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雨季的小鱼

8、初雪

　　晚上九点半，林韫打算回家了，考虑到还有女孩，江泽结账也离开。

　　“大家散了吧，今天不早了”

　　李黎负责送林韫和邓春来，另外几个男生坐地铁，江泽和刘思源一起。

　　林韫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出租车还有一会儿才能来，刘思源走过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们替我说话，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不是炫耀，从小到大我遭受过很多恶意，所以真的谢谢你”

　　“没关系，你很漂亮，但这不是你的错”

　　周一，成绩公布，如林韫预料的那样，退步了，不敢相信地盯着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林韫把难过留在上一秒后，立刻拿着试卷去找各科老师分析成绩。

　　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某个知识点没复习到，可能是由于粗心看错题目，林韫相信世界上只有生命是非人力所能更改的，其他的都像泡沫一样，多一点努力，少一点内耗，脚步就能靠前一点。

　　这几天，林韫没看手机，也没怎么放松，所有时间全都给了学习。妈妈看出她的不对劲，劝她可以休息一下。

　　“妈妈，放心吧，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读个好大学，我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周三，又到了换座位的时候，林韫知道自己排名下降，选不了心仪的位置了，中心位置都被选走，只能坐在第一排，第一排说好也不好，好的是能更专注听课，不好的是老师时时刻刻注意得到。

　　夏书禾和李黎还是同桌，许凌君和另一个女生坐在一起。这期间，林韫再也没和许凌君说过话，有时候仅仅只是食堂碰到打个招呼而已，又像陌生人一样。

　　这期间，林韫按部就班地生活，紧张的课业，一次又一次的月考，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这是她想要的人生。

　　很多事情强求不来，如果发生是天意，不发生是命运，不管怎样，作为拥有自由意志的人，沿着既定的道路付出努力，一定会到达想要的高度，也许是顶峰，也许半山腰，管她呢，自己满意就好。

　　高一一转眼马上要结束，最后一次月考林韫拿到了不错的成绩，第五名，看着成绩单，林韫终于笑了。

　　考完试还要上几天课，才会放假，同学们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正抱怨时，有个同学大喊“下雪了”，于是所有人都看向窗外，雪花一点点飘落下来。

　　林韫走出教室，围起围巾，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小变大，刚刚只有一点点，就在她走出教室的时间里，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住一缕雪花，轻轻感受，冰冷的，清城不常下雪，此刻也许应该开心，但心里就像这雪一样，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下雪了”

　　林韫抬头一看，是许凌君，“嗯，是初雪”

　　“你不开心？”

　　林韫摇头，又说“好吧，有点”

　　许凌君温柔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寒假去看灯会吗？”

　　“好”

　　初雪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刘思源和江泽分手了。刘思源提分手的时候，江泽一句原因都没问，只说了一句再见，好像这件事情就像一片羽毛一样。

　　对于刘思源来说，是伤心和生气的，大哭了一次，眼眶都红了，这件事情瞬间传遍了全校。

　　林韫和李黎碰巧讨论题目，江泽坐过来。

　　“你怎么回事？”李黎问江泽

　　“分手了，我们不合适”

　　“你也太当儿戏了吧，你真的喜欢刘思源吗？”林韫为刘思源打抱不平

　　“也许吧，和我分开对她也是好事”

　　“我不插手你的感情，但是不喜欢就不要招惹她”林韫说。

　　江泽低头没说一句话，一整天都很低沉。脑中浮现一帧帧画面。

　　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刘思源强忍着泪水和他说，他根本不喜欢她，几个月以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是很开心，但是在这些开心里，刘思源总能感觉到江泽眼里的悲伤。

　　她听说过他之前的事情，但是都没有计较，总觉得慢慢的就会好，可是面对很多事情，江泽总是淡淡的，她不明白，如果喜欢，绝对不是这样，这不是刘思源想要的。她虽然很喜欢江泽，但是她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

　　她几乎要碎掉，而江泽却云淡风轻像没事人一样，她抛下一句“你根本不会爱人”就离开了。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江泽早就忘了，小时候，妈妈说，爱一个人就像爸爸爱妈妈一样，玩过家家的时候，同学说，爱一个人就是要把所有菜都给她吃，长大时，朋友说爱一个人，就是想每天都见到她。

