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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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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出水面。
何无盐脑袋有轻微的嗡鸣，左肩隐隐作痛，身上还挂着水汽。她静坐于水面上，运起本草心诀。
河水静止了一瞬。而后河底的水草窸窸窣窣地向水面伸展，河面的浮游植物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开始繁殖，五彩斑斓的绿在河上绽开。这样约莫持续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一切又回归本来。
她睁开双眼，向四周怒目环视。只见一人，身着玄色，整暇以待，依剑坐于突出的岩石上。正是李星中。
即使怒不可遏，也不便发作。何无盐强按心头的火气：“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李星中倒是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向何无盐行了礼，道：“没想到是大师姐。我奉师父之命，此行一起前去桐城。只是昨晚师父吩咐了我一些事要办，便来迟了，跟在他们身后。不知道大师姐这是？”
何无盐做贼心虚，好像被人踩着了尾巴，怒气一下消了一半。她说，“我也是，昨晚办事有些耽搁，今日来迟了。”
“可，我怎么听说何师伯是带何无冥、何无风与何无奇三人同行。”
何无盐眼角抽搐，“我自动请缨，师父便同意了。”何不山确实也算是同意了，只是没过何不去那一关而已，这也不算她撒谎。
“哦，“李星中看着她，“既然如此，那看来我们还可以结伴而行。不过现在结界已经关闭了，要出去恐怕不容易。”
“林师叔既然知道你会来迟，难道没有给你引路符吗？”何无盐故作惊讶。
“自然是给了，不过引路符只能指引我们出去，但却不知道师父他们的具体位置。”
“这你不必担心。我们先出山，之后再去找他们汇合。”
“大师姐你似乎受了一点伤，不要紧吗？”
“多谢师弟关心，不过不打紧，我刚才已经治疗过了。你呢？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我帮你治疗？”毫无防备被撞的是她，他能受个屁的伤。
“多谢大师姐，我没事。”
“那就请吧，李师弟。”
李星中无话可说，掏出引路符来。一道蓝色的光从他另一只手腕沿着经脉迅速爬上了中指指尖，待他正准备点燃符纸之时，何无盐突然叫到：“且慢！”李星中的手顿了一顿。
“我的剑被河水冲走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何无盐捻了半天剑诀，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先沿着河找一下吧。想来是刚才追马踏飞燕速度太快，剑身承受不了，此刻不愿意回应我。”
说着何无盐看了一眼李星中的剑。
剑身漆黑，泛着漂亮的锐利光泽，一看就不同凡响，和她那柄简直是天上地下。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何无盐一边走一边问。
“玄冥。”
“哦。好剑。”有名字的都是好剑呐，至少是出自铸剑名师之手。“林师叔给你的？”
“不是。捡来的。”
能捡到这么好的剑，我怎么没有这个运气呢。何无盐暗自嘀咕。但看他不再言语，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开始专心找剑。
他们沿着河流往下游走了很久。
这树林人迹罕至，寸步难行，少不得要开辟道路，但又怕触动不知道在何处的阵法，不敢使用法术，只能用玄冥劈砍。一路上，两人着实提心吊胆，费好大的功夫，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无盐道：“就在这附近了。”于是又捏了半刻的剑诀。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见状，李星中道，“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再试试。走了这么久也累了。”
何无盐略微有些尴尬，深知是自己耽误了行程，“我只怕追不上师叔他们。”
李星中两手往后脑袋一捧，身子往树上一靠，道：“已经跟丢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终点一致。实在不行，就去终点找他们。”
何无盐哑然。但他说的也没错，便在李星中旁边寻了一阴凉地坐了下来。两人看着河面静静地流淌。
半晌，何无盐道：“早就听赵师兄提起你们青凌峰上有九天之水，一泻千里，是三清河的源头。只是没想到这条河如此气势磅礴，竟然贯穿了整个山脉。”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青凌峰上那点，就是涓涓细流，我们师兄弟打野兔累了有时就去边上洗把脸都得排队，很难与眼前这条大河联系起来。”
洗脸，那下游岂不是都用的是你们的洗脸水？
何无盐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当做没听到，另起了一个话头：
“打野兔？”
“一般大师兄会烤来吃，不过炖着味道也很不错。”
何无盐一时震惊，顿了顿：“赵师兄下厨？”吃肉对修炼无多益处，一本正经的赵无邪不仅吃肉，还自己动手，还带着师兄弟们一起吃？何无盐突然被勾起了往事，心中有些触动。
“是啊，大师兄厨艺很好，师兄弟们都指望着他打点牙祭。”
“你们还贪这点吃的？”他们现在其实一个月不吃不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修行之时，获得的部分能量会首先用于维持身体的正常运作，然后长期的修行会使得肌体慢慢发生一些改变，一方面能使身体机能自然增强，另一方面可以延缓身体的自然衰老，只是程度会因人、因功法而异。
