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
紧锣密鼓的庆典筹备过程里,数学竞赛抽了个空就开考。
好像他生命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很突然地到来,比如他突然就来到桑帕斯,突然就成了一名高中生,突然就和江耀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
至于这些突然来的东西会不会突然就走,夏洄并不是太在乎,但至少要等他考上联邦境内的大学,再让这美梦破灭吧,神明若是真的存在,他只求祂眷顾他一次。
数学竞赛的考场,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夏洄拿到卷纸的时候扫了一眼题目,心如止水。
题目正如传闻般极难,涉及多个前沿领域的交叉应用,许多考生才答玩半边纸就眉头紧锁,额头见汗,隐约传来咒骂声。
夏洄摒弃杂音,沉浸在解题的世界里,思维高速运转,笔走龙蛇,推演热烈。
纸面只有数字飞舞,一手消瘦的瘦金体无处施展,只能落在“解”字上。
可惜除了笔下的题,他短暂人生里的一切一切,他都无法落下一个“解”。
下一道题关于高维空间曲率计算,夏洄却感觉到一丝不协调。
题目给出的某个边界条件数据,看似合理,但若结合另一组隐含参数进行逆推,逻辑会错。
复杂的公式转换后,整个推导会产生一个看似正确实则大错特错的结论。
陷阱,这是一个水平极高又极其阴险的陷阱。
但不一定会有考生质疑。
夏洄脑海中瞬间闪过黎杉那张高傲的脸,以及黎曼实验室的声誉。
这套题出自黎曼教授之手,这不是秘密。
指出它吗?意味着公开质疑出题方的严谨性,可能会得罪人,甚至影响评分。
装作不知,按常规思路解答,他也有把握拿到高分。
那么,黎曼教授的意图是什么呢?
夏洄笔尖停顿,脊梁依旧挺直,他头偏过去,目光在短暂的失焦后,冷淡地落在窗外。
白鸟飞过绿幽林,银银细雨沿着窗边落下来,风雾里只有树叶子唰拉拉轻响着,像悠远天地间传来的回响,但在耳畔又细碎地流淌过去。
他想起了德加教授在草稿纸上信手涂鸦时说过的话。
【数学之美在于其纯粹与真实,任何对真理的修饰或隐瞒,都是对这门学科的背叛。】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在规定答题卷之外,他额外要了一张附页。用最清晰、最严谨的数学语言,他首先完整复现了题目,然后逐步拆解,指出陷阱所在,分析了它如何导致结论偏差,并给出了修正后的数据建议和一套还原本质的解法。
没有任何情绪化的指责,也并不高高在上,只有纯粹的逻辑推演。
仅此而已。
提交答卷时,夏洄将附页平整地放在最上面,背着书包离开了考场。
监考的黎杉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他例行公事地翻阅夏洄的附加页时,愣了。
他快速浏览着,眼神复杂至极。
后台审阅室,几位来自不同顶尖研究所的教授正在初步评估,包括黎曼教授远程接入的虚拟影像。
当夏洄的两份答卷被投影出来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这学生不错,”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激动,“他不仅看出了陷阱,还给出了更优解!这思路很精彩。”
黎曼教授的虚拟影像沉默着,目光久久停留在夏洄的解答附页上,素来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察觉到他的眼神里写满欣赏。
“他就是夏洄吧?”黎曼·约尔夫道。
其他教授连连夸奖:
“原来你还记得他?”
