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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说话间,周围恰好起了一股无端阴风。想来是为了给当前游戏情节渲染不寒而栗的氛围。

      阿契恩没被带动出半点恐慌情绪,反而好奇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困住自己。
      他决定赏给对方活命的机会,饶有兴趣道:“悬念留得不错,详细说说。”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是吗?”女人性子刚烈,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破罐破摔,她没有顺着阿契恩的话往下说,语气夹枪带炮的。

      阿契恩不恼,既然她不愿意痛痛快快地说,那就由他来问:“你不是本地人吧,让我想想那老太太是用的哪个词来着……是‘外乡人’?”

      “显而易见,和你一样。”

      “也和洞窟里的幽灵一样。”

      女人不解:“什么幽灵?”

      阿契恩充耳不闻:“从你跑步和挨打防御的姿势中看,我猜你应该有点小本事。不过你是如何败给那些门外汉的?”

      看似是疑问,他却在女人张口时与她一齐说出答案,异口同声地:“任何攻击都无法命中。”

      这下女人变了神色,那层自我保护的硬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她眼睫快速颤动了几下,再看向阿契恩时,目光里滤掉抵触,剩下清明的打量,是一种溺水者望见浮木时的、怔忡的专注。

      “你也是准备前往王城参与讨伐魔王的勇者吗?”女人问阿契恩,好似将他认作同盟,萌生出希望,“你叫什么名字?”

      阿契恩不答,用无声地方式告诉女人该由她先做自我介绍。

      “翠西。”

      “阿契恩。”

      闻言翠西拧起眉头,直言不讳地表达不满:“为什么你要用魔王的名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换个名字。”

      阿契恩轻笑一声:“那么魔王也要改名字了。”
      说完,在一阵硬石与金属相摩擦的刺耳声响中,他将钉在墙上的剑拔了下来,还翠西自由。

      来不及保持平衡的翠西一个踉跄,随后抬手摸了摸后脖颈以及被穿了个洞的后衣领。
      她这时才恍然意识到那把剑刺入的位置离自己的脖子相当近,想必如果阿契恩真有意杀她,她早在这把剑掷出的时候就命丧当场了。

      “镇民们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大概率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识别刚进入镇子的外乡人,然后让他们戴上这个……”阿契恩伸出手,袖口随着重力滑落,露出穿着红色石头的手串,正是在刚进入镇子时被那个疯癫老太婆所赠,“这是无法命中的关键吗?我看洞窟里好几个幽灵的手上都有戴。但我现在又不敢确定了,因为看起来你并没有佩戴任何手串。”

      “已经晚了。”翠西摇了摇头,绝望道“当蕴藏在其中的诅咒魔法转移至佩戴者体内,手串就只是摆设了。”

      阿契恩摘下手串,只见力量值+2的属性消失,而第二条被隐去的神秘属性果然保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不同于翠西,他淡然地接受了现状。

      “你现在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了,不可能对这里的镇民造成一丁点伤害。”翠西悲哀地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你只能和我一样,只能永远困在这个邪恶的镇子上。明明……明明我们是要去讨伐魔王的人啊……”

      “自说自话可别带上我。”
      阿契恩既不同情也不自哀,冷漠地划清界限,这让才敞开心扉、将他当作同盟的翠西愣怔住。

      阿契恩还想说些什么,但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翠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不好,已经被发现了……得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同时她又慌不择路。

      阿契恩也同意换个地方聊,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跟紧我。”

      “你想去哪儿?”
      虽然有所不解,但翠西还是选择和阿契恩一同行动。这个赤着脚、被折磨得形同枯槁、一度耗尽体力的女人再度拼上全力奔跑,有这样的身体素质,想必曾经也是个战士之类的职业。
      她气喘吁吁地提醒阿契恩:“不破除诅咒就无法离镇子太远的,我都试过了。”

      “放心,我可没打算逃。”
      阿契恩反手抓住翠西胳膊,发动传送技能躲开堵住前路的追兵。

      “你刚才用的是剑,现在又使用了魔法。”短短几分钟的照面,阿契恩已经震惊翠西一次又一次,“你究竟是……”

      “重要吗?”

      如此从容,如此娴熟……原来只有这样有天赋的强者才能踏上讨伐魔王的路。
      翠西恍然大悟般地沉默,同时又燃起几分逃离这里后继续修炼变强的志气。

      翠西跟着阿契恩一刻不停地奔跑,终于将尽数追兵甩在身后。随着边跑边观察,她认出了脚下的路通往何方。
      “这条路是去往镇中心的……你到底想去哪儿?!”她语气质疑,但跟随阿契恩的脚步却没有减慢分毫。

      阿契恩不语。
      当无比熟悉的标志性建筑出现在翠西面前时,她终于确定真正的目的地就如同自己所料那般。

      “你疯了?!”
      在她看来,那里寄宿着恶魔的代言人,一切的幕后主使。

      阿契恩平静道:“曾有人建议我去教堂,正好这会儿有空。”
      随后他再一次发动传送,无视墙壁,进入教堂内部。

      巨大的石门紧闭着,隔绝夜风与星光。空气凝滞厚重,吸进肺里带着地穴般的潮冷。
      时至天亮前的绝对黑夜,周围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广阔的空间向上消融在无法企及的黑暗里,仿佛这教堂没有穹顶,直接通向某个星辰寂灭的天宇。

      追兵的呼和声被隔绝在外,此处静得吓人。
      阿契恩唤出火球术,没有急着释放,将三颗烈焰留在身边持续照明。他问翠西:“当初从魔物手下侥幸逃生之后又返回镇子,就是因为跑不出去吗?”

