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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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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映冬是在几分钟后醒过来的。
严湛拍着她的肩膀,绞尽脑汁地安慰了几句,萧映冬像是真的被开导好了,笑道:
“没事,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遇到的人也是假的,我们快点从这里出去才是真的。”
话虽这样说,她的表情看起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严湛轻而易举地看出眼前人在撒谎逞强,在硬撑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象,但她也不忍心戳破,恐怕违背对方的意愿,最终还是决定先谈正事,毕竟就像萧映冬说的一样——
能从这里逃出去才是真的。
她将书稿拿给萧映冬看,也把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全部告知,目前她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那个男人上车,而留给她们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不到。
据爱丽丝说,那个男人上车的位置向来都是固定的,那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提前到车厢门前堵人。
严湛原本打算叫上赵屿诚和汪元武充当打手,可被耽搁了一会儿,鉴于时间紧迫,只好暂时放弃。
更何况他俩靠不靠谱还不一定呢,一个很怂,出事了谁也跑不过他;一个又太狠,恐怕比丧尸还危险。
这么综合一下,萧映冬反而是令严湛最满意的“打手”。
打手问道:“就这么空手去?”
严湛侧头看爱丽丝,后者立马“意会”,从消防柜里翻出来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把手柄很长的消防斧、一个叉人用的叉子、一根木棍、装满沙子的木箱、空桶…
就这样,拿着斧头的萧映冬踏上了前往七号车厢的过道,后面跟着的是手拿叉子的严湛,以及抱着木棍的爱丽丝。
路上不乏有人投来疑惑又忌惮的目光,三人却宛如奔赴战场的勇士般目不斜视。
他们从中等车厢一路走到三等车厢,感受到非常鲜明的变化,一来是空气中的气味变得更加复杂,二来是声音也更加吵闹。
大声谈话的士兵们,打打闹闹的学生们,以及一些满脸疲惫的普通民众。
他们挤在硬木长椅上,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感受中,倒是鲜少有人注意到路过的古怪三人组。
一行人停在第七号车厢与第八号车厢的交界处,和几个正在抽烟的男人挤在门前一块小小的区域。
抬起表一看,离抵达下一站只剩三分钟。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严湛提议道:“爱丽丝,你不是乘务员吗?能不能把这一小截封起来?”
这里的人实在是又多又挤,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有漏网之鱼。
爱丽丝点头离开,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立入禁止的牌子,将那几个抽烟的人劝离,又从卫生间揪出对情侣,爱丽丝将立牌一前一后地放在车厢连接处。
离列车抵达还有一分钟。
负责这节车厢的乘务员吹响了警笛,沿着车厢播报抵达站名,客人们收拾好行李,最后清点一下,准备下车。
“十分抱歉这位女士,请从其他门下车吧。”爱丽丝笑着对提着行李的几位妇人说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从这里下?”
“因为正在维修中。”
“诶——”
女人们齐声喊道,半信半疑间退开来,还不忘通知其他人:“漂亮小哥说那边在维修,我们换个门下车吧。”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就连负责这个门的乘务员都毫不怀疑地坐回了休息室。
严湛从后面探出头,冲青爱丽丝比了个大拇指,他见了忍不住粲然一笑,语气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严湛,我很有用吧?等那个男人来了,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送给你。”
…并不是很想要别人的脑袋,况且…
“就你这脆皮身体,还是省省吧。”严湛语气调侃。
她可不保证自己在丧尸突脸的情况下,还能有魄力把碎成一摊的爱丽丝捡起来,兜在裙子里一起跑。
爱丽丝还欲再辩,严湛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
“好了好了,闪一边去吧,姐姐们要工作了。”
离抵达只剩十秒。
列车渐行渐缓,一阵略显刺耳的刹车声后,稳稳停靠在站台边。
严湛站在萧映冬身旁,全身紧绷,握紧叉子的手心不停出汗,反观萧映冬,平静得有些诡异了。
爱丽丝站在她们身后,虽说被嫌弃太“易碎”令他不禁有些丧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从对方略带嫌弃的语气中体会到一点关心的意味。
是因为不想让他受伤才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不愿看见任何一点的裂纹爬上他的身体,综上:
严湛在意他。
爱丽丝也明白现在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极力咬住下唇才忍住没笑出声,只不过一张漂亮的脸为此变得有些扭曲了。
借着玻璃窗的反光,爱丽丝看到了自己,赶忙收敛表情,整理下额前的碎发、抚平胸口的褶皱,并庆幸严湛刚刚没回头看自己。
和沉浸在甜蜜氛围里的爱丽丝不同,两个女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车门外。
人并不是很多,稀稀拉拉地站在站台上,她们面前这个门前甚至无人等候。
“先打开门吧。”
爱丽丝上前一步,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沉重的木门后,迅速在站门和站台间放好踏板。
十分普通却规范的操作,因施行者颀长的身形以及优雅的姿态,显现出一种制度下的禁欲之美。
不得不说,爱丽丝的新身体虽然脆了点,倒是真的没有一处不在严湛的审美点上。
严湛有些艰难地将目光重新放回站台,等待着那个让一切开始的男人,萧映冬也握紧了藏在身后的斧头。
站台上除了送别亲朋好友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乘客,期间试图从这道门通过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女人。
几分钟后,站台外的乘务员摇响手中的铃铛,火车头喷遮天蔽日般的白色水雾。
“这是怎么回事?”
