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四垂天

14、第 14 章

　　感冒很难受，每次喝水都像在吞钢丝球，而比感冒更难受的，是周一鸣的聒噪。

　　周一中午吃饭，周一鸣和钟源才见到林屿。
　　听见他的声音，周一鸣表情夸张：“不是吧，我们才回家两天，你就感冒了？还不跟我们说？太伤心了！”
　　钟源附和：“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周一鸣：“你都不爱我们了！”

　　林屿满眼嫌弃：“再这样说话就滚。”

　　两人微笑闭嘴。

　　“罗州市大学生辩论赛？”钟源偶然瞥到食堂门口的宣传板。

　　“什么？”覃山听到关于辩论赛的，下意识问。

　　“那儿。”他指了指那个宣传板。

　　食堂门口一般是人流量最多的，各个社团组织有什么活动都会选在这里进行宣传。
　　此时门口正立着一块展板，上面贴着宣传海报，工作人员坐在旁边支起的帐篷里。

　　覃山反应过来：“哦对，那个是我们市里举办的比赛，下星期正式开始，本市的学校都可以参加，”他补充：“我们学校是第一个比赛场地。”

　　周一鸣：“那你岂不是又要比赛了？”

　　覃山：“这种一般都是校队参加，不过今年轮到我们学院负责比赛的相关事宜。”

　　“哦哦，这样啊，那就是说我们学校要和其他学校比赛喽。”

　　“对，不过当天也有其他校之间的比赛。”

　　周一鸣一听要和其他学校的比赛，瞬间来劲了，说：“其他的我不管，但既然在咱们学校比，怎么着也不能丢了场子。”
　　他当即表示要去，还鼓动常西和钟源一起去。
　　“必须得有面。”周一鸣是这样说的。

　　说服常西和钟源后，周一鸣看向林屿，虽然知道对方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但还是意思意思问一下：“那个——”

　　“你去么？”林屿却对着覃山说。

　　“我？我要去帮忙。”

　　林屿了然地点点头：“好。”

　　周一鸣不明所以：“好什么？你要去？”

　　林屿：“我不能去？”

　　“呃……能啊，当然能……”但我都还没开始说呢，周一鸣开始怀疑，我的魅力这么大了？

　　-

　　比赛当天，礼堂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有些是外校选手，有些是本校来观赛的学生。

　　覃山要提前出发，好去帮着准备。

　　常西：“那我们跟一起吧。”
　　“好。”

　　门口是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机动组在为选手和观众指路，这些都是院辩论队的。
　　覃山看见邵千，过去跟她打招呼：“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选手也基本到齐了。”邵千给他递过去工作证。

　　“那我再去检查一下。”
　　“好。”

　　几人穿过走廊，两边是各学校选手的休息室。

　　“覃山？”

　　林屿停下脚步，扭头看见从右后方休息室走出来一个男生。

　　覃山也转头，看清那人后声音冷淡地说：“高铭。”
　　林屿瞥了他一眼。

　　“林屿。”在林屿扭头时，高铭也注意到他了，他讶异道：“你们俩怎么在一起？”随后又自问自答：“也是，你俩成绩都很好，哎，常西也在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覃山打断他，对其他四人说：“你们先去观众席。”

　　“高铭你特么——”常西声音比平时高了几个度，并朝高铭走了一步。

　　覃山伸手拉住他：“没事，你们先去找座位。”

　　覃山态度强硬，无奈，他们只好先去落座。
　　林屿走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高铭。

　　“出来比个赛，还能在这看到你。”几人走后，高铭看到他脖子上挂的工作证，跟他闲扯：“工作人员？你也是辩论队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覃山重复。

　　“这么冷淡干什么？这不是看咱俩有缘吗，早说你也进了辩论队，咱俩说不定还能讨论讨论。”高铭说着上手想搭上覃山的肩膀。
　　覃山很重地皱了一下眉，快速侧身躲开了。

　　高铭嗤笑着收回手：“毕竟高中一个班的，好久没见了，这不想找你叙叙旧嘛。”

　　覃山依旧维持着皱眉的表情，说：“有什么可叙的，说你怎么给我使绊子么？”

　　“这话说的，那不是喜欢找你玩吗，”高铭很没脸没皮地说道，也不管覃山什么反应，“高中那会长得好看的都招人喜欢……”

　　覃山实在听不下去，他直接打断：“比赛要开始了。”
　　无视掉高铭后面说的话，无论是继续“回忆”还是挽留，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