“就是他没错,现在跟着德加做项目,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还在读高中。”
*
消息不胫而走。
夏洄在竞赛中的事迹虽然没有在学生中广泛传播,却迅速在学术圈层引起了关注,其中就包括“西蒙学会”。
就像昆兰所说,这是一个隐秘而历史悠久的跨星际学者组织,非邀请不得入会,成员皆是各领域真正的大师或极具潜力的未来之星,他们关注一切可能推动文明边界的天才和思想。
夏洄此次展现出的,不仅仅是超群的数学天赋,更是对权威的审慎怀疑的精神,以及坚守学术真实的操守,这正是西蒙学会所珍视的品质。
很快,一封等级极高的电子信函,出现在了拟邀请考核清单里,标记着“西蒙学会观察员致意”。
邀请,就快要发出。
不过校庆周也终于到来。
*
戏剧公演作为开幕重头戏,在北部楼群的星空剧场举行。
能容纳数千人的剧场座无虚席,前排区域更是云集了学院管理层、各界显贵,气氛热烈而矜持。
夏洄在后台,站在相对僻静的一角,身上是一件不起眼的深灰色带兜帽修士袍,粗糙的亚麻布料把他的脸盖住了一半,只留一抹下巴尖。
他饰演一个只有十句台词的教会背景板角色,完全淹没在后台造型各异的人潮里,重要角色由几位高年级的少爷小姐们饰演,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中,夏洄就跟背景墙似的低调。
苏乔作为男主演,完全大大方方地坐在最中心那张化妆镜前,两位造型师围着他忙碌。
他饰演的“月神之子”是这出古典神话改编剧的绝对主角,此刻已经装扮完毕。
银白色的长假发如同月光织就的瀑布,衬得他本就润泽的肌肤更通透,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经过特殊妆容的强化,显得剔透而空灵,带着非人感的雍容,华美的戏服上缀满细碎的水晶和银线,像星辰般璀璨,人也俊朗。
但苏乔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镜中某个阴暗小角落,“夏夏。”
夏洄抬眼看过去。
“过来一下好吗?”苏乔又说,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央求的意味,“我真是不行了,你快来,我受不了了。”
周围几个帮忙整理头发的学生动作顿了一下,瞟了一眼夏洄,又迅速垂下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针对夏洄的恶劣捉弄和语言暴力似乎平息了许多,至少在公开场合,没有人再刻意刁难。
但那种无形的孤立和审视依然存在,就像此刻,没有人主动和夏洄说话,但当他走向苏乔时,所有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追随了一瞬,又迅速移开,黏腻而无声地关注。
夏洄走过去,在苏乔身边站定,“怎么了?”
苏乔从镜子里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紧张,冲淡了妆容带来的威严,“我好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感觉台词都要忘光了。”
夏洄沉默了一瞬:“你不是童星吗?这种场面,应该习惯了吧?”
“那不一样!”苏乔几乎是立刻反驳,像是在撒娇,“以前是拍戏,有NG,有剪辑,这是舞台,几千双眼睛看着,一次过……万一我搞砸了,忘词了,或者摔倒了……”
他越说越小声,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方才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此刻染上了十足的烦恼。
夏洄想了想,很务实地安慰道:“你不会摔倒,舞台很平。而且就算忘词,和你对戏的伊芙琳经验丰富,她会想办法圆回来。至于搞砸……你是苏乔,不会搞砸的。”
他的安慰听起来干巴巴的,没什么华丽的辞藻,却有种奇异的笃定。
苏乔被这干巴巴的安慰给安慰到了,“你这么说,我心情好多了……”
他吸了吸鼻子,转过头,不再看镜子,直直地望向夏洄素净的脸。
后台的光线很复杂,顶光、侧光、镜前灯,交织在夏洄身上,将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起伏都照得清晰。
他没有化妆,皮肤是冷调的白,眉眼清晰,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因为没什么表情,整张脸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冷淡,戴着兜帽又莫名有种疏远的神性,比起修士,他更像神国精灵误入地狱,圣洁而干净。
“夏洄,”苏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恍惚,“其实你很适合当主角。”
“嗯?”夏洄没太明白。
“我是说,”苏乔眨了眨眼,“你不用化妆,就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比所有人都好看。”
夏洄似乎被他这句话逗得有些无奈,嘴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你果然是太紧张了,开始说胡话了。”
“才没有!”苏乔小声抗议,他看了看周围依旧忙碌,无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的短暂空隙,又抬眼看向夏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夏夏,可以给我个拥抱吗?就一下……给我点勇气。”
夏洄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尤其是这种……带有情感意味的接触。
但苏乔此刻仰着脸看他的样子,确实像某种急需确认安全感的小动物,那种纯粹的需要,让他那句“不行”哽在了喉咙里。
夏洄垂下眼睫,停顿了大约两秒钟,然后,他向前极轻地迈了半步,微微倾身,伸出手臂,很克制地、甚至带着点生疏地,虚虚地环抱了一下苏乔的肩膀。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碰触到的瞬间就准备撤回,但苏乔的反应更快。在夏洄手臂环上来的那一刻,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抬起手,用力地回抱住了夏洄的腰,将脸埋进了夏洄穿着粗糙戏服的胸口。
拥抱很紧,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力道,和一种湿漉漉的依赖感。
夏洄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手臂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能感觉到苏乔假发冰凉的触感,能闻到他身上的化妆品香气下,属于少年本身的汗意。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或许只有三秒,或许五秒。
苏乔松开了手,抬起头,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属于明星苏乔的明亮笑容,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紧张不安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谢谢。”他说,声音恢复了清亮,“我又充满了力量!”
