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长风宫1 ...
-
谢亭云的意思是继续往金城方向走——既然鬼面人的目标是魔教,那么沿途必然还会再出现。
沈千铃觉得他说的有理,看着金城的方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那里一面是她亲生父母的教众们,另一面是她敬重的爹和大哥,无论这场战事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心里涩涩的。
但她也深知,自己只不过是这场围剿的由头而已。就算她此时出现在魔教和武林盟面前,也无济于事。武林盟对魔教的围剿,从十八年前就开始了,大大小小打了无数的仗,双方死伤大半,这沉重的恩怨,岂是凭她三言两语能化解。
“还是先保命要紧。”她勉强扬起一抹笑容。
这话一出,谢亭云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她,“可有不适?”他已经派暗卫通知万宝阁,务必全力找到魔君颜玉瑄和冥王经。
但就怕她……等不到。
沈千铃在他压抑的声音中听出了紧张,那关心虽克制,却也无声流露了出来。她忍不住垂下了头,一种奇怪的温暖感,在心口钻了出来,自‘假死’后,他是第一个真正关心她死活的人。
但很快,她鼻子一酸,闷声道:“不要再喜欢我了。” 不值得的,她活不了多久了。
谢亭云神色一怔,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久久未语。
一路无话,二人继续往山底走,没多久,便看到一队身穿素白宫服,刺绣银色三瓣莲的长风宫弟子,正远远走来。
五人有说有笑,似乎刚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往宫门方向走。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从林中跃出一名戴着魔鬼面具的黑袍人,一掌击在了一名弟子身上,受掌者,和先前中蚀骨掌者一样,当场死亡。
其他四人全都愣住了,下一瞬尖叫一声,反应过来后,各自抽出腰间双翎枪,合二为一。四杆长枪,攻向那鬼面人。可对方对他们的招式很熟悉的样子,轻松躲过,还能趁隙反杀。转眼又倒下一名长风宫弟子。
沈千铃站在一片丛木后,看着前方不妙的打斗,疑惑道:“那鬼面人的毒这么快就解了?”才一个晚上?也太快了?还是那古怪老太婆功力不够?
“你不要……”谢亭云警告的话还没说完,沈千铃已纵身跃了上去,她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鬼面人。
她的突然搅局,令打斗中的双方都猝不及防。鬼面人还想快速处理完剩下三人,掌风越过她,便直冲长风宫弟子而去,沈千铃半路挡在面前,一拳迎了上去,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打哪里会令他来不及躲闪。
可这次她却预估错了,眼前的鬼面人,不仅攻破了她的拳法,还一掌将她拍飞了出去。
她撞上一棵树,滑落在地,胸腔一股气血翻腾,张嘴又吐了一口血。
谢亭云见她又受了伤,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是真不要命了!
沈千铃却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摸着自己的胸口,只感觉那蚀骨掌的毒,进入她体内后再次无形消散了。
鬼面人也似乎刚发现这点似的,一时忘记收掌。三杆枪趁他走神,分攻不同部分,飞速刺来,鬼面人两掌抓住枪尖,手却纹丝未伤,他一个倒翻,将第三杆枪踢飞出去。
这一套动作观察下来,沈千铃便已经猜出,眼前这名鬼面人,和昨日遇到的那名,不是同一刃。然还不及她细想。
鬼面人双掌疾出,直对当前两名弟子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闪电般的兵器从天而降,拦下他的两掌,硬生生将他逼退数米。
接着,一柄厚背长刀和一柄短刀,稳稳插在那两名弟子身前。
沈千铃一眼便觉得那两把刀眼熟,还来不及说话,从林中跳出两道人影。
一人身材健硕,五官硬朗,另一人,白衣纤瘦,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看清两人后,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大惊失色,连忙用袖子挡住脸。
鬼面人见人多势众,一阵掌风袭过,转身就撤。
众人立刻遮住口鼻,待毒气散后,已不见人影。
沈千铃正撕下袍角的一大块黑布料,遮住了半张脸,抬头见那鬼面人跑了,立刻大喊,“抓住他啊!”