　　可是，不知道是哪一天，事情朝着相反方向发展，爸爸出轨了，看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江泽像个无助的小孩，一瞬间，所以美好烟消云散。爸爸和妈妈闹着离婚，离完婚，妈妈也病倒了，最终也没留住。

　　从那以后，江泽像变了个人，偏执顽固，做事情不考虑后果，成为小说里离经叛道的人物，抽烟打架，喝酒喝到日上三竿，在耳朵上打满了耳洞。有时候，他常想是不是身上足够痛，就会忘记心里的痛，但是，没用，心里那块沟壑，已然成形，即使用女娲石或是神仙水也救不了。

　　姜云喜的出现，像是一道光，一个黑暗里的人突然被照亮，何其幸运。本来不相信加缪的那句话“荒诞统治世界，爱拯救之”，但是此刻，江泽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美好的人。

　　可是这样完美的故事，也仅仅被编织了几个月，那个时候的江泽根本不懂事，成绩也不好。分手的时候，姜云喜说他们两个人的目标不一样，姜云喜是学芭蕾的，梦想着有一天，能在世界级的舞台上演出，可是当她很努力想要把江泽规划进未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个人想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只有那一瞬间相遇过而已。

　　初三后期，他们就分手了，姜云喜也准备出国的事情，江泽则拼了命学习，当然中途也交了不少的女朋友，为了报复姜云喜。

　　江泽必须承认，后来的女朋友身上无疑都有姜云喜的影子，就连和林韫相处久了，他也觉得她们很像，所以后来李黎质问他的时候，他也承认自己是有点喜欢林韫的，但是他明白这点喜欢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

　　至于刘思源，很像姜云喜，就连笑起来都一样，他有私心，缺少陪伴，所以希望有个人陪他。江泽清楚明白自己的优势，不缺漂亮女生追，她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

　　雪洋洋洒洒地下了很久，把整个清城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直到晚上八点终于停了。晚上，本来应该回宿舍，江泽却待不下去，直接出了校门。

　　雪有点厚，江泽行动起来也有点慢，远远地看见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俯下身子，抚摸着一只小猫。

　　这只小猫，通体是白色的，只有头上带着两点黑，大概是被冻久了，毛都被竖起来了。

　　江泽走进一看，是邓春来，她正摘下围巾，想要抱起小猫，用围巾围住。江泽走上前帮她，邓春来忍住哆嗦，说道“谢谢，你怎么在这儿？”

　　“不想住校，想看雪”

　　“哦”

　　“你打算怎么处理小猫？”

　　“它应该是流浪猫，之前天气暖和的时候，我就看它经常在这里玩，但是现在天气太冷了，不能不管它了”

　　“你带回家吗？”

　　邓春来摇了摇头，“我和姑姑住在一起，我姑姑怕猫，林韫也怕猫，没人照顾它了”

　　“给我吧，我自己一个人住，晚上我在宿舍，中午就会回去”

　　“你行吗？”

　　“放心，我还挺喜欢猫的，实在不行，我可以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你，你可以经常去看看”

　　“谢谢你了”邓春来抱着猫，继续走。

　　“猫有名字吗？”

　　“没有，你既然养它，就你取名字吧”

　　江泽抬头看看天空，路旁的树上，被雪覆盖着，世界进入全白世界。 “今天是初雪，就叫小雪吧”

　　邓春来低头看小猫，抚摸它，“小雪，你有名字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十字路口，邓春来把猫递给江泽，连同那条围巾。

　　“我家到了，猫给你，它很好养的，可以给它喂一点水，星期天，我可以给你送一点养猫用品，谢谢你了，我相信你”邓春来笑眼盈盈地看着江泽说。

　　江泽回头目送邓春来离开，路灯下，那个女孩被光照亮，路边的店里，突然响起邓紫棋的一首音乐“因为你出现，爱让黑暗侵入光芒，爱让荒漠再次生长，爱如你”

　　这一刻，江泽似乎被光所诱惑。不可思议，她居然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