夏洄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只是耳根似乎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嗯。”他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不远处,负责催场的学生探进头来,高声喊道:“月神之子准备!第一幕,三分钟后!”
苏乔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已经重新退到阴影里的夏洄,站起身,华丽的戏服如水银泻地,在灯光下流淌着炫目的光。
“祝我好运。”
他笑着对夏洄比了个心,不再看夏洄,也不再看任何人,挺直了背脊,朝着入场口走去。
夏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幕布后,方才那个缩在化妆镜前紧张撒娇的少年仿佛只是幻觉,此刻走向舞台的,是即将在数千人面前绽放光芒的、真正的“月神之子”。
他抬手,极其轻微地,整理了一下胸前被苏乔压出褶皱的粗糙布料,跟着苏乔上舞台。
*
演出顺利进行,剧情推向高潮。
夏洄饰演的角色与另一位扮演贵族纨绔的演员有一场激烈的对峙戏。
按照剧本,纨绔应该用傲慢的语言贬低修士的出身和理想,身为修士,唯一的台词是在他叭叭完之后说一句:“够了,滚出去。”
其实挺爽的,至少夏洄这么认为。
灯光聚焦,扮演“纨绔”的演员,一个平时在戏剧社颇为活跃的男生,忽然上前一步,脱离了既定的走位。
他笑得夸张,用清晰而抑扬顿挫的舞台腔,即兴发挥道:
“看啊,这就是我们伟大的理想家!一个靠着施舍和侥幸才得以站在这里的特招者!”
“你那些空洞的口号,就像你口袋里永远掏不出的星币一样可笑!你的骨头里刻着卑微,却妄想与我们平起平坐?省省吧,你只配在台下仰望,或者在角落里,舔舐我们不小心掉落的残渣!”
台词极具侮辱性,赤裸裸地影射夏洄的身份,甚至带着下流的暗示。
全场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多人的脸色变了,但更多人是兴奋。
后台,苏乔几乎要冲出来,被脸色铁青的指导老师死死拉住。
台下,靳琛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痞笑,眼神饶有兴致地锁定舞台。
除了他,F4们都不在开幕式现场,而是先他一步去宴会厅,与贵族们谈话聊天了。
靳琛是一个灾难,这是共鸣,没人敢管他。毕竟谁都知道,这位靳家二少的脾气,比他父亲——那位战功赫赫的元帅的军靴还要硬。
侍者端着香槟走过,他接过一杯自己仰头灌了半口,另一杯随手递给身后军政世家的朋友。
朋友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头:“连江耀都在宴会厅寒暄,就你敢让那些人等着。”
“等着就等着。”靳琛把空酒杯往路过的侍者托盘里一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引来周围几道侧目,他却毫不在意,“一群只会用宝石装点衣领的废物,值得我提前到场?”
朋友一笑,也是,在靳家,从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蛮横无理,从来不需要伪装:“你要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她可要忍着你的霸道了。”
靳琛不以为意,随手扯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颈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在家族射击场和父亲比枪时,被弹壳烫伤后的印子。
而台上,所有的灯光和目光,如同炙热的聚光灯,打在夏洄身上。
少年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粗糙的戏服,脸上涂着油彩……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靳琛望着他特意安排的“最佳戏剧”,很期待从夏洄身上看到羞辱、愤怒、难堪……各种情绪。
他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个女孩,但欺负哪个女孩都没有欺负这个特招生有意思。
但夏洄没有如他所料般退缩、颤抖或语无伦次。
在极短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缓缓抬起了头。
舞台灯光下,他脸上的油彩仿佛面具,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冰冷,如同淬火的寒星。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气势陡然一变。
“你说得对,”夏洄缓缓道,目光直视着对方,“我站在这里,确实是因为施舍,他们施舍给像我这样骨头里刻着卑微的人,一个看似公平的竞技场。”
“但你说错了一点。我仰望的,从来不是你们身上华而不实的徽章,或是口袋里叮当作响的星币。”
“我仰望的,是星空之下的公理,其他的,只是粪土。”
这段即兴的驳斥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夏洄退场,剧场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靳琛慢悠悠地拍起了手。
然后,掌声如同滚雷般响起,越来越响,最终汇聚成一片震撼的声浪!