她这话一出,前来帮忙的二人本来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收住了。
二人齐齐看向他,眼里都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看到了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谢亭云,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凌千’。
这二人正是路过此地的关啸天和唐秦。
唐秦瞥见谢亭云此刻双腿站立,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锦袍下的双腿,下一瞬,略觉失态,方才移开视线。
四人见面,沈千铃瞪大眼睛道,“你们怎么在这?”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摘下斗笠,瀑布般的墨发,一半用一截红布系着,另一半垂落肩后,脸上被一块黑布遮了一半,只露出细长的眉毛,和一双清亮的眼睛……
唐秦只觉这双眼有些熟悉,想了一瞬,竟觉得有几分像沈千铃,但很快这念头就被打消,那死丫头坟头都长出草了。
反倒是关啸天,那双虎目紧紧盯着他看,有一瞬间的失神,竟脱口而出道:“你有妹妹吗?”
这话一出,沈千铃脸都绿了,‘笑’道:“我有‘弟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咦——”关啸天一脸恶心,这才将目光从凌千身上移开。
“问你们话呢。”沈千铃眉头皱起,眼中满是认真。
“金城事紧,武林盟下达盟主令,命各派去支援,我们作为先锋先赶来了。”关啸天扛起大刀露出粗壮的手臂。
“ 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沈……盟主他们还好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不好,他们若是顺利,我们还来干什么?听说沈家父子受了伤,下面的人也死伤严重。”
沈千铃心被狠狠揪起,“怎么会呢,金城不过一个……无赦使。”
“谁知道呢,等我们到了才知具体情况。”
一时沉默,沈千铃目光不经意扫到了身侧的唐秦,见他只握着短刀,肩后没有带琴,好奇道:“你也是来支援?大宫主派你来的吗?”
唐秦瞥了她一眼,嘴唇闭紧,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
关啸天遗憾的摇了摇头,一掌拍在他右肩上,替他说道:“唐小兄弟已经脱离了千乐宫,此次是追寻魔君踪迹,到此地查蚀骨案。”
脱离这俩字一出,沈千铃和一旁的千乐宫弟子都愣住了!唯有谢亭云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沈千铃不及思索,便叫道:“为什么?被赶出去啦?”不应该啊,看大宫主对他的态度,很是爱护,不然怎么会把少宫主的位置给他。
“我自愿离开。”唐秦冷冷吐出这句,美人脸上写满倔强,不再多说一句。
沈千铃小脑袋一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少宫主脱离千乐宫——这个决定,放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一件大事。代表着,他从此之后,将失去千乐宫的庇佑,以后行走江湖,会多吃些苦头。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么决绝离开,想来是有难言之隐。
她叹了口气,两手一摊,“好吧,既然是追查蚀骨案来的,刚才那鬼面人就是真凶,让你们去抓,你们不去,放跑了吧。”
“你不早说。”唐秦抬脚欲去追。
人却早跑没影了。
四人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休息,剩下三名长风宫弟子,已就近发了支援信号,守着两具死尸等待人来。
关啸天的眼神一直打量着凌千,见他袖口沾了血迹,便问道:“小兄弟,受伤了?”
这话一出,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沈千铃的目光先是迎上关啸天的视线,匆匆掠过唐秦,最后悄悄望向立在树边的谢亭云,这一瞥,正对上他俯视而来的眼神,那目光居高临下,沉静的仿佛在精心预谋着什么。
她顿时想起,他好像说过,再受伤怎么来的?
一瞬间,整个人有些心虚紧张起来了。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管是什么,她都拒绝!!绝对不能怂!!
只是那眼神四处乱瞄,就是不敢再去看他。
好在唐秦的一句嘲讽替他解了围,“他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遇到打不过的就跑了,还能受伤。”
沈千铃……真了解我啊你!
关啸天哈哈笑了两声,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刀柄,又问道:“你与鬼面人交过手,此人武功如何?”
“差远了。”沈千铃得意的抬高下巴,“要不是你们来捣乱,我都能擒住他了。”
此话,惹来长风宫三名弟子的眼神不满。
谢亭云亦将目光投向他处,这丫头太能吹牛了。
关啸天没忍住嘲笑出了声,“若我没记错,我们来时,你好像倒在地上。”
“我……那是以退为进,让对方放下戒备。”
唐秦白了她一眼,不想与她废话。站起身,看向未曾出声的谢亭云。他知道谢亭云答应过大宫主要调查师父遇害一案,而他也没有辜负大宫主的信任,查出双刃刀与魔君颜玉瑄的关系,更加坐实大宫主的猜测,唐秦心中对他很是敬重,主动问道:“谢庄主,蚀骨掌是不是与魔君有关?”
