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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医院与秋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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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的车一早便等在市中心医院的门口。
张京扶着方向盘打了个呵欠:“那仓库主管余柏也不知道被打了什么药,意识不清醒话都说不了一句,再来也盘问不出什么东西。”
“他既然说要见,就一定有办法问出什么。”
秦昭显得极有耐心,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不远处的路口,等那人的出现。
“探长,那个大判官丁善虽然是你的师父,但你之前找到确凿的证据检举他定的案子,导致他被停职,当心他挟怨报复,证法楼里的人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其实心比外面的人都黑。”
张京跟在秦昭身边这些日子跟着沾光,腰板比从前硬了。也算知道了什么叫鸡犬升天,担心他错信于人,被算计报复。
“你这机灵鬼,心眼用错地方了。他真要算计,我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秦昭亲昵的拍了一下面前的座椅,若不是了解张京是个心直口快的实诚人,早就生气了,就算是假设,他也不想听旁人诋毁丁善。
不见平日的吉普车,丁善是坐着一辆陌生的出租车到达医院门口。秦昭两人迎上前去。
“你不是?”张京指着江册,越发觉得面熟。
“别大惊小怪的,跟上!”秦昭怕张京嘴快,说出什么让丁善不悦的话。
乘坐电梯上到五楼,四人走在医院的长廊里。
“你被人挟持了吗,你偷偷告诉我,我和探长一定会保护你的。”
张京故意放慢脚步和少年并排,贴在他肩膀上低声询问。
江册目不斜视,盯着面前的两人,隔着一人的距离,虽然没有说话,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稔,和对彼此无条件的信任。
“你别怕,因为你的案子失信大众,现在他不行了。”
江册这才侧头:“我的事对他的工作影响很大吗?”
“那还用说,你没看证法楼广场上的律法普及的播音都换人了吗。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他从前判过的人命案子家属去钟楼前喊冤,这也就是消息被高层压制下来,等再一件冤案做实,他这判官也当到头了。”
张京一心向着秦昭,企图找些丁善的错处。
江册这才明白丁善为保下自己的命付出的怎样代价,自己竟然因为一点小事便猜忌,冷漠地对待他,一时后悔这些天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抛下张京紧走两步到丁善的身边。
以为江册来到陌生地方害怕,丁善抬手扶着他的手肘位置。走到目的病房门口见了海通集团的保镖才放下。
主治医生面露难色:“这病人刚吃过药,只怕难以答话。”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医生受了致使,上次来也是这番说辞。秦昭相信丁善定有办法。
病床上的男人大约五十岁,额头上有很深的抬头纹,状态和上次他们来时一样,睁着眼睛说不出话。
秦昭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例行公式问了几个问题。
“你的名字叫余柏?
现任就任海通集团太平庄仓库主管?
本月初三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策划盗窃动力区货物的人吗?
你可认识盗走动力区货物的人?”
门口监视的保镖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这警探怕是急疯了,在屋子里自言自语。
张京年轻气盛,被臊得脸通红,走在前面回到了车上,撅着嘴。
剩余三人走到停车地点,秦昭靠着车门:“师父,怎么样?”
丁善看了一眼江册。
“五个问题中只有第四个是他否认的。”
江册回忆了一下那人的心跳频率,没有一点迟疑,十分笃定。
“这么说,偷东西的人不是他,确是一个他认识的人。”
张京闻到线索味道,立刻兴奋着伸长了脖子从车窗探头出来。
秦昭按着脑袋将人怼了回去,打开了后车门。
“师父,我先送你回家吧。”
丁善上了车,江册双腿却定在原地。
“江册,上车,我坐做副驾驶。”
“我约了人,你陪着他吧。”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
都这么说了,秦昭便坐到了丁善的身边。他就像一座冰雕,待在他身边通体凉爽,能够时刻保持头脑清晰。
车子飞速疾驶,融入熙攘的街道。路边的站牌广告偶有两人的出镜,只是丁善大多是背影,或者是模糊的侧脸,但名字印得醒目,倒像是特意做了意识流拍摄方法。秦昭的视频相比之下就显得正常许多。有一处公交站不知到是不是故意的,将两人的海报贴在对面。
秦昭的海报脸被划花了,丁善的海报上有涂抹的痕迹,但被人擦去了,还能看。
两人现在外界看来势同水火。在路口等红绿灯时,张京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们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为什么丁判官是我们探长的师父?”
