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的眼睛用一下》不吃多刺的鱼

5、第 5 章

　　夜宵最后还是叫醒了夜书，三个人坐在屋子里的小圆桌边。
　　桌上摆着花花绿绿的陶瓷盘，三菜一汤，营养均衡，一眼看去确实很有胃口。
　　夜书手拿着筷子，看他哥这个笨嘴半天都没有一句话，还得他上场：“开吃吧！嫂嫂你多吃点，我哥做的可乐鸡翅比饭店还好吃！”
　　夜宵就是个胆小鬼，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又浑身都是疑点的女人吸引，只是他倔强地不肯承认。
　　夜宵将自己盛好的饭递到朱烛手边，嘴上却说着：“嗯，你放心吃吧没有下毒。”
　　朱烛笑着接过碗，然后大大方方地夹走鸡翅，甜甜的酱汁黏在她的唇上，她却尽情地享受说：“有毒我也不怕，好吃！”
　　夜宵瞬间脸红，他知道自己很无趣，也没有其他男人那么阳光，不能时时刻刻逗她欢心，也许也不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但只要一想到朱烛曾经说喜欢他，光是想想，夜宵都觉得爽，幸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他心动的感觉有些迟缓，心跳的声音却大到盖过来一切。
　　以至于外边有人放烟花，朱烛和夜书两个人都兴奋地捧着碗，挤在摆满多肉的窗户边，一齐抬头，绽放的烟花被楼房挡住一半，一半裸露在外。
　　泛着金色光的烟火冲上天空，绽放出一朵大花，绚丽又迷人。
　　“哥哥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来！”夜书看呆了，终于想起他还有不太聪明的哥哥。
　　夜宵走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点儿烟花尾巴，屋子里再次安静，被烟花冲击过，那砰砰的声音还缓存在耳边。
　　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谁会好端端放烟花，夜宵刚这么想着，刚刚凑到窗户边。
　　朱烛却弹射般站了起来，她放下碗边背包边说：“夜书生日快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从她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夜宵的眼神几乎就黏在她的身上，盯着她呼吸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她的嘴巴很性感。
　　以至于朱烛人都站在门边上了，他还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夜书看不下去，踩了他一脚。
　　“哥哥你是大蠢猪！哪里有让人女孩子自己回去的，还不快去送送。”
　　夜书恨铁不成钢，他哥就是这样子的，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啊？”夜宵当头一击，朱烛已经轻轻地关门离开了，再看屋内早就没人了，纠结道：“要送吗？”
　　“不然呢？”夜书吃鸡翅，他真的无奈了。
　　等到夜书再抬头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了，门被用力地甩上。

