干扰。这里——文字锁链怕火系灵能，虽然我们没有，但可以研发对应的复合能量...”

　　樱点头：“我会把这些数据录入树灵域的战术库。另外，今晚收集的道士情绪能量很丰富——愤怒、恐惧、不甘、震惊...可以用来强化我们的复合能量武器。”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在角落默默跳动：距离魔法乐园开启，39小时42分...

　　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的魔法乐园可能要取消了。溟和赦的状态，根本撑不起一场教学。

　　溟也看到了那个数字，眼神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对樱说：“如果明天我不能亲自教学...能不能把我的课程内容通过王冠传输给小玥？让她自学基础部分...”

　　樱点头：“可以。但你需要先恢复。现在，所有人进入深度静养。我会用树灵域的能量帮你们修复灵体。”

　　五个非人存在分散在控制室的角落，樱的樱花枝条延伸出无数银色光丝，连接每个人。柔和的能量开始流动，修复着损伤，补充着消耗。

　　夜色深沉，控制室里只有能量流动的微光和倒计时牌的数字跳动。

　　茂最后在共享频道里小声说：“今天...对不起大家...也谢谢大家...”

　　荒在心里回应：“团队就是这样。一起战斗，一起受伤，一起恢复。”

　　樱轻声说：“好好休息。明天会好起来的。”

　　赦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最后努力看向溟的方向。溟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都没有说话，但都懂。

　　无需言语的默契，生死与共的羁绊，这就是他们——幽冥特攻队。

　　窗外的夜色最深沉的时刻即将过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里，五个受伤的非人存在在静静恢复。

　　而城南区的道士据点里，林老道也在包扎伤口，面色阴沉地规划着下一次围剿。

　　战争远未结束。

　　只是今晚，双方都需要喘息。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还在跳动。

　　39小时41分58秒...

　　离下一次魔法乐园，或许会延期。

　　但离下一次战斗，绝不会太远。

　　只是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养好伤，总结经验，制定新战术。

　　因为幽冥特攻队的故事，还会继续。

　　无论受伤多重，无论前路多险。

　　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这是承诺。

　　也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