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33、感冒

　　陈鸣到家锁好单车，一步三梯。
　　陈楠已经洗完澡在自己房间躺着了，陈鸣立刻凑到床前。
　　“猜我小考多少分？”
　　“不猜，爱说不说。”陈楠拿着手机翻看，“没事就滚，别打扰我玩手机。”
　　“切，不听算了，我还不乐意告诉你呢。”陈鸣耸耸肩，背着书包回自己房间。
　　陈鸣洗个澡出来，陈妈倒是在他桌上翻翻看看，看到了成绩。
　　陈鸣嘴角下抿，有些不悦。
　　陈妈笑意盈盈：“小鸣，考挺好的，现在知道学习了。”
　　少年毛巾搭在脑袋上胡乱擦擦头发，闷声道：“还行。”
　　陈妈指着焕然一新的床，笑道：“我给你把床单被子换了，你之前那床盖着冷。”
　　“好。”
　　陈妈关切地说：“你就三门没及格呢？怎么忽然开窍了？”
　　陈鸣走近，把试卷收收：“付一安教的好，以后别翻我书包，给我点空间行不行？”
　　“一安这孩子不错，还能带你学习学习，比你外面那些狐朋狗友强多了，一天天没个正经的，要少接触，有时间叫一安来家里吃饭，妈给他做几个好菜。”
　　陈鸣蹙眉不爽，声调拉高：“什么狐朋狗友？妈，哪有那么多狐朋狗友。”
　　“行行行不说了，考得还挺好的，你要是想买什么找你爸让他买给你。”
　　“不用，我零花钱够。”陈鸣回道，想了想又说：“妈，你要是有空把我单车卖了吧，看能卖多少？我想换台电动的。”
　　陈妈瘪嘴，嚷嚷起来：“你那自行车才买多久？开学前才买的，一个多月，大几千呢？你卖了干啥？当初是你自己吵吵要买自行车的，买了又不要了？”
　　“自行车没电动车方便，还不能载人，又慢。路上骑个半小时，早上堵点都骑40来分钟了，容易迟到。”
　　陈妈让步：“也行，你还能把你姐载回来。”
　　陈鸣摊手，无奈道：“我才不载她呢，我放学要载付一安。她周六还上课，我又不上。你把她单车也卖了，买两台，给她买一台。现在电动车不贵，你给我买个二手的也可以，没个质量问题续航够能载人就行。”
　　“你那单车几千买的，她那单车才几百，能卖多少？当废铁卖？还买两台？”
　　陈鸣长长叹气：“我又没让你给我买贵的，我只要自行车就行了，刚买回来我让你去退掉，你又不去，我去退，你又不告诉我哪家买的。开学那几天我骑都没骑好吧，崭新的。后面你说退不了才让我拿着骑，怎么还好像变成我非要搞特殊一样。”
　　陈妈脸拉下来，不太高兴：“得得得，给你买好的也是妈妈的错，你还指责起我来了。行了我知道了，不搞特殊，免得陈楠又发脾气说你，两台就两台，不过她又不载人，买台小点的就行吧。”
　　陈鸣有些烦躁，轻轻把人往外推搡，“你去问她啊，她又还没睡，你问我我就能知道她同不同意了？真算我求你了，妈，你去问声她看她想要大的还是小的，不管载不载人，别等下买回来又不一样。”
　　“行了行了，我问问去，你别打游戏打太晚了，搞搞学习，多跟一安学一学。”
　　“我知道了，玩几把游戏就睡了哈，你赶紧问去吧。”陈鸣把陈妈推到门外，“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陈鸣就把门关上，轻轻落锁。
　　“小鸣，牛奶喝不喝？”
　　“不喝。”
　　陈鸣倚着门，任由陈妈敲门。
　　“水果呢？买了你喜欢的车厘子，吃不吃？我洗一点拿上来。”
　　隔着房门，陈鸣闷闷地说：“我都刷了牙了，你自己吃吧。”
　　陈妈又拍了拍门，陈鸣没应声，陈妈才走远。
　　今天周四，付一安给任忆补课，他自己学习。
　　少年把电脑打开，随意找个游戏房间挂着，自己带上蓝牙耳机放点音乐，才从书架上找出习题册练习。
　　刚学十分钟，手机就直震。
　　【花木兰：我之前让她给我换，她不换，说让我锻炼身体。】
　　【花木兰：你说个几句就同意换车了。】
　　【花木兰：太好笑了。】
　　【花木兰：没带个把就是没你好命哈。】
　　陈鸣看着信息叹气，把手机扣到桌面上，心里又烦躁不已。
　　抽了两根烟，陈鸣越想越气。
　　【一鸣惊人：命太硬，阎王爷不收我。】