“修炼之余的一点小乐趣罢了。”
何无盐沉默了一会儿。
“说来当年我上朝云峰也是机缘巧合。李姨跟我说我家乡发大水，我娘带着我四处讨生活，后来我娘病死了，她就收养了我。等到我五六岁的时候，李姨家小子病了，我就想抓野兔给他补补，没想到就在山上迷了路。或许是上天垂怜，无意之中撞见了天一门的山门和天梯。”
“当时孩童心性，觉得好玩就鬼使神差的爬了上去。一开始是手脚并用，好几次滑了下来，摔的生疼；后来却慢慢地好爬了，明明几天没吃饭，但越爬越觉得神志清明、意犹未尽。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竟然就到了顶。这才给我爬了上去，拜入师门。”
“看来大师姐是有缘人。雅一门风讲究一个‘正’，身正心正者才能找到山门所在，资质不够的人就已被拒之门外了；找到山门所在后又要清心正念，面对天梯，但凡有一点害怕、担忧、犹豫或是不敬，路途就会变得越加艰难险阻，是以半途而废者甚多；能爬上朝云峰者，都有非凡的毅力、耐力和韧性。”
何无盐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没想到李星中竟然知道这些，而她这个当事人却一心修行，对别的都不闻不问，就算门内之事也一概不知，倒是有几分好笑。
李星中道：“雅一、清一、太一虽说已各自成一派，但终归是所出同源，又成天都在三青山脉里打转，只有太一门人丁稀少，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了解不多，清、雅之间，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何无盐想到上山之事……当时何无奇说李星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龙吟顶上，连各个师叔都没有惊动，不禁开口问道：“那你当初是如何上山的呢？”
“我嘛，眼睛一睁，就在山上了。”
“眼睛一睁，就在山上了？”
李星中点点头。
“这种上山方式倒是闻所未闻。”何无盐打趣他。
“那时我尚年幼，来到龙吟顶之前的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睁眼，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面空空，风在呼啸，很冷。”李星中眼神微眯，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个小孩子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还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心里必定十分慌乱害怕。
何无盐对着他笑了一下以示安慰，转移了话题，“你们经常去打野兔？”
“有时候也打一些斑鸠、果子狸什么的。”
“那宁师姐也一起？”
“宁师姐？”李星中反应了一会儿，“那是自然，赵师兄就是给宁师姐……师姐你没吃过？”
“没时间。我和赵师兄宁师姐一起都是切磋练习，”何无盐假装无事的样子，“其余时间都在息语林里勤加修炼。再说雅一门规森严，这种玩闹之事不大合规矩。”
“息语林？”
“在后山。是一片竹林。”何无盐自知失言，涉及本门秘辛，不欲多做解释。
“倒是有听别的师兄弟提起过；据说对修行帮助极大，只是也有门人修炼不成的，不知道这其中修炼的秘法何在？”
“这事涉及到本门的秘密，不方便透露。还请师弟多多包涵。”何无盐面露难色。但她突然话锋一转道， “说起来，前几日我正在打坐，你有几位师兄弟倒是深夜造访息，我便请他们回去了。”
“噢？竟然有这种事？打扰大师姐的修行实在是不该，星中在此替他们赔礼了。”
何无盐想了想，还是道：“此地只对我雅一门人修行有奇效，外人若是想借这块风水宝地，只怕于修行有害而无益。但话又说回来，李师弟修行进境如此之快，想来也不需要这等外力协助。”
“师姐谬赞了，当日不过是宁师姐让了我一二，侥幸得胜罢了。星中的资质却是比不上师姐的。”李星中看着何无盐笑着说。
后面这句师姐故意省却了姓氏，却不知道说的是宁无云还是何无盐了。何无盐十年未曾突破大关，此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是故这话听起来略有些刺耳。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当日使得，可是八卦掌？”
“自然是紫薇剑法。”李星中也是微微一笑。
“可我看着怎么不太像。”
“大师姐如何得知像与不像呢？据我所知，雅一门并不传授这门剑法。”
何无盐突然灵机一动，“借你的剑一用。”
李星中不知她借剑来干嘛，但看着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无盐抽出佩剑，向河里翻身一跃，荡出数十米。初见她静立于水面上片刻，起势极为缓慢，不知不觉间，那局部的河水竟然随着剑意的方向在游走。此为紫薇剑法第三式，剑走游龙。
紫薇剑法乃是君子剑，君子不争，是为不器；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你当日用的剑法争强好胜，剑意锋利，不惜将自己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中只求一胜。”何无盐已踏步到河的正中央，往前一刺、一崩、一点，倒插剑身于水面，“如何称得上君子呢？”
此时，河面起了变化，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只闻“铮”地一声，带起一股水浪。
正是何无盐那屡召不应的佩剑。
剑在空中绕行几圈，立于水面，飞到了何无盐的面前，发出嗡鸣声以示对何无盐使用玄冥剑的不满和抗议。
何无盐伸手去抓，但剑却旋转个不停，半分不肯妥协，弹开了她的手。何无盐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突然光芒大盛，紧紧纂住了剑柄，反手就是一劈。
河流生生地开了一道口子，直见河底。乱石与河水一同溅起，山间发出一声巨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