　　朱烛出来其实是因为接到任务了，烟花就是信号。
　　“临时派任务，最好是个大单，不然我真的会踢一脚鬼车。”朱烛一边嘴上毫不客气咒骂着临时派任务的鬼车，一边加快速度。
　　判断放烟花的地点，应该就在这栋楼附近。
　　“哪个傻子想出来放烟花传信号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朱烛站在路口，静下心来细细地感受猎物的气息。
　　风吹开她的刘海，她轻轻地低头，眼神锁定在隔壁商店的透明窗户上。
　　走过去，窗户映出她的模样，黑色的长卷发一双魅惑人心的丹凤眼，浅浅地笑，因为她找到目标猎物。
　　一个落单的女生，正在大街上吃糖葫芦，她的手指被红色的糖浆染得黏糊糊的，不停地舔着糖葫芦，却不知道撕开上面的塑料薄膜。
　　朱烛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张带着薄荷味道的湿纸巾：“需要帮忙吗？”
　　女孩茫然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她黑色眼睛里的世界一眼望到头，只有空洞的黑色幕布，无论怎么读取都没有颜色。
　　女孩不说话，只是默默将糖葫芦伸出来。
　　朱烛耐心地为她拨开塑料膜，再递给她，这画面任路过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温馨又和谐。
　　无良小商贩不知道上哪个山脚捡回来的青山楂，洗都不洗就裹了糖拿出来卖，表面那层有甜味的糖早就被女孩舔干净，现在只剩下一串秃了的青山楂。
　　“好吃吗？”朱烛笑着问。
　　“好吃。”女孩嘴巴里塞满了青山楂，开口说话时，像极了一只刚学会说话的仓鼠。
　　看她吃得这么认真，朱烛话锋一转，语气变冷：“机器人也能尝出味道吗？”
　　女孩顿时吓得山楂掉地，咽下山楂核，冲上去撞开朱烛，然后撒腿就跑，神情恍惚，越跑越慢，一回头朱烛还在不慌不忙回望着自己。
　　千万不能被抓到，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都这么努力了......
　　“你想起来了，不要白费力气了。”朱烛话音刚落。
　　女孩摔倒在地，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流出，她手抓着地，身体蜷缩在一起，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了，静静地等待她最后的归宿。
　　“你明明都想起来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苦苦守着。”
　　朱烛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想知道这个答案。
　　“呵，你不会懂的，我是机器人，那你又是什么？”
　　“不过只是披着人皮的空心人而已，你的归宿迟早也就是生物垃圾。”女孩趴在地上，这是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朱烛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被她说对了又能怎么样，本质上她和这些被造出来的机器没有什么区别。
　　第十九个机器人回收成功，还差最后一个她就可以拿回心脏了。
　　朱烛走出巷子，等待新的一轮绿灯。
　　令她意外的是，对面站着等绿灯的黑衣服男人正是夜宵。
　　五，四，三，朱烛在心里倒数着，然后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夜宵在夜色中朝她奔来。
　　两人相拥在三岔路口，而对面坡上驶来的汽车晃荡的金色车灯，让朱烛意外想起那年圣诞节屋子正中央松树顶上的金色铃铛。
　　她被让拥在怀里，却一直在分心，寒冷的冬天两个不太温暖的人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夜宵你......”
　　朱烛被他抱得很紧，这下子他又不怕扎了，想起初遇时她惊叹他漂亮的眼睛，而他只觉得自己像个钉子，想到这里朱烛没忍住笑了一下。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笑声，夜宵没底的心也松了松，他先稳住自己那颗一直在跳，几乎快要蹦出来，蹦上脸的心。
　　“你别笑了，朱烛。”夜宵深深地叹了口气，顿时感到有些挫败，话都到嘴边了嚼了又嚼，明明在心里已经操演了一万次了，可面对她本人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太好了，太珍贵了以至于他光是靠近就需要鼓起勇气。
　　朱烛鼓了鼓嘴，心里开始计算着自己接近他到底算不算一件有利的事情，想来想去最后一把推开夜宵。
　　“我为什么不能笑，你有事吗？”朱烛努力用冷脸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夜宵低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她说，但一开口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该怎么和她描述自己心动的开始。
　　又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最开始那些锋利的话，都不是他的真心话。
　　绕晕自己最根本的一个问题，还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朱烛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心动。
　　朱烛搓了搓自己的手，一句：“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她走出两步，又被从后面跑来的夜宵揉进怀里，他急促不安的呼吸落在了她敏感的脖子位置，比雪子还要冰，还要真切。
　　“你不走，朱烛你说喜欢我的事情能不能再来一次。”
　　“啊，什么再来一次？”朱烛明知故问。
　　“我承认之前是我太装了，我喜欢你。”
　　夜宵说出口后，手指颤抖地往前摸索着寻找她的位置，眼睛一闭剩下的话全是他的真心话。
　　“喜欢到见不到你我会一直想起你，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对你有这么大的瘾，每天都想见到你，想要你的目光只停留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我们可不可以结婚？”说完夜宵彻底没力气了，他的身上冒出冷汗，像个等待法官宣判的罪人。
　　即使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被无情地驳回，但他还是说出了口，因为这就是他心底最真的冲动。
　　如果不是遇上了朱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哪个女生走到一起，考得这么近，他无可救药地已经彻底爱上了她。
　　如果未来的生活里没有她，他只能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一直一直尾随着朱烛了，他就是这样肮脏又做作的人。
　　他笨得无可救药。
　　“你在开玩笑吗？”朱烛钻出他的怀抱。
　　“不是，你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啊！”
　　“那你愿意先当我的女朋友吗？朱烛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直到我的生命终止。”夜宵无比郑重地说道，眼睛湿润望着朱烛的脸，细细地描绘她的眼睛。
　　朱烛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满山谷的火红玫瑰，红色的一大片一片花压得紧紧的，像席卷而来的红色岩浆，好闻的还想溶于空气中，只有玫瑰不掺杂其他塑料，这就是他炙热的爱意。
　　朱烛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住，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她没谈过恋爱，那个女孩不是说她没有心，不懂感情吗？
　　那试试就试试。
　　“好啊，我答应了。”
　　朱烛的眼睛是金色的沙滩，融于阳光和海风中。
　　从她答应自己的那一刻起，夜宵就知道她并不爱自己这个事实。
　　但他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