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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别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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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机打开,是程度已经到达发来的消息。
卫梓奕直接给人播去了视频,镜头对准江心的岛,声音夹在风里,喊道:“我在这里,快来!”
这片区域不能停车,程度将车停在最近商城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下了车步行。
步行过去要十几分钟,一路上程度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景色。
卫梓奕怕他找不到,还贴心地发了定位,然后很大声地说:“快来,我在这里等你。”
“这里风吹的好冷啊。”
“但是让人好清醒啊。”
视频没有挂断,程度却也没有将镜头对准自己,手机里女生的声音有些黏糊,是喝了酒导致的。
程度在此刻无比庆幸她给自己发了信息,如果是在别人那里,她喝了酒,他不会放心。
横穿几条马路,程度才找到卫梓奕所在的位置。她所处位置在一路长道中很偏僻,头顶一棵大树笼罩,树叶压的很低,程度弯着身子走进去。
卫梓奕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围墙上,背包带子栓在身侧围墙柱上,吊挂在外面。
程度打量她几秒,看来也没有很醉,还清楚知道怕包掉进江里,用柱子给栓着。
程度走过去,卫梓奕并没有偏头看他。而是安静地注视着远方。
程度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吹着冷风,只是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她。
卫梓奕忽然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一种让人静心的魔力。”
程度也靠过去,与她并排站着,“没有,只有一个不清醒的醉鬼。”
卫梓奕终于偏了一下头,双颊被冷风吹得很白,迷糊看他,反驳:“我没喝醉。”
她还从来没有喝醉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想来应该是还不错的。
毕业离校前一晚,卫梓奕在宿舍跟室友几个一起喝酒,每个人都扬言要把对方喝倒,来一个终生难忘的宿舍毕业聚会。
结果几人都低估了自己的酒量,一人干了五六瓶白酒兑着饮料,喝的晕乎乎的,却离醉还差的远。
那是卫梓奕第一次喝很多的酒,以前从来都是浅尝辄止。
这次也一样,晕晕的,却没醉,只是脑子可能有点被麻痹了,转的慢。
“行,你没醉。”
卫梓奕继续转回去看风景,岛上某一处还亮着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她说:“谢谢你,来接我,回家。”
程度停了几秒,说:“别谢了。”
他不是没有私心的来接人的。
还有两个小时,就新年了。
卫梓奕很有礼貌地说:“不谢怎么行,除非你不把我当人。”
程度疑惑,他不理解不让她谢与不把她当人有什么关系,但说:“不当人当猴子。”
卫梓奕无语,转头就想怼他,但却一时间没想到该怼些什么。
“你真冷漠。”她忽然蹦出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
“真的很冷漠。”可一说出来就会觉得有点酸酸的。
卫梓奕继续道:“这周,你就很冷漠,你不开心,我问你为什么不开心,想关心你,但你什么都不说,还不怎么理我。”
卫梓奕越说越生气,话又开始不过脑子一句句往外跳:“凭什么?”
十点钟,远处第一轮烟花开始升空,炸响今年最后两个小时的倒计时。
嘣嘣声中,卫梓奕很小声地说:“别不开心,别冷着我。”
程度没有看远处绚烂的五彩烟花,而是盯着她开合的嘴,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外界太吵,怎么也听不清。
烟花响了五分钟,程度看了她五分钟。
吵闹落下帷幕,卫梓奕转过头来看他,问:“怎么样,好看么?”
程度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微微点了点头,“嗯。”
“那你别不开心。如果在家过的不快乐,你就去清浦,我们会过得快乐。”
程度无法完全理解到她想表达的意思,不确定她说的在家里不快乐是否为他同小时候一样在家里遭受了虐待与冷言冷语。
但卫梓奕喝醉了,他答应下来:“好。”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在这周刻意疏远她的行为是否欠妥。
还是那句话,她是自由的,自己任何的情绪与私心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些不应该加在她身上,她应该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好。
卫梓奕得到承诺,满意了,指着远处某个方向,道:“以前的元旦,那里也会放烟花,我大一的时候来看过,近两年都不放了,好像因为那个位置防护做的不是很好,人太多了不安全。”
卫梓奕停顿了一会,又说:“当年也是在江边,我被挤的衣服都破了,然后还被人差点踩掉鞋子,兜里半个月的生活费也丢了。”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程度听着,好像能透过这些语句看到她被挤的样子,生动明艳又鲜活,于是低下头,轻笑一声。
卫梓奕却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突然转头,看向他。
程度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眉眼舒展,嘴唇轻微上翘,看着很阳光,像24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与她记忆中的程度笑起来时相吻合。
她明确记得程度笑起来要比不笑的时候要明亮很多,只是她没见过几次。
程度又很快速地收起笑,卫梓奕忍不住吐槽:“你收笑容的速度比我翻脸的速度还快。”
“其实你笑起来更帅,不信你再笑个我看看。”
程度自动忽略掉她让再笑一个的话语,道:“你翻个脸我看看速度。”
卫梓奕:“……”
“真翻脸可难哄了。”
“你确定吗?”
“翻脸了你哄吧?”