萧映冬扭头看向严湛,严湛无法解释,扭头看向爱丽丝。
被注视着的青年先是茫然,随后有些急切:“就是这个门…他一直都是从这个门上车的…”
“那他这次怎么没上来呢?”萧映冬问。
美丽的青年如同被大风吹倒的百合花般萎靡下来,金烂的发丝垂落在眉间,满怀歉疚地望向严湛,语气低落:
“我不知道…”
严湛居然有点不忍心责怪,因为当她望着爱丽丝时,瞬间就感受到对方的懊恼远比他所表现出的那一分要浓郁许多,其中甚至还有害怕被厌弃的恐惧。
“算了算了,他不上来我们就下去!”
严湛说着,拉住两人的手跳下火车,爱丽丝也紧紧回握住她。
响亮的汽笛声震耳,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由黑森钢铁建成的巨型怪物,它散发着刺鼻的煤炭味、拖着沉重的躯体,缓缓消失在铁路的拐点。
这样就行了?逃脱了?
严湛难掩激动地左右看看,在其余两人的脸上也看到如释重负的轻松,提议道:“我们试着往火车站外走吧?”
他们先是跟着一些人走,明明跟得很紧,却还是莫名其妙地跟丢了,只好又顺着指示牌的方向前进。
车站里空空荡荡,就连售票处都空无一人,候车厅的木椅上摆放着没吃完的盒饭茶水,它们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十分明显,好像连呼吸都会发出回响。
越往前走视线就越是模糊,眼看要踏出火车站的台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白色烟雾迅速冲三人围拢,严湛瞬间失去了意识。
火车轰隆隆地响着,严湛先是感受到自己坐在硬座椅上的触感,接着便察觉到有人在距离极近的位置打量着她。
她睁眼,看见一个全身蒙着黑布的不明物体几乎要和自己额头相抵,“它”没有被严湛的突然苏醒吓到,反而将一颗糖递到她面前。
一块被褐色油纸包裹着的糖果,几乎让人能闻到那块小糖果散发出的奶香气息。
等她下意识地接过糖,那孩子便完成任务似地跑走了。
是之前那小孩,严湛一边想着,一边把糖塞进嘴里。
嗯…还挺好吃的。
糖果在她的舌尖转圈,目光投向对面老人手中的毛线…已知他们无法通过提前下车逃脱,那么…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不等她厘清头绪,爱丽丝从后面的车厢跑了过来,心有余悸地将严湛的脑袋抱进怀里,片刻后,萧映冬也从提着斧头,从前面的车厢匆匆赶来。
原来三人都被刷新回了原位置,但发生过的事情没有改变,比如那个古怪的小孩还记得她,又比如他们的手中依旧有武器。
等等…
严湛醍醐灌顶般愣住,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那是不是说明这些事情都会出现在稿纸上,那么同样的,关于“那个男人”目前的位置肯定也会出现在稿纸上吧?
她赶忙掏出稿纸读了起来,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上面写着:
【所有人沉浸在离别的悲伤和重逢的喜悦时,一位行为诡异的士兵踏上了站台,他似乎生了病,尽管极力控制还是撞上了一位拿着行李的妇人: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嘛?”妇人不高兴地嘟囔着。
她弯腰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行李,还有一张属于那男人的车票。
“你是七号车厢的呀,那边车厢的门封住了,先不要从那上车。”
妇人热心的帮助只换来男人一声嘶哑的应声,他用发颤的手接过车票,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张发青的脸。
妇人:“你生病了?”
男人摇头,可他颈侧的血管怒张,皮肤皲裂流血,此时只要一张口就能让对面人闻见自己嘴里血腥的腐烂气息。
妇人心生疑惑,有些不安地看着男人跌跌撞撞地从九号车厢登上了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