他的这个问题,沈千铃抢先回道:“也不一定是魔君,那鬼面人还会用长风宫的双翎枪呢。”
长风宫的弟子不满了,“你,别往我们宫门泼脏水”
“嘿!我亲眼所见好吧,除了我……”她总不能说魔教的人也看到了,那更说不清了,眼珠一转,撇嘴,“不信你问谢庄主。”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谢亭云。他只是沉敛的站在树下,墨玉冠将发丝束得一丝不漏,锦袍丝滑垂顺,面容冷峻沉稳,处处透着从容,令人不由静下心来,听他说:
“蚀骨掌出自冥王经。”而冥王经出自魔教。
大家心领神会。
唐秦哼了一句,“果然跟魔教脱不了干系。”
关啸天抓紧手中的刀柄,背上青筋暴起,“这么说来,不是魔君就是魔教少主了。”
“那魔教少主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若练成冥王经,还不是会伏尸百万。”
沈千铃被骂的脸皮发烫,讪讪道:“没这么夸张吧。”
“夸张?”唐秦自知道仇人是魔君后,便一直调查魔教的一切,他激动道:“你怕是不知道——要练成冥王经需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沈千铃听过一些晚天骄以人练功的传闻,但只以为是她心狠手辣,不曾想过练功还要什么代价?
“万人死,冥王现。”唐秦目光凶狠道,“当初晚天骄为练冥王经,不惜屠杀一整个门派……何等凶残霸道,她练功后,只要有人不从,她便杀人报复!哪个门派又没遭过她的毒手?”
沈千铃听后,双目大睁,恐惧一闪而过,咽了口口水道:“你道听途说来的吧。”
“江湖人都这么说!!”
“唐小兄弟此言不假,既有这个传闻,便不会凭空而起。魔教功法诡异至极,以人命为祭——这等邪戾之气,就是他们骇人之处。”
唐秦双眼放出狠光,“魔教必除!”
这番话,沈千铃听进心里,脸已经僵了,心头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以江湖中人对魔教的仇恨,有可能会放过她吗?就算找到了冥王经,自己真要习得这邪门功法救命吗?
她顿时生出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
谢亭云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语气淡淡道:“传闻终究是传闻,未必就是真相!事实究竟如何,尚需查明。”
他话音落下,她蓦得抬头看向他,对上那双清浅的眼眸后,她忍不住心头一松。是呀,到底怎么回事,她应该亲自去问去查。
关啸天坐在一旁,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汇,虽然说不清是什么,但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粗眉皱起,再次看向凌千。
恰在此时,长风宫弟子忽然站起身来,面向北方。只见一群男男女女正朝这边走来,为首者是两名气质卓然的年轻女子,穿着淡蓝色宫纱,腰悬两节双翎枪,目光犀利。长风宫弟子看清来人后,忙俯首喊道:“见过师姐。”
长风宫是整个江湖门派里阶级最严明、规矩最多的,就连外门弟子的礼仪也是按严格标准教育,若是敢不敬上,不尊师,就等着受最严厉的处罚吧。
沈千铃顺着他们的声音抬头望去,一眼看到了一位,最不想见到的人,小脸顿时皱成苦瓜。
怎么一记支援,把长风宫最出名的两个内门弟子支来了。
为首那位,皮肤白皙,面相端庄,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凌厉肃穆,走起路来,腰背挺直,端得一副名门闺秀的样子。此人是长风宫内门弟子——穆凌燕。年纪与沈千铃差不多,但颇有名气,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穆国公的女儿,从小被封为燕宁郡主。
她和沈千铃互相看不惯已久。
与她并排而立的那位,长相清秀,慈眉善目,周身透着一股恬静清雅之气,她是从小养在长风宫的内门大师姐-陶静秋。当年沈千铃入长风宫时,颇受她照顾。
沈千铃收回视线,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竟径直走到她身旁,她以为被认出来,忙瞪大眼睛看过去,却见燕宁单膝跪地,双手叩于头前,“参见——”
话未说完,被谢亭云冷冷打断,“燕宁。”
这一声不轻不重,眼神却深沉如渊。
沈千铃难得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燕宁可是郡主,她为何给谢亭云下跪?而且谢亭云脸上没有一丝不适,神色从容,仿佛本该如此的样子,难道他真的和朝廷有关?