“开车看路,不该管的别问。”
秦昭看着丁善的反应平常,还好他没往心里去。
“其实,我好像也没教过你什么,这声师父确实不该受。”
丁善手拄着车窗,勾起嘴角表情自然。
“你教了我当警探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秦昭急着表态,此时丁善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听完了挂掉。
“那批丢失的零件下落查到了。”
张京看着后视镜不由得张大嘴吧,这丁善不愧是证法楼最有名望的判官,办事效率仿佛这社会上任何一个场所就是他家的后院,没有拿不到的资料,没有他找不到线索。
“在哪里?”秦昭询问道。
“交易地点在品蔚。”
张京眉头皱成一团,一拍方向盘:“后街的陈至贤,他那里是个三不管的地带,这不是从一个死胡同又转到了另一个。”
“先别泄气,品蔚地上是正经的营生,总要应付警方。我们这就去会会他。”
此事不易拖延,欠款的去向需趁早追查。只是那种地方,不是丁善该去的。
丁善看透秦昭的顾虑:“我既然接下了这个案子,陪你们走一躺,不妨事。”
车子即刻掉头,前面堵车,停在了路边等待时恰好是一个公园,白色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少年像是倔强的小白杨,高大挺秀。白皙的皮肤在沐浴在阳光里透亮,侧脸下金黄色的瞳孔闪耀着,比夜空的月亮更无暇。精致得像洋娃娃。
“这狼崽子忒漂亮了。”
连张京都忍不住感叹。
“他不是说……”
秦昭的话到嘴边,一旁的丁善已经打开了车门。
“案子辛苦你们,有进展随时联系。”
秦昭看着丁善远去的背影,张京喊了两次才回过神。
“怎么感觉,你看丁判官比看雨舒嫂子还深情呢!”
“瞎说什么,开你的车得了。还有,我和周雨舒还没确定关系呢,叫什么嫂子!”
秦昭眼睛一闭,心里对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张京讨了个没趣,专注开车离去。
丁善走过红砖白石砌成的小径,看着江册头顶的发旋。
感受到阴影笼罩在自己头顶,江册仅凭气味就知道面前站的人是谁,他不想抬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感激或是愧疚,还是汹涌着快要将他逼疯的嫉妒。
“多大了,还玩秋千?”
“印象里看别人玩过。原来是这种感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江册从记事起他的母亲一直生病,当时还是保姆的朱婷为了定期卖血不被发现,几乎不让江册出门,他家后窗有一处空地,许多和江册一般大的孩子常在那里玩耍。江册趴在窗口一看就是一下午。
“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等你再小十岁,就知道其中乐趣了。”
丁善说着抚摸江册的侧耳。不知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忧伤,只想给他些许安慰。
“我宁愿再大十岁。”
“成年人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你像现在这样就好。”这是丁善的真心话,他眼中的江册本该维持这份纯净,一生无忧。
“长大一点就好了……”江册就着现在的姿势,双手环抱住丁善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身前。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分享的吗?”
这些天来两人的相处尴尬,丁善察觉他有心事,却始终猜不透。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成了他遇到得最难解的题。
“你会讨厌我的。”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反应?”丁善突然觉得有趣。
“一周前,他送你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在玄关看到他牵你的手了,明明我还没有牵过。”
江册声音闷闷的,不像玩笑话。
“你说秦昭?”见他没有否认,丁善回忆好久才想到他口中的那个画面:“他说我的衣服上有钢笔墨迹,指给我看。”
江册突然抬头:“真的?”
“你不是能分辨出人是否说谎,还问我干嘛。”丁善捏着江册的下巴,终于看到他开心的样子了。
江册的眼尾洋溢着笑意,像是珍宝失而复得。深深凝望着,手想抚上丁善的腰,又压抑着放下。
丁善察觉到他眼神里变化:“怎么了?”
“想回家。”
丁善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伸手将秋千上的人拉起,高大的身板在惯性下撞击过来,停在他耳边的唇上下一碰,低沉的嗓音呢喃着。
“我想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