      “不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男人的住处了。”翠西不愿称对方为“丈夫”,也不愿称那里为“家”,“我冒险回去取,结果被发现了。我欠你个道歉,对不起。同时我也欠很多人道歉,但我不后悔,我必须活下去。”

      阿契恩无视了对方的道歉,让他在意的另有它物,眉头轻蹙,道:“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别告诉我是孩子。”

      “万幸不是。”翠西笑了笑,“是王城的征召函。”
      她始终记着自己要成为讨伐魔王的一员,这也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唯一信念。

      阿契恩忍不住嗤之以鼻:“分明是最无聊的东西。”

      翠西闻言立即攥起拳头试图争辩,但随着两人移动,火光照亮教堂墙壁高处的雕塑,她咽了口唾沫,选择禁声。

      那雕像并非慈悲垂首的神之子受难像,而是一具巨大的、倒悬的类人形体。
      它双臂高抬,绝非拥抱的姿态,而是手腕、十指以超越关节极限的角度扭曲着,指尖刺入自己的胸膛,仿佛在进行一场永恒的自我剖解。它没有面孔,头颅的位置平滑一片,只在正中雕刻着一只巨大的、横置的眼睛。此刻,那石眼正望着两位不速之客,空洞得仿佛能吸附灵魂。

      “还真是邪恶呀。”阿契恩感叹着,算是来自魔王正统的肯定,“那么我该去哪儿找人呢?”

      “你当真想见教主?”翠西抓住他衣角,严肃提醒,“之前也有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回来。咱们身上有他留下的诅咒,你伤不到他。”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跟他聊聊。”阿契恩不以为然,他指了指头顶的雕像,“他的审美如此别致,我们兴许会聊得很投机。”
      不开玩笑,他真的有认真考虑请雕塑师到魔王城来为自己立像。

      翠西瞠目结舌,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征召为勇者,殊不知阿契恩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一点。
      令她震惊的还不止如此——只听阿契恩忽然在嘴边拢起手,大声喊了句:“别躲着了!出来见我!”

      翠西被吓的浑身如过电般发麻,恐惧让她再无法说服自己继续跟随阿契恩,已经开始四下寻找躲藏之处。

      阿契恩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厅内无数次回荡,余音未落,一种低沉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嗡鸣从脚下传来,通过骨骼传导,让牙齿微微发酸。
      翠西难以自抑的恐惧最终化成一句惊叫,她迅速从阿契恩身边跑开,躲进隐蔽的黑暗中。

      阿契恩没有挽留。
      与此同时,机关牵动不远处暗门缓缓开启,嵌在墙壁之上的烛台也随之被点亮。烛光下的墙面影影绰绰,似有无数扭曲的影子被拓印其上,保持着痛苦或狂喜的僵直舞姿,分不清是过往的祭品、还是痴狂的信徒。

      阿契恩朝着为他敞开的暗门走去,带着归家般的从容,毕竟任何邪恶与诡谲都会拜服于它们真正的王。

      通道冗长,像是走过魔物的咽喉,直达胃囊。
      不知过了多久,阿契恩终于抵达尽头的寝殿。正对的墙壁被雕刻成一双手掌,托拢着摆在其正中的座椅。

      光线昏暗,阿契恩起初没看清,以为座椅以及之上轮廓模糊的物体都是石雕的附属,直到那物体微微一动,身形才从凝固的黑暗中剥离开来。

      教主坐在那里,一身近似传统长袍的衣物,但材质在血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湿漉漉的暗色,仿佛地底深处永不干涸的潮气都凝结在此。稀疏的白发散披在肩头,那种白色并非圣洁的银辉,更像某种见不得阳光的菌类,或是久埋地下的丝织品,阴暗腐朽。

      他看上去是那样衰老又虚弱,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动手,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死亡。
      大概正因如此,阿契恩出声询问:“你还站得起来吗?”

      教主靠坐着,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带着一种沉思般的静止。那双手枯瘦异常,指节嶙峋突出,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青白色。
      烛光从一侧照来,将他的面容切割成极端的光影,另一侧脸颊完全沉在黑暗里,能看清的只有一道极高、极窄的鹰钩鼻梁。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枯骨相互刮擦:“好久没有外乡人主动来见我了……”

      阿契恩不耐烦地打断:“我问你话呢。”

      “当然,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教主拿过权杖,双手支撑着、缓慢起身。

      阿契恩仍不满意:“那你下来走两步。”

      许是被他无厘头的话搞得有些懵,教主没来得及细想就照做了,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来到阿契恩身边。
      距离足够近,能看到他眼眶深陷,眼白泛着浑浊的黄,像陈旧的羊皮纸。瞳孔非人般地过于漆黑,也过于扩大,边缘不规则,仿佛两滴凝固的污浊墨迹。

      他问阿契恩:“你想要为我近距离展示什么吗,外乡人?”

      不料话还没说完,阿契恩就迈着长腿朝着教主走来的方向扬长而去,剩这个可怜的老人在原地凌乱。

      当教主好不容易转过身时,阿契恩已然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单手撑头,长腿交叠,张扬地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

      那张椅子被垂垂老矣的教主坐得像个棺材,现在换阿契恩入座,才赋予了它和背后石雕该有的压迫感。
      真正的魔王远道而来,屈尊亲临陋室,也算是蓬荜生辉。

      阿契恩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这样才对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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