　　【一鸣惊人：你不舒服，别拿我撒气。】
　　【花木兰：你现在知道顶嘴了？以前怎么不顶？】
　　【一鸣惊人：人善被狗欺。】
　　【花木兰：呵呵。会顶嘴了，你倒也不算太蠢。】
　　【一鸣惊人：我要学习，别来烦我。】
　　【花木兰：马上拉黑我，我要爆发了。不拉黑，等着挨骂。】
　　陈鸣烦躁地点着屏幕，把陈楠加到黑名单。
　　陈楠动静不小，隔着墙壁都能听见拳打脚踢的声音，少年长叹一口气，把耳机里的音乐又放了起来。
　　听不见了，心里还是一样的烦躁。
　　又是十分钟，手机震动。
　　【F：数学今天讲不讲？以后二四六11点后有时间。】
　　陈鸣揭开手机一看，稍微平静一点了。
　　【一鸣惊人：你小邻居任忆呢？补完了？】
　　【F：小忆她很聪明的，快出师了，理科只要点一点就好了，语文她很自觉在学。】
　　陈鸣又烦躁起来。
　　小忆…小忆…
　　安哥…安哥……
　　这两人叫这么甜……
　　【一鸣惊人：安哥，小鸣看起来不聪明吗？】
　　【F：？】
　　陈鸣看到这个问号头皮发麻，烦躁起来他都没意识过来他在干啥？
　　太羞耻了，少年脸臊得厉害，一股热流逆流而上，整个人熟透。
　　陈鸣长按信息立马撤回装死。
　　付一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脑袋发懵……
　　陈鸣是让我夸他吗？少年心想。
　　但是陈鸣叫安哥真的挺奇怪的……
　　付一安有点迟疑，脸颊有点烧，但还是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了出去。
　　【F：小鸣也聪明。】
　　不是，怎么这么奇怪呢……
　　陈鸣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脸臊得更厉害了，像个蒸熟的大红包子，热腾腾的还冒着气。
　　少年起身拿着手机，立马蹿到阳台上，凉凉的风吹到脸上都变成热的……
　　丝毫不起作用。
　　没多久，付一安也撤回装死。
　　两人心照不宣都装没发过信息，两人脸也心照不宣烧得厉害。
　　陈鸣在阳台站了好久，凉风吹到他瑟瑟发抖打喷嚏，他才完全冷静下来。
　　未干的头发水珠已经顺着流湿了大半衣领，贴在锁骨和后颈处发寒。
　　陈鸣再给付一安回信息是半个小时之后。
　　【一鸣惊人：今天算了，我自己写写题。】
　　【F：ok】
　　-
　　陈鸣已经很久没感冒了，上次还是一年前。
　　起来时他觉得眼皮重重的有点昏，有点没劲，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起床记了会单词才觉得喉咙有点痒，然后越来越痛，眼皮也越来越重。
　　陈鸣迷迷糊糊地披上外套，在桌上趴了一会，十来分钟，他就被手脚冰醒。
　　他感冒了。
　　少年拿着手机重新调个七点十分的闹钟，又滚进被窝躺着。
　　陈鸣睡的重，迷迷糊糊听见闹钟响，想着再眯个十分钟就顺手关掉了。直到早自习上课打铃班主任见他没来，才给陈妈打电话。
　　门外一顿哐哐拍，陈妈在门外喊了一两分钟，陈鸣才有点清醒。他无力地瞥眼手机——八点四十，都上第一节正课了。
　　他怎么一觉睡到现在？
　　陈鸣咳嗽两声，蹒跚着去开门。
　　“小鸣，你怎么不去上课啊？打电话也不接，一觉睡到现在……”门一开，陈妈的嗓门震得少年身子往后倒身，而后看见乏力的少年又转了话音，“感冒了？我昨天不是才给你换的厚被子吗？发没发烧？喉咙疼不疼？鼻塞没？”
　　陈妈推开门拉住少年，陈鸣走几步又坐在床上晃神。
　　陈妈摸着少年额头，“没发烧，我去给你冲个感冒药，你喝了休息下，给你请个假，在家休息吧。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省心，电话电话不接，敲门敲门不理，面馆正忙呢，你说说你，是不是昨天洗头没吹头发？穿个睡衣打游戏打到很晚？”
　　陈鸣往床上倒，精神萎靡。