正想着,但见燕宁缓缓站起身来,后退一小步,抱拳行礼道:“谢庄主……别来无恙。”
“安好。”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燕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慢慢抬起头,看到那双居高临下,又淡然疏离的眼神后,心微微一颤。接着,目光转向他周围的人,待看到地上蒙面男子的眼睛后,她瞳孔骤缩,指向她,“你!”还活着这三个字被她硬生生憋了下去,即刻侧目去看谢亭云,见他并无其他反应后,才回眸继续问道,“你是谁?”
沈千铃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给我把她抓起来。”燕宁说话时,目光一直留意着谢亭云的一举一动。
她身后的师弟妹们,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听了她的话后,立刻就要上前。
沈千铃撸起袖子,站起身来,“欺负人是吧,以多欺少是吧,来来来,怕你不成。”要是没有这些跟屁虫们,她能追着燕宁揍。
“各位!”关啸天跟着起身,“现在,大家都是为了蚀骨案来的,就别内讧了,说说案子吧!”
陶静秋温柔的目光扫过关啸天的脸,亦跟着劝道:“师妹,两名弟子刚刚被杀,你还得查清此事,向掌门汇报呢。”
燕宁冷冷瞥了陶静秋一眼,目光转而投向远处的两具死尸,“你们先把尸体抬回长风宫。”
“是。”
关啸天皱起眉头,“穆师妹,你不去看看尸体死因吗?”
燕宁神情肃穆,“不牢你操心,我自有分寸。”
陶静秋温声解释:“这已经是第六起长风宫弟子遭偷袭事件了,皆死于蚀骨掌下。”
关啸天恍然,“看来你们长风宫和魔教恩怨不小。”
“此话错也,此地离金城不远,魔教想要临死反扑,我长风宫首当其冲,是替大家挡灾。”
关啸天没再说话,左右死的是长风宫的人,她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燕宁目光扫视着众人,眼神端庄威严,“既然你们也是来查此案,不如一起?”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谢亭云脸上,压着一丝期待。
“我不同意。”
“可以。”
两道声音,前一句出自沈千铃,她并不想和燕宁同行。后一句是谢亭云发出的。
燕宁仿佛根本没听到前者的声音,两眼放光的看着谢亭云:“有谢庄主在,一定能抓住魔教凶手。”
陶静秋适时上前一步,道:“离此地不远有一处亭子,我们不妨坐下详谈。”
“嗯。”谢亭云抬步走了出去。
燕宁紧随其后。
沈千铃看着他与燕宁并肩齐走,燕宁频频侧目说些什么,他不时点头的背影,她的心像拧成了麻花一样烦躁。
关啸天见他紧盯前方,半响不动,大臂一挥搭在他肩头上,“一起走吧。”
“我不去!!”
“你怎么这么瘦弱,像个女人似的。”
“老子是男人好吧。”
唐秦跟在他们身后,美人脸一阵无语,俩二货。
众人坐在凉亭中,陶静秋不知从哪倒腾来的茶杯茶壶,给众人倒上,她堂堂的长风宫大师姐,一点架子都没有。
将茶杯递给远处的关啸天时,长袖滑落,一大块烧焦的伤疤正巧露出,触目惊心。陶静秋脸色一白,赶忙将袖口扯回来。
但这块疤还是被众人看在眼里。
关啸天接过茶杯,抬头看着陶静秋温婉的脸,问道,“这腕上的疤是?”
陶静秋轻轻摇头,半是无奈半是淡然道,“一块老伤疤了,无碍。”
“师姐就是大度,若换了旁人可就大度不起来了。自己小命差点被烧死,身上烧得到处是烫伤,可做错事的人,只赔了些金银就了事了,呵。”燕宁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目光却在观察这桌人的反应。
其他人都没什么表情,只有那遮面的黑衣小子,眼神愣愣的看着静秋的袖口。
沈千铃两眼直直道:“莫不是……藏书楼的火?”
