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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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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掐着下午吃饭点来到教室门口,透过后门玻璃看见宋随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书。
宋随最近晚上有点失眠,总要到晚上一两点才能睡着,有时睡着了还会梦到那间不能回想的舞蹈室,醒了就很难再入睡。
今下午南山没在,耳边少了些吵闹,他做了一下午的试卷此时困得只想趴桌上睡觉,眼皮子连掀都不想掀。
眼睛闭上没几秒,头发被人揪了揪,宋随吃痛抬起头见消失了一下午的人往他面前放了一个四寸大小的小蛋糕。
“就知道你不去吃饭。”南山屈起手指在宋随脑门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嘣。
南山没用力,宋随也没觉得疼,眼神从他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他嘴角的青紫上。
“你嘴角怎么回事,又跟人打架了?”宋随皱了皱眉,又瞥见他右手半个手掌缠了两层纱布,几根手指的关节处还隐隐能看见渗出来的血。
南山对这点小伤根本不以为然,右手压根没啥事,就是蹭破了点皮,临走时徐六非要给他缠上层纱布说这样才能有效果。
到底有啥效果一直到他走徐六都没说。
南山从宋随这句话中捕捉到另一条信息,绕过桌子在他旁边坐下,“为什么说“又”,你见过我打架?”
“见过。”宋随如实道:“八月份的时候你在刘叔那跟人打架,我见过。”
那是宋随第一次见南山,吃着吃着饭打起来的人他倒是见过不少,但像他这种年纪下手却那么狠的倒是头一次见。
要不是宋随提醒,南山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事了。打起来的具体原因他已经忘了,好像是绿毛他们在那一直盯着玫瑰和黎河看,开她俩的huang腔,又好像是绿毛先骂了他几句,他没忍住掀了桌子。
反正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那天吊灯下穿着白衬衫的宋随和他那只白皙到近似病态的手。
想到这里,南山不禁想起了最初自己只要一靠近宋随,宋随就僵着身子想躲,但又都没躲开,任由着自己靠近揽着他同他嬉笑打闹。开始他还以为宋随只是慢热,但现在仔细一想,好像不仅仅只有那一种原因。
南山不由得蹙了蹙眉,试探着问他:“所以你害怕我?”
“嗯嗯嗯。”宋随顺着他话小鸡啄米般地不停点头,却在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点笑,“那凳子都快抡我脸前了,谁能不害怕。”
听他这么一说,笼罩在南山心头的那些阴霾一散而尽,嘴一张又是忍不住地想逗人:“害怕还去给我送帽子?是不是觉得哥特帅,所以才想多看两眼,借机说说话?”
宋随在心里翻了他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自恋之人。
“没,那是刘叔让我去送的,他在忙走不开。”
“……”
宋随惦记着南山嘴角的青紫和手上的伤,一看那粗笨的包扎就知道他肯定没让医生消过毒。他桌洞里没有可以消毒的东西说要去医务室给他买,人刚站起来就被南山又拽了回去。
“你别折腾了,徐六给我消过毒了。你先坐下吃口蛋糕行吗,一会儿就塌了。”
宋随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伤口上了,完全没记得还有小蛋糕这回事,他瞅着面前的小蛋糕有点发愣,不明所以地问:“你过生日吗?”
这话说完宋随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哪有人过生日把一整个蛋糕都拿来的,而且连拆都没拆开。更何况这么小的蛋糕也不符合南山平日里张扬的个性,这说是一个蛋糕但其实更像是一份仅供一两人食用的小甜品。
不知道怎得南山觉得今晚的宋随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可爱。
“哥生日早过完了,这是特地给你买的。上次在山上不是说过了要给你买块更大的。”
上次南山说的话宋随压根没往心里去,有些话只听一听就行了,宋随实在没想到南山能惦记这事这么久。
四寸大小的蛋糕上面放了几块奥利奥,每个奥利奥上面都各画了两个小眼睛,宋随跟上面的小眼睛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他好像在那件事情之后就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和社交能力,他只想把自己缩在一个壳子中,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眼前这人的一切都太过炽热耀眼,面对他时宋随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不知为何又会一次次地停在原地,任凭一团名为“南山”的烈火烧开他的壳子,肆意席卷着他晦暗潮湿的一角。
原来真的有人会去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原来不过生日也可以吃到小蛋糕。
“发什么呆?”南山拿过蛋糕给宋随拆开上面的包装,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感动了?喜欢上哥了?那你要不要考虑……”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脑子从后面追上来,南山瞬时噤了声。虽然可以后面找补说是开玩笑,但他还是怕把宋随给吓跑了。
“考虑什么?”宋随没等到他的下文,抬眼看着他问。
“考虑……”南山大脑飞速运转,余光瞥见蛋糕上的奥利奥,灵光一闪,“考虑能不能把那块粉红色的奥利奥给我吃。”
“……你喜欢吃蜜桃味的奥利奥?”
蜜桃味的??南山愣了两秒,谁特么知道那是蜜桃味的,他以为是草莓味的呢!