　　缓冲好一会，他才从床上爬起来，陈妈泡好药上来，他刚脱了睡衣，穿上厚实的灰色连帽卫衣，里面还有件薄长袖。
　　“你穿衣服干嘛？假都给你请好了，喝了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陈鸣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喉咙有点哑：“我还好，清醒点了，就喉咙稍微有点痛，能去学校上课。”
　　“能行吗？头痛不痛？”
　　陈鸣摇了摇头，他感觉还好，不是很糟糕。
　　“那你拿点感康和头孢，要是在学校实在头发昏了，痛得厉害，你就吃粒头孢，趴一会。嗓子疼就都喝点热水，楼下有梨膏糖你待会抓一把，在学校少说话了。还有等下出门别骑单车了，坐公交去。”
　　陈鸣点点头，去洗手间洗漱。
　　陈妈扫了眼迷迷糊糊的少年，还是不放心，一把拿过书包，“我去给你放书包里，你等下到楼下沙发拿，我先去面馆去了，你路上小心一点。实在不舒服了回来休息。”
　　陈鸣轻咳两声，口腔都是泡沫含糊不清：“知道了，你赶快去面馆吧，我心里有数。”
　　陈妈也没再唠叨，单手提溜着书包快步走下了楼。
　　陈鸣快速地洗漱完，换上一套的灰色宽松裤子，穿了双高帮色块拼接的球鞋。
　　少年从开放格拿着顶鸭舌帽扣在头上，又拿了几个口罩塞进卫衣口袋里，从床上拿过手机才急匆匆下楼。
　　他单肩撂过书包，搭在肩上，把门锁好，才大步出门。
　　陈鸣扫开手机，把睡眠模式改成勿扰模式，微信被好多个同学轰炸，问他怎么不去学校。
　　陈鸣点开李君的消息。
　　【一鸣惊人：有点感冒睡过了，刚出门，晚点到。】
　　【木子李：给我带个手抓饼，加蛋加里脊，只要番茄酱，就学校附近菜场那个摊子。你应该知道。】
　　【木子李：李艺其说加蛋加热狗，只要一点黑胡椒酱。】
　　【一鸣惊人：行。第二节课课中能到。历史课你笔记记详细点。】
　　【木子李：ok，来了记得走前面敲门，走后门直接进老师要刀你的，第一节课刚上课还说你没来呢。】
　　【一鸣惊人：知道了。】
　　陈鸣把手机塞进裤兜，一抬头公交缓缓驶来，少年投了一个硬币，迅速找个空位坐下。
　　公交开的有点晃，陈鸣又有点犯困。
　　不过他可不敢闭眼睛，万一睡过去就坐过站了。
　　下车后，少年买了三个手抓饼用一个大的塑料袋装好，扔进书包里，小跑几步进学校。
　　视线内没有一个学生，只有外头飘着各班小蜜蜂的声音。
　　陈鸣上二楼，从走廊穿过，教室里头纷纷转向窗外，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年咳嗽两声后调整呼吸，轻轻叩响前门。
　　“报告。”
　　历史老师蛇蝎般盯着陈鸣：“陈鸣，你干什么去了又迟到？旷了一整节课，现在第二节课都上一半了，才好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浑水摸鱼了是吧？”
　　陈鸣还没开口，李君在教室里伸长了手，“老师，他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第一节问你们你们不说，现在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人感冒了？”
　　陈鸣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声音有些沙哑，“老师，那个点我刚醒，他们不知道……”
　　“行了行了，赶紧进来，不要耽误大家上课了。”历史老师不耐烦地招手，陈鸣跨着步子从一大组的过道绕过去，背后又传来老师不耐烦的声音，“上课就不要戴帽子了，尊重一下我。”
　　陈鸣风风火火脚步没停，呼吸稍有急促，单手揭下帽子，捏在手里。
　　发丝跟着大迈步抖了抖。
　　少年微微低头，另一只手从额头插进发缝里随意捯饬几下，瞬间一股香味弥漫。
　　少年休闲套装穿的慵懒随意，个子又高肩又宽，活脱脱行走的模特。