幕布在掌声和骚动中落下。
后台一片混乱。
那个挑衅的演员脸色惨白,被戏剧社的人围住质问,苏乔终于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一个左钩拳打他脸上,气得声音发抖:“混蛋!谁指使你的?我今天把你的尿都揍出来!说!”
对方话都不敢说,夏洄知道对方不可能说,也不抱什么希望,他脱了戏服,从后门离开了星空剧场,打算回图书馆。
“夏洄!”
高望从宴会厅那边跑来,举着伞,在远处叉腰喊,“你给我站住,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招你惹你了?总是摆个臭脸给我!”
夏洄猛地站住脚,冷冷回头,“什么事?”
高望三步两步跑过来,把伞移到他头顶,自己半个身子淋在淅沥的雨中,语气带着点焦躁和不耐烦:“你说呢?耀哥要见你呗,我在外面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演完?快跟我走。”
夏洄心头那点被舞台上刻意羞辱、又被苏乔的维护和混乱场面搅起的无名火,此刻被这理所当然的传唤彻底点燃。
他感到一种荒谬的疲倦,以及冰冷的怒意。
他受够了,受够了这些没完没了的试探、刁难、居高临下的“召见”,和仿佛他必须随传随到的理所当然。
夏洄没有耐心了,“他也没骨折,要见我,让他自己来找我。”
“夏洄,你怎么这么犟!”高望急了,伸手想去抓他胳膊,提高声音,色厉内荏:“耀哥真的需要你,他不能喝酒,喝一点就会醉,他需要你啊!”
夏洄根本不理会,脚步未停。
高望身后几个男生形成半圆,堵住了夏洄前后左右所有可能突破的方向,也不说话,就是堵着路不让走。
雨声淅沥,敲打着伞面和地面。
夏洄冷冷地盯着高望。
高望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说:“耀哥刚才心情不好,你最好别让他等。”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高望举着伞,手心有些出汗,他觉得自己像夹在两头猛兽之间的可怜虫,一边是江耀的命令,一边是夏洄的冰冷。
“高望。”
江耀低沉平静的声音从雨幕深处传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身体,四散开来。
高望脸色一变,立刻收起伞,退到一旁,垂首恭敬道:“耀哥。”
雨丝毫无遮挡地落下,雨水打湿了肩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少年看起来更瘦削。
江耀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他举着伞,就这样一步步走到夏洄面前,停下。
夏洄没有后退,雨水也打湿了他的头发。
江耀的伞移到他的头上,目光缓慢地扫过夏洄被雨水打湿的脸颊,被打湿后更显漆黑的睫毛。
江耀微微倾身,靠近夏洄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夏洄看着江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的湿意涌入肺腑,“和你有关系吗?”
江耀避而不谈,只是说:“你刚才那样是在挑衅,我认为这对你而言很危险。”
夏洄并不觉得很害怕:“比被你锁在房间里还危险?还是说,比你假装心脏病发作,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背着校医狂奔更危险?”
“哦。”一阵慢悠悠的鼓掌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靳琛随便搂着高望僵硬的肩膀,脸上带着那种玩世不恭又充满兴味的笑容,目光在江耀和夏洄之间逡巡。
“阿耀,”靳琛拖长了调子,语气戏谑,“我还真不知道,你为了留住一个人,连装病这种傻事都干得出来?”
江耀面无表情,雨伞也未倾斜,仍旧让夏洄待在他漆黑的伞面之下,他没看他,只垂着眼调整伞的角度。
不过伞与伞之间的距离,让靳琛无法靠近太多。
靳琛瞧着他们俩这别别扭扭的意思,颇是有些磨牙吮血的欲望,“对一个不太听话的特招生,光是装病可不够折磨,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在第一回合心甘情愿地屈服,你觉得你能扛到第几回合,夏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