自己说的谎跪着也得说完。
“嗯!”南山咬着牙坚定地点点头,“奥利奥中我最喜欢吃蜜桃味的。”
要是让徐六或者易同听到他说这话,指定能笑掉大牙。
南山对毛桃过敏,小时候吃了一个毛桃导致全身发红发痒,脸上更是红地跟猴子屁股似的。所以当时身上包袱极重的南大少爷愣是几天都没出门,直到全身上下不红不痒后才肯出来见人。
从那以后南大少爷发誓只要是桃类制品一概不碰,名字上带着桃字的都不行。虽然徐六和易同跟他讲过他可能只是对桃子上的那个毛过敏不是对桃子本身过敏,但南大少爷下定决心的事谁也左右不了,十几年来更是把这一原则贯彻得相当彻底。
当宋随用手拿着那块蜜桃味的奥利奥试图递给他时,南山忽然觉得这遵守了十几年的原则在此刻不要也罢。
店家送了一套刀叉,但饼干用叉子叉不起来,南山又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不肯动,偏偏还把缠着纱布的右手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宋随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也没见南大爷动一动。
南山:“我手疼拿不了,你喂我。”
“……你伤的是右手,左手又没事。”宋随瞅着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儿小声嘀咕。
南山不仅耳朵尖,脸皮也厚,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地:“刚拽你的时候左手不小心抻到筋了,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手指一动就疼。”
那你刚刚是用脚拆的盒子吗?
宋随无语,明白了这人就是在耍赖不想动。南山见宋随认命般地换了块饼干递到他嘴边,这块饼干是蛋糕上面最丑的那块,上面的眼睛都画歪了。
南山往前探了探身子牙齿咬住饼干一角,嘴唇似是不经意间轻轻擦过宋随指尖,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像不存在过一样,宋随下意识地想要回缩,南山在他松手之前咬着饼干起身靠回了椅背上。
南山是懂什么叫作点到为止的。他起身靠回去时掀起眼皮瞟了宋随一眼,察觉到这人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南山心满意足地靠回椅背上细细品尝着嘴里的饼干,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饼干上的桃子味几乎淡到尝不出来,但他却觉得意外的好吃,香香甜甜的味道在他口腔内逐渐蔓延。
蛋糕内馅分为了三层:芋泥,芒果和可可榛子脆,每一个都精准踩在了宋随的喜欢点上。宋随是第一次吃这种奥利奥味的咸奶油,口感轻盈不腻,糕体湿润松软,他刚在南山的注视下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地抬头看了眼对方。
“好吃吗?”南山对上他的视线,略带期待地问。
过了好一会儿,宋随才轻微地摇了摇头。他似乎是不想打击南山但又不想对他说谎,开口时的声音又轻又小:“不好吃。”
“不好吃?!”南山炸了,蹭一下从座位上凑过去夺过宋随的勺子挖了一块放进了嘴里,“不可能啊,玫瑰跟我说这是我们这边最好吃的一家了啊,不预约都买不上。这不是挺好吃的啊,不甜也……”话戛然而止,南山注意到旁边人肩膀一抖一颤的,眼睛弯得像只小狐狸。
“宋随。”南山压着声音喊他名字,宋随从他扫过来的眼神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人还没跑就被南山捏住了后脖颈。南山在上面粗暴地捏了两下,宋随顺着力直往他手里靠,耳边是这人故作凶狠的声音,“我看你胆子是越了越肥了哈,三天两头地耍我玩,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动手啊。”
宋随笑着摇摇头,他低头做试卷做了一下午,脖子后面早就酸痛的不行,南山力气大这会在上面捏了两把还怪舒服。
“再捏两下吧,还挺舒服的。”
南山从他这句话里品出了点“恃宠而骄”的意味。这要是搁以前宋随哪敢跟他这样说话,拒绝人都不会拒绝,更别说跟现在似的还会提要求了。南山捏着他脖颈冷哼了声:“这还使唤上你南哥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手还伤着呢。”
缠着纱布的手在宋随眼前晃了晃,上面隐隐约约又渗出了点血。宋随只顾着逗南山玩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事,连忙侧了侧身抓着他的胳膊放在桌面上不敢再劳烦他了。
“那你别动了,坐着儿吃蛋糕吧。”
南山真是让宋随的可爱给逗笑了,这么傻这么可爱的人是怎么考到班里第四名的。他松了点力道趁着宋随在吃蛋糕的这个空隙又在他脖颈后捏了几下,宋随一惊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就又在他面前晃了晃,而脖颈后传来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宋随听见南山凉飕飕又带点嘲笑似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笨蛋,哥用的是左手。”
“……”
宋随吃不完一个蛋糕,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他吃东西一向吃得少,最近还在南山的监督下吃得比刚来那会儿多了点。南山嘴上说着他浪费,手上接过宋随剩下的蛋糕,几口就进了肚子。
晚上宋随回家后姥姥还没睡,厨房里亮着灯有个佝偻的小身影在里面忙碌。宋随摘了书包过去帮忙,见李秀娥收拾了冰箱在往里面放水饺。
水饺是李秀娥今下午刚包的,内馅是宋随最喜欢的素三鲜。
她下午给刘建军那夫妻俩送了一些过去,在回来的路上记起宋随喜欢吃咸一点的便又往馅料里面多加了点盐。她这次包的多,放进冰箱里冻起来能够宋随吃好几次的了。
宋随放好水饺收拾完厨房刚要走,就见已经进了卧室的姥姥去而复返。
“小随啊,明早姥姥给你下水饺吃,就别去校门口买饭吃了。明天你顺便给那个叫大山的孩子拿点去,那孩子礼貌嘴又甜,姥姥喜欢。”
宋随被那个“大山”逗地笑了笑,知道姥姥说的就是南山。也不知道南山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姥姥这么喜欢他,刚见了一次就惦记着给他带吃的了。
李秀娥又问了问大山那孩子能吃多少,宋随回顾了一下南山往日的饭量,说:“他吃得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