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造纸革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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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汉永元十五年（西元103年）的京城，《女诫》一书风行并未引起洛阳纸贵，因为，当时民间无人用纸，所有书籍皆以毛笔抄写在成卷的竹简上。《女诫》也是一卷竹简书。
不过在同一时期，皇帝诏书与官方文件倒是都写在一种细薄丝绢制成的纸上。这就是为何纸字的部首为绞丝旁。这种早期的纸张又名缣帛，制作成本非常昂贵，难怪即使在宫廷也尽量少用。
在后宫之中专属皇后的长秋宫，前任皇后阴勗在位时，完全不顾缣帛有多么得来不易，时常派人向监管宫廷用品的尚方令索要缣帛，用来练习书法。后来到了现任皇后邓绥迁入经过整修的长秋宫之时，长秋宫还存有一些阴勗没用完的缣帛。此外，邓绥虽然下过皇后懿旨禁止各郡县在过年时向皇后上贡珠宝，却肯收墨条和缣帛。这使得长秋宫内的缣帛数量有增无减。
然而，节俭的邓绥平日不太舍得动用缣帛。她宁可像入宫之前一般，拿剪裁衣物剩下的浅色零星布头来练字，而且每次写完，就吩咐宫女把布片上的墨字洗掉，然后晒干。这样一来，同一片布即可反复使用…
邓绥这种节约的做法很快传扬了出去，让中常侍兼尚方令蔡伦听说了。蔡伦不由得默默想像，端丽高雅的邓皇后手执毛笔，在洗旧了的碎布上面写字的认真模样。蓦然间，蔡伦顿感一阵心疼…
从此，蔡伦决心要制造一种廉价的纸张，好让邓皇后尽情使用！
蔡伦的尚方令职责本来就在于监作御用器具。他应可命令作坊的部属即日起致力于创新造纸方式，但是，由于这是为了邓皇后，他不想假手他人，情愿亲力亲为…
于是，在朝廷每五天放一天假的休沐日，蔡伦放弃了原有的休闲活动，不再趁着假日独自出宫，到野外去晒太阳。他待在宿舍内，闭门谢客，埋头钻研造纸新技术。
任何发明皆并非一蹴可就，而需要经历漫长的实验，改进造纸术自然也不例外。蔡伦花费了许多时间、精力，却暂时看不到成效。
时至这一年阴历九月，向来勤政的皇帝刘肇忽然游兴大发，选定于二十日（阳历十一月七日）率领清河、济北、河间三位亲王南巡。行前，刘肇询问邓绥要不要随驾？邓绥考虑再三，终究以女主内为由，央请留守。
纵然邓绥也喜欢游山玩水，却谨记着当前最重要的是坐稳后位。刘肇出巡，正好给予邓绥一段时期在整座皇宫之中当家做主。如此良机，邓绥绝对不肯错过！
在刘肇远离期间，邓绥走遍了宫城之内每一个角落，以深入了解宫廷日常大小事运作的每一个细节。她一有问题就找最信任的蔡伦来垂询，让蔡伦有很多机会见到她。可是，蔡伦在她面前尽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就是只字不提造纸之事。
两个多月时光匆匆流逝。刘肇于阴历十一月二十三日（西元104年阳历一月八日）驾返洛阳。
御驾进宫时，在称为北宫的后宫，邓绥早已率领众妃嫔于朱雀门内广场上跪迎。
刘肇一见到邓绥，就连忙伸双手扶她起来，并且凑近她耳畔，低语道：“朕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朕？”
邓绥立刻猛点头。所幸在大庭广众的场合，刘肇并不期待她做出比点头更多的肯定回复。
稍后，当刘肇如厕更衣时，邓绥暗中扪心自问：过去两个多月，究竟有没有想过他？
邓绥很难确信自己从未思念过刘肇，至少无法否认偶尔半夜醒来时，曾为刘肇没有睡在身边，而忽觉孤独…
自从邓绥当上皇后以来，刘肇几乎每夜都睡在长秋宫。甚至在邓绥不宜侍寝的经期，刘肇也会驾临长秋宫，因为晓得绥绥会另有安排...