　　周一鸣憋了一路，等他们找到位置坐下，急着说：“那小子怎么回事啊？”

　　从常西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知道点儿什么。

　　“傻逼玩意儿！”常西先骂了一句。

　　他很少有这种直接开骂的时候，看来那小子绝不是什么善茬。

　　“刚那傻逼叫高铭，跟我还有覃山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常西呼出一口气，稍微平复心情后接着说，“听说中考成绩很烂，硬是找关系塞到附中。这样也就算了，谁知道招进一个人渣。”

　　“之前咱们学校高二的时候有次科技创新比赛，就是每个班派一个人，然后大家随机分组参加。我们班选的是覃山，结果高铭这后门狗自己没本事没选上不说，还走后门进了另一个小组。我还是比赛结束后听跟覃山一组的朋友说的，他说他亲眼高铭想对他们组的模型动手脚。”
　　“要不是后来没成功，不然我非给他捅出去！”

　　高二的比赛？
　　林屿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回忆。

　　-

　　“等会就比赛了，你——”

　　小组马上要集合，他们组少了一个。林屿过来找人，刚才看见高铭似乎进了这间活动室，他也推开了门。
　　然而此时看着高铭的动作，林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冷下脸，“你要干什么？”

　　“我……”

　　高铭没想到这时候有人会进来。他之前想办法摸清了每个小组的活动室，悄悄跑到覃山组的活动室，打算做点小动作。
　　怎么说这件事见不得光，高铭不想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在他眼里一直高高在上的林屿。

　　“我也是为了我们组……”高铭开始找补。

　　林屿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我不需要通过这些赢得比赛。”

　　做了这种事被抓还要被讽刺，有些“吃力不讨好”。高铭有些放不下面子：“也对，毕竟这次比赛的主办方……”

　　“我说了，我不需要。”林屿冷着脸再次强调，他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高铭莫名感到一股威压。

　　屋里的两人并不知道门外还立着两个人。

　　覃山和一个组员准备回活动室拿东西，本该空无一人的活动室却传出说话声，仔细听还不止一个。
　　他们警觉起来，贴着墙把里面的对话听了差不多。

　　再蠢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其实这就是个娱乐性质的比赛，学校为了让学生培养兴趣，联合外面的公司共同举办，主要就是让学生们放松放松。覃山以为这样的比赛不会出现这种事，可他还是没想到“人心险恶”，只是听着其中一人的声音很熟悉。

　　“他们……”
　　“嘘。”覃山提醒队友，里面的人要出来了，他立马拉着另一个人躲到拐角。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出门，怪不得这么熟悉呢，后面的那个分明是自己班上的。
　　另一个……

　　覃山除了朋友以及同班同学，很少再关注其他人，即使听过名字也很难和人脸对上。

　　“前面那个不是林屿吗？”队友看覃山还是没对上号的样子，小声提示：“就是在国旗下讲话过好几次的那个学霸，上次升国旗也是他演讲的。”

　　原来是他。

　　覃山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成绩很好，不过平时很少碰到。

　　“没想到学霸还挺正义的哈。”队友欣赏道，转头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来气了，“不是，后面那货谁啊？听他们那意思还是一个队的，一个小比赛至于吗？”

　　覃山没回答队友。他盯着走在前方跟高铭拉开有两米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

　　这事覃山没跟任何人说，包括常西。

　　还是因为那个队友跟常西是初中同学，在校园里看到高铭，队友聊起那天的事，常西才知道是高铭搞的鬼。

　　-

　　林屿终于想起来，那次老师问他能不能多加一个人，反正当时都做的差不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加进来的那个人就是高铭，难怪刚才看他有点眼熟。
　　那常西说的高铭“动手脚”的应该就是那次了。
　　当时覃山就在门外，林屿懊悔地想，差一点他们高中就能认识了。

　　常西对于高铭的谩骂还没结束。
　　“好，这事没成，我先不跟他计较。但是后来有一次，覃山收作业，听到他对一个女生开黄腔，就说了他一句。那之后高铭就一直跟覃山对着干，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动不动对覃山动手脚，还不是打架的那种。他跟个神经病一样经常故意走到覃山身边撞他一下，然后借机拍他肩膀道歉，要不然就拉他胳膊，或者覃山过来收作业的时候碰他手，太恶心了。”
　　“而且这事跟老师说也没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正常青春期男生之间的小打小闹。”
　　“反正我现在就是看到他就恶心。”