　　众人的视线还在他身上停留，历史老师喊了几声“继续上课”才都回了头。
　　少年在四大组最后坐下，李艺其立马扒拉陈鸣打趣道：“你整这么帅气呢？撩头发那下挺帅啊。”
　　陈鸣撞着李艺其手肘，沙哑着嗓子没好气道：“你没看出来我很尴尬吗？”
　　李君立马转过身来，“饼买没买？”
　　陈鸣点了点头，说话喉咙扯着有点痛：“下课拿，有味，不然又成众矢之的了。”
　　李君又道：“你今天穿挺帅啊，还打扮打扮了？”
　　陈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扬了扬下巴，轻挑眉头，洋洋散散道：“人帅，随便穿穿都帅。你羡慕不来的。”
　　说完，喉咙发热又开始痛起来，陈鸣干咽两口，果然还是要听妈妈的话，少说话。
　　陈鸣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从书包里找出几粒梨膏糖撕开悄悄掀开口罩一角塞进去，闷闷地说：“少和我说话，喉咙不舒服。”
　　两人点点头，继续听课去了。
　　陈鸣从书堆里抽出历史书，看着黑板上写的标题翻到对应的章节。
　　半节课过的快，一下课李君就起身趴到陈鸣桌上：“快快快，开饭了。”
　　陈鸣拉开书包拉链，李君立马伸手，少年打开伸来的手瞪上一眼，大声道：“你分得清哪个吗？我拿啊！”
　　少年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来，揭开袋子看了看，把不同的手抓饼分别塞进两人手里。
　　“我的谁吃？还是你们两个分，刚走太急，现在吃不下油腻了，我要饿死了，先去小卖部买个黑米粥和牛奶垫垫。”
　　“行，去吧，这个我俩分了，你少说话，喉咙痛。”
　　两个少年纷纷起身站到后边垃圾桶旁边吃了起来。
　　陈鸣从书包里摸索一卡通。
　　没有？他记得好像是在包里的啊。
　　少年“咦”了声手又伸进桌肚摸索，肖松文拿着黑米粥和牛奶放在陈鸣桌上。
　　“陆文文刚好有，她刚扔垃圾听见了，你饿了就先垫垫肚子吧。”
　　陈鸣讷讷道：“我自己去买吧。”
　　“客气什么？我们没少吃你东西，你分东西她又不是没吃。”
　　少年朝着一大组前门望去，陆文文一点没动，安安静静埋着头看书。
　　班上人不知道，陈鸣自己心里清楚，随便聊聊天搭个几句话还行，这种朦胧的好意他受不起。
　　“真不用了，我自己去买。”
　　肖松文转身隔着一整个教室叫了声“陆文文，他不要”，少女转头看一眼陈鸣，眼神闪躲。
　　班上少数几个人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陈鸣又尴尬地叫住了他，“等等，你放这吧。”
　　肖松文呆呆地放下，应了声“哦。”
　　陈鸣从裤袋摸出手机，搜索陆文文的名字，点进聊天框，把钱转给少女。
　　【一鸣惊人：谢谢，把钱收了。】
　　陈鸣把东西塞进桌肚，立马起身朝楼下去。
　　找不到一卡通用手机付得了，即使有点风险，但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找卡了。
　　学校教导主任精得一批，时不时就去小卖部和商店外头转悠，逮手机。
　　好在陈鸣运气好，没碰到。
　　他顺利的结完账，靠在小卖部外墙，垃圾桶旁站着，一手拿黑米粥，一手拿纯牛奶。
　　吸一口黑米粥，喝一口纯牛奶，味道还不错。
　　这还是跟付一安学的，刚认识付一安的时候，付一安很少去食堂。经常一个人去小卖部转悠，开发新样式。
　　后面他也老跟着付一安去小卖部转悠，他比付一安还猛，付一安配的东西虽然很难有好吃的，但至少不难吃，他配的东西跟过家家一样，能看不能吃。
　　吃了要遭罪。
　　每次试刀的都是付一安，没少上吐下泻。
　　陈鸣想到这里，良心又狠狠被谴责一顿。
　　干的破事太多，很多都模糊了，再现一遍才慢慢在脑海清晰。
　　他真不是个人，那会是真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