邓绥只是地位升为正宫，作风依然保有美妾的狐媚。她仍会找别人来一道服侍刘肇，带给刘肇比去任何妃嫔寝宫都更加好玩的多种花样，刘肇当然就不会动念到别处去寻欢了。
风流皇帝刘肇既曾有过一位善妒的阴皇后，自当不至于将邓皇后的不妒视为应该。正是为了奖励邓皇后的雅量，刘肇每次玩到尽兴了，就会吩咐别的玩伴告退，只和绥绥一人同眠…
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难免会不适应没有他同寝的夜晚！邓绥默默告诉自己：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不能算是愛…
邓绥唯恐皇后的尊荣会让自己放鬆了警戒，对刘肇会日渐变成像姐姐对姐夫那样依恋！为免打开向来锁紧的心扉，邓绥赶快派人去打听：皇上这两个多月巡游，有没有地方官员进献美女？
果然，不出邓绥所料，刘肇带回来了十名美女。这很有助于邓绥对刘肇保持头脑清醒。
持平而论，刘肇倒是并非不愛邓绥。他心目中最愛的女人确实是邓绥！只不过，他多方猎艳成瘾，绝无可能专宠邓绥一人，也不知邓绥暗自希望他收敛一些。邓绥太会演戏了！她精湛的演技使得刘肇这些年来一直误以为：绥绥大公无私，心甘情愿放下女人天性之中的嫉妒，以助皇帝夫君尽量开枝散叶…
即使刘肇发自内心愛着邓绥，他的愛也不包含了解。邓绥看得出这一点，就更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愛上刘肇！
御驾回銮以后，邓皇后即于次日召见皇帝带回宫的十名美女，亲自教导她们宫廷礼仪。此事传入贪色皇帝刘肇耳中，当然让刘肇欣然认定了：朕拥有古往今来最雍容大度的皇后！
数日后，岭南郡县每年冬季进贡的龙眼和荔枝送达京城皇宫，又使得刘肇喜上眉梢。刘肇正要开怀享用鲜果，却意外收到了臣子谏阻的奏章！
临武长汝南唐羌上书写道：“臣闻上不以滋味为德，下不以贡膳为功。伏见交趾七郡献生龙眼等，鸟惊风发；南州土地炎热，恶虫猛兽，不绝于路，至于触犯死亡之害。死者不可复生，来者犹可救也。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寿。”
刘肇看了这篇奏章，颇觉扫兴，就暂且压着。这一天傍晚，他到长秋宫用膳时，还有点不快，不禁随口向邓绥抱怨：做皇帝还真不容易，得要忍受臣子没事找碴！
邓绥问明了原委，随即微笑道：“这是一件好事呀！恭喜皇上！”
“什么？”刘肇不解，怔怔问道：“这怎么会是好事？”
“因为，这正好是为皇上将令名传播到岭南去的良机。”邓绥胸有成竹答道：“俗话所谓天高皇帝远，岭南百姓未必都已经知晓，皇上是一位胸怀天下的明君。但是，皇上一旦裁决，为了体恤民情，就不再让岭南郡县贡献水果，那么，岭南民众必然由衷感戴皇恩，也一定会盛传皇上愛民如子！”
“嗯，说得有理！”刘肇不得不赞同道：“好吧！那朕只好牺牲一点口腹之欲了。”
于是，刘肇后来在唐羌的奏章上批示：“远国珍馐，本以荐奉宗庙。苟有伤害，岂愛民之本？其敕太官勿复受献！ ”
刘肇此举果真赢得了臣民们一致赞扬。刘肇因而庆幸自己采纳了绥绥的建言，也更加信赖邓绥了。
邓绥已成为刘肇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在刘肇眼中，绥绥是十全十美的皇后，就算不生皇子，也是无懈可击的国母。只不过，刘肇当然还是盼望，绥绥终有一天能够生出嫡子...
又是将近一年过去了，而邓绥仍未怀孕。刘肇亟欲向上苍求子，就选在永元十六年阴历十一月十日（西元104年阳历十二月十四日）带邓绥前往距离京城一百华里（五十公里）的百岯山，登上山顶祈祷。
百岯山之行过后，帝后二人的车驾刚回宫，就遇上了北匈奴遣使称臣纳贡。刘肇顿感喜从天降，也直觉还会有更多好运将至...
刘肇的预感果真灵验了，邓绥在这一年腊月下旬发觉月信稍迟。她尽快派人去延请御医来把脉，结果验出了孕脉！
一般怀孕总要到三个月以后，胎气才会稳定。因此，邓绥不敢高兴得太早，也委婉请求皇帝不要公诸于世。
邓绥总是言之成理，让刘肇唯有同意。然而，刘肇太开心了，既要避谈皇后有孕，就要找个别的方法来嘉许皇后才行！
刘肇思量了数日，打定了主意，就嘱咐绥绥在未来三个月之内都不要再找妃嫔到长秋宫来过夜。此后，他每夜只从长秋宫的宫女们之中挑一个来服侍一番，就叫该名宫女告退，然后伴着目前不宜侍寝的皇后入睡…
直到永元十七年（西元105年）阴历三月底，在这三个月多之内，刘肇没再玩过一向愛玩的群体游戏，竟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节制，多少令邓绥有点感动。邓绥难免又一次怀疑：是否可以，从此放心对他付出感情？
这时候，邓绥腹中胎儿仍在稳健成长。刘肇为此整天喜形于色，纵有高句丽入侵辽东六县的边境战况传来，亦因确信守将应有能力对抗，而分毫未减满心欢愉。固然，刘肇听进了邓绥的劝告，还是没有公开皇后的身孕，却有意采取含蓄的方式来庆祝，就宣布将从阴历四月初一（阳历五月二日）开始，改年号为元兴，并且大赦天下。
恰在刚刚改元的阴历四月，刘肇获报全国垦田面积已广达七百三十二万多顷，乃是东汉开国以来之最。这自然带给了刘肇极高的成就感。邓绥也深深以嫁予明君为傲！
正在邓绥恭贺皇帝夫君开创盛世之时，蔡伦前来喜上加喜，献上了改良成功的纸张。这种新纸的原料乃是树皮、麻头、破布、鱼网等杂物，成本非常低廉，必可广为普及，极为有利于文书流传！
刘肇龙心大悦，当下赏赐了蔡伦一千两黄金。殊不知，蔡伦真正最高兴赢得的，其实是邓皇后胜过千金的粲然笑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造纸革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