程度不回答,卫梓奕就又问:“别小气吧,你会哄吗?”
静峙几秒,程度又不回话,也没再让她翻脸,自己也收了笑。
在卫梓奕着急往前听他回答时踩空一个地砖,程度直接一把扶住了她往前扑的身子。
“都站不稳了,还说没喝醉。”
卫梓奕还记着他没回答上一个问题,又往前一步,“说啊,会不会哄?”
程度:“……会,你先、站好。”
世界仿佛都在两人漫长的对视中褪下去,程度不笑了,卫梓奕就自己笑,“怎么样,心情好了吗?”
程度愣住。
原来她叫他过来是为了让他心情好。
她以为程度突然的变化是因为遭了欺负心情不好,所以让他来接也是为了将他心情变好。
程度的心底又一次彻底软下去,他伸手抚了抚卫梓奕的头:“嗯,心情很好了。”
她虽然变化很大,但本质里带的东西一丁点也没变。她很可爱,总是会让身边的人感到舒适。也很温暖,能让小时候身边围满算计与伤害的程度一步一步感受光的存在。
见他终于心情变好,卫梓奕自己也开心起来。其实从周一早上开始,她就能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又几乎无法察觉的情绪变化。
或许是以前时候所拥有的观察他情绪的技能,就算八年时间过去,也一直留存这种技能。所以他的表情就算从不曾有任何大的改变,她也能从他眼睛里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远方的天空像巨大的黑曜石,被城市染的五光十色。喝了酒的人思绪总是跳的很快,前一秒还在费心尽力让程度心情变好,下一秒又为内心痛楚所控。
一想起小时候,卫梓奕脑中便会不断涌现高三那场突如其来的温床碎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欺骗。
程度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突然眼睛红了,无措起来:“怎么了?”
卫梓奕说:“谢谢你陪我。”
每到这种团圆快乐的日子,孤独感总是以不可抵挡之势带着她极速坠落。
如果说看烟花的主要目的是让程度开心,那次要目的就是在这样欢快的日子里不要留她自己一个人。
程度深深的看她,漆黑的瞳仁又装满了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心疼。
程度还无法探究到是什么原因,但他敏感的猜到,那是与生日那天一样的原因。
程度跟她道歉:“对不起。”
是为这周道歉,也是为他缺失的八年道歉。
但卫梓奕已经又缓过来了,她问:“干嘛道歉?”
程度摇摇头。
时间流逝,这样待着,卫梓奕觉得有些冷,她控制不住打了个颤,把缩在袖子里有些冰的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口热气搓了搓。
但抬头程度的发和衣角飘在风中,帅的她心头一动,又因为喝了酒,说话极其大胆:“你有点好看啊。”
程度:“?”
被卫梓奕直勾勾看着,程度觉得自己的心跳烦人,于是直接拉了她的围巾把她整张脸都盖住。
卫梓奕也不挣扎,只是感觉自己应该熬不到12点跨年了,酒精持续作用,整个人又冷又困。
凛冽的寒风随着夜色更深也愈发的大,手脚都有被吹僵的趋势。卫梓奕看着程度脖子上空荡的一片,道:“有点冷,我有点困,咱们回去吧。”
程度嗯了一声。
现在是十一点,离跨年还有一个小时。
但是没关系,回家也是一样的,只要待在一起,在哪里都是跨年。
卫梓奕酒精上了头,人很晕,脚步也有些虚浮,但脑子还算清醒。
程度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将人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将自己摔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停车场,程度车内暖气一直开着。
卫梓奕坐进副驾,将围巾薅了下来放在自己腿上。
程度启动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绕了一圈,上了沿江大道。
车子在宽阔道路上缓慢匀速行驶,车内温度一高,人在原本已经很困的情况下更加的困,卫梓奕的眼皮都在打架。
一周以来,每晚都是睡睡醒醒,尤其是程度不在那两晚。又因为六杯特调酒,卫梓奕的眼皮千斤重,只得死命撑住。
还未与一起跨年,她不能睡。
程度注意到了她的状态,对她说,“困了就睡,到家叫你。”
这让卫梓奕的身体更加战过脑子,终究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程度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半了。
沿路的地铁站都开始关门,周围的店铺却依旧灯火通明。大街上也与以往夜越深人越少不同,人群迎着闪烁着的霓虹灯开始不间断涌上近处广场街道。
星城的跨年氛围全国闻名,许许多多的外地人都为了那一分钟疯狂涌入这个城市。中心广场巨大的3D投影上会播放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然后挤着一亿人的广场上所有人齐声倒数,热闹中迎新年,喧嚣中盼新生。
程度路过看着广场在十一点后好像都升了一个温,从安然有序,到成为一个冬日沸炉。
他其实对这种人挤人的热闹并无兴趣,但卫梓奕从小最爱这种场景。
程度将车停靠在人较少的广场外区,外面的欢呼声随着倒计时的临近一时高过一时,程度检查了一下车窗,确保每个窗户都已经关紧。
酒精与缺眠造成的疲惫眩晕让卫梓奕睡得很死,根本不曾注意到到车子已然停在半路,当然更不会知道那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已经超过正常兄妹之间情感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