此话一出,陶静秋和燕宁皆是一怔。
陶静秋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浅浅勾起唇角,道,“当时,赶巧也在藏书楼看书,沈师妹也不知我在那里,她也不是故意的。”
沈千铃当即羞愧的低下了头。
陶静秋的这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唐秦将茶杯重重落下,哼道:“那死丫头做什么都不是故意的,但偏偏闯的祸,一个比一个大,最后还不是把自己作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关啸天麦色的脸上露出些许凝重,“沈小姐是调皮了些、顽劣了些、讨人嫌了些,但是……”
沈千铃黑了脸,心道:但是大可不必说。
“但是,你们可曾听过她害死过人命,杀过人?不过是年少顽皮,活泼好动,爱闯祸罢了。”这语气中,藏了几分遗憾。
陶静秋闻言,眼神一黯。
沈千铃却立马扬起头来,好兄弟啊!当初不该给你下药啊。
她赞同道,“没错,那沈小姐也还做过一些好事呢。”
有吗?关啸天疑惑看向他,还真没听说过。
沈千铃,“她……她……”好吧,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谢亭云手指攥紧杯子,抬眼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不轻不重道:“她若能安分些,兴许还能活命。”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或许以为他说的是死前的沈千铃。
但落在她本人耳里,就变成警告了。
当即,俏脸一黑又一黑。
燕宁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他们,端庄的脸上,透出了一抹冷意。
众人被这么一搅和,也不再提沈千铃。接下来议入正题,他们准备分成三队,在这千障林搜寻鬼面人。
那鬼面人一人中毒一人受伤,想必逃不了多远。
起初定的是谢亭云和沈千铃一队,陶静秋和燕宁,关啸天和唐秦,其余长风宫弟子平均分到各队。
但是燕宁以武功更高,可以护在谢庄主身侧为由,要求和沈千铃换队伍。沈千铃自然不同意,立马站了起来。
却听谢亭云淡淡道,“燕宁考虑周全,就这么办吧。”
沈千铃撅起小嘴,气呼呼的,撸起袖子就要比过。
谢亭云却一锤定音,站起身来,“不用比了,你武功尚弱,跟关、唐一队,余下长风宫弟子随陶姑娘一队。”
沈千铃瞪大眼睛看着他跟燕宁一起离开凉亭,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抛弃了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待看到燕宁不小心撞入他怀里时,那难受的心,直冲头顶。她俏脸煞白,瘪着嘴,扭头就往相反方向走。
后面二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不高兴了,对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众人各自分开。
一路上,沈千铃如火烧眉毛般,走的飞快,小嘴高高撅起。身后的人眼瞅追也追不上,关啸天索性挑破道:“我说,小兄弟,谢庄主哪里好,你们争抢着要与他一起?”
这个问题,令沈千铃停下了脚步。
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对谢亭云的依赖。
至于为什么,她……脑中浮现出谢亭云冷峻的脸,或许因为他沉稳的眼神,或许因为他高高在上、成竹在胸的气势,似乎能带给她心理的平静,还因为……信任……
谢亭云知道她的过去,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却没有伤害她,反而一直帮她寻找生机,让她不由自主多了几分依赖。
这些话不便对关啸天说,她收起方才的小心思,转过身道:“好吧,既然我们是一队,那想想看,怎么找出那个鬼面人呀!”
“你终于说到正事了。”关啸天扛着刀走来,在原地转上一圈,“我看呐,这么大的千障林,仅凭我们几人,就算跑断腿,也找不出来。”
“那怎么办?”
“等着吧,我们能想到的,他谢亭云自然也能想到,既然他想这么做,应该是另有打算。”他虽然看不惯谢亭云,但对其头脑还是没话说的。
沈千铃点点头,“那我们就快去找呗。”
三人加快脚步,在林中穿梭,寻找鬼面人的蛛丝马迹。
行至一片松树林,忽见草地上,躺着成群的死鸟,有山雀、斑鸠、白头翁……大约数十只。沈千铃快走两步凑前看,关啸天却猛地拉住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