　　听完后的周一鸣一顿悔恨：“我艹！刚才怎么没打他呢，我现在真想出去给那傻逼一脚！！”

　　钟源：“九年义务教育果然过滤不了这种人渣！”

　　三个人把高铭从上骂到下，只有林屿抱着胳膊没说话。
　　从坐下到现在，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他一直皱着眉，此刻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林屿心情很差。

　　正在他们滔滔不绝换着词骂高铭时，林屿忽然起身，周一鸣脱口而出：“冷静啊屿哥，我知道你这架势像是要跟人干一架，”随口又担忧地劝他，“但是打人要背处分，这种傻逼不值得你动手啊，别冲动。”

　　“……”我看你更傻逼。

　　林屿还是冷着脸坐回去了——他看到覃山在前面调试设备，比赛即将开始。

　　“那渣渣怎么没上场啊？”周一鸣一直没看到高铭上场。
　　常西嘲笑：“上去也是丢脸。”

　　直到最后一场结束，林屿的脸色都没缓和半分。
　　覃山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林屿抱臂靠在墙边等他，而远处剩下的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怎么看都不像在做什么好事。

　　“怎么了？”覃山走过去。

　　常西看见覃山，战术性地咳了一声，眼神撇向别处，覃山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常西绝对背着他干了什么。

　　“你——”身后突然传来讨人厌的声音。

　　“覃山，你还没走啊，正好，要不咱俩再好好叙叙旧，我请你吃饭。”高铭说。

　　“叙你妈的旧，你真好意思提以前啊？”常西炸了。

　　高铭“啧”了一声，说：“文明点。不过倒是把你忘了，咱们一起去啊？”

　　“跟你一起？我害怕给我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对方不为所动，仿佛常西骂的不是自己，仍旧厚脸皮地说：“那给个微信吧，覃山，以后有事也能联系嘛。”

　　覃山蹙眉，正要拒绝，就听见身边有人先一步说：“饭不吃，微信也不给。”

　　林屿已经从方才站的地方走到他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给高铭，他微微低头：“走吧，去吃饭？”
　　“嗯。”

　　高铭不满自己被忽视，意味不明地说：“林屿，你什么时候跟覃山关系这么好了，他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呢？”

　　林屿提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又极其嘲讽的笑：“我只是不想跟某些傻逼一起出现在他的好友列表里，恶心我就算了，别脏了他的眼睛。”
　　“你——”
　　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高铭后面的话。

　　覃山还是第一次听林屿骂人，他怔了一下后跟上林屿，扭头看他。

　　察觉到覃山的视线：“怎么？难道你想给？”
　　“怎么会，我只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

　　林屿挑起眉，问：“这样？哪样？”

　　“这么帅的样！”周一鸣他们也跟上来，刚才在一边听到林屿那句话，心里顺畅不少，“我靠，屿哥，你这攻击力太强了吧。”

　　钟源：“就是！你是没看到那傻逼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覃山也笑了，对林屿说：“谢谢。”

　　常西：“对了，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也是来参加比赛的？那刚才怎么没见他上场？”

　　覃山自然而然接话：“他是替补。”
　　“替补？”
　　“对，他不在这周围上学，是外校在市里其他地方的校区。”

　　罗州大学所在的大学城有好几个学校，都是主校区，还有其他的校区会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知道这么多，看来你们刚才聊不少。”林屿忽然出声。
　　“……”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他还是解释说：“没有聊。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说，我都没搭理他。”
　　林屿状似随意地点了下头：“哦。”

　　两秒后，覃山反应过来不对劲，从刚才高铭出现就不对劲，就好像林屿他们知道高铭做了什么一样……
　　他想起来自己被打断的话，眯着眼睛问常西：“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常西挠挠头：“嗯……就他做的那些事啊，高二比赛那次。”

　　但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同桌以及好朋友，覃山还是知道常西什么性子的：“还有呢？”

　　常西：“……还有就是，他平时对你动手动脚。”

　　“……”

　　“咳，那啥，钟源，你看那家好不好吃？”常西咳了一声，迅速转开话题，拉着钟源躲到一边装作讨论。

　　说就说了，覃山倒是不在意这些，说出来也能让大家认清这个人
　　他记得林屿也认识高铭。

　　“所以你高中就认识我了？”
　　这是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