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判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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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是一片温柔的陷阱，星光如纱、星河似绸，浓稠的墨色天幕下潜藏着无数未知的杀机。
数据僵毒便来源于那次触及星空边界的探索。
穹羽舰组的量子引擎划破黑暗，像一支银色的箭，直指深空的尽头。
起初，一切顺利，舰组成员兴奋的声音通过稳定的数据流传到地面塔台：“我们看到了！星空的边界，像一面透明的墙，泛着淡蓝色的光晕……”
然而，就在那一刻，量子传输突然中断，穹羽舰组的信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彻底消失在浓稠的墨色中。
事发突然，舰队病急乱投医玄学科学一起抓，请来了两界翘楚，一个是“天衍”首席工程师谢临，一个是玄门天骄沈昭明。
两人出乎意料的配合得十分默契，很快找到了穹羽舰组的位置，并引导其归航。
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激动的心被浇了盆透心凉的冰水。
因为，舰组成员……都只有人形躯壳。
他们的身体被淡绿色的数据层包裹，像被一层透明的茧束缚，动作也似被茧包裹住一般迟缓、机械。
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取而代之的是服务器过载的嗡鸣声。
十多处声源齐齐发力，吵得人心神不宁，下一秒就像是要被疯狂散热的风扇的扇叶绞成极薄的肉片。
穹羽舰组一共十五人，此刻，他们都端坐在各自的工位上，身体未动分毫，头十分机械的、齐刷刷的转向舱门口。
面无表情的睁着涣散的眼珠，活像个粗制滥造的娃娃，不由得让人想起恐怖谷效应。
有人忍着不适试图靠近，发现他们的躯体正慢慢数据化，从躯体末端化作零散的乱码，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这并不是结束，而是灾难的开始。
消散在空中的乱码就像被气化的病原体，随呼吸进入人体，很快，同一空间的所有人都出现了同种症状。
总控台发现异常能量波动，紧急封锁现场。
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只对外声称失联舰队已成功归航，舰组成员正在调理身体。
沈昭明指尖划过《穹羽事件报告》的最后一页，点击关闭全息投影。
尽管他是那次事件的亲历者，但后续的处理事宜他都无权参与，只知道现在能弄到数据僵毒的只有两方势力。
一个是官方，另一个则是舰队。
到底是谁呢……
“铛铛——”
量子钟的报时声在00:00:00，准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算算日子，距离谢临失踪整整三年了，沈昭明也整整被谢临变成数据僵尸的梦魇折磨了三年，也真是应了谢临那句话——“判三年”。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自窗缝渗入，悄悄掀起窗帘，沿着地面钻进沈昭明的裤管里。
这突然的寒意让沈昭明打了个哆嗦，但丝毫没有增添衣物的想法。
月光透过鎏金玻璃，斑驳的光影打在他身上、投影到纳米地板上，要是有杯酒在手，真就是“对影成三人”的具象化了。
沈昭明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半截燃尽的烟，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被夜风卷成细碎的灰蝶。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仅剩几点忽闪忽闪的微弱星光，像不经意溅入墨盘的水珠，在触碰到白色盘底的瞬间就被浓墨吞噬。
远处的高楼轮廓模糊，灯火阑珊，倒映在鎏光玻璃上尽显落寞，沈昭明对着鎏光玻璃陷入了沉思。
目前有关数据僵毒的线索只能追查到穹羽舰组，但更详细的资料已经被设置成了绝密文件，想要查看资料只能去官方或者舰队申请。
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他已经被官方列入黑名单，连进大门都困难，更别提申请查看绝密文件了。
看来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夜色逐渐浓稠，似有双无形的大手在孜孜不倦的研墨，微弱星光彻底被浓墨吞噬，只剩下惨淡的月光装点这深色幕布，显得十分的单调、沉闷、压抑。
现在唯一一抹暖色是——被投影在落地窗上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清心咒》纳米级经文粒子。
这是沈昭明对汹涌而来的睡意的反抗。
可惜，这三年来他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只能被迫陷入梦境。
梦境里
谢临被无数逆向生长的数据锁链绞缠着，泛着冷光的链条并非实体，而是由不断自我复制的乱码紧密交错编织而成，每截链环都嵌着跳动的时戳标识。
幽蓝乱码凝成的数字触须从虚空倒卷而出，如同嗅到血腥的机械蛇群，沿着他的四肢百骸螺旋攀附。
随着锁链矩阵的收缩坍缩，他的轮廓在数据风暴中扭曲成像素漩涡，破碎的点点代码如同星屑般在周身明灭。
锁链矩阵的不断收缩，让谢临的运动神经被强制断连。
左手中指率先传来冰锥穿刺般的剧痛，本就苍白的皮肤竟然有些透明。
他试图屈伸的指节突然凝滞，指关节发出细密的晶体生长声，金属质感的灰白色泽自甲床向上侵蚀，指纹沟壑间渗出荧蓝的粘稠物质。
这些液态数据像活物般顺着掌纹游走，在手腕处汇集成发光的环形代码。
看不见的病毒在谢临身体呈指数级爆发，他的痛觉神经在#FF00FF色块像素斑出现在锁骨时被切断，半透明状态的皮肤浮现出数据特有的幽绿色纹路……
那张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的脸，此刻扭曲成痛苦的面具。
“谢临！”沈昭明双眸通红，撕心裂肺地喊着谢临的名字，不断用画符、捻诀想要撕烂禁锢住他的结界。
无论他用术法还是用物理攻击都会被莫名的吸收，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临变成数据僵尸。
这一刻，都怪当初的自己太傻，轻信了谢临的花言巧语，才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回不到曾经。
这梦魇缠了沈昭明三年，每一处细节都狠狠的扎进沈昭明心脏。
无数次旁观谢临完全变成数据僵尸就像永无止境的凌迟，刀刀见骨、次次焚心。
旁观爱人受难的心疼、缅于过去的自责……此间种种短时间内汇集心，沈昭明竟呕出一口浊血。
虚空空旷，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逐渐把沈昭明推远。
“阿昭…”谢临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刺啦声，“快走！”
沈昭明想再回头看一眼谢临，就一眼，却被无形的数据屏障拦住。
耳边服务器过载的嗡鸣声越来越大，逐渐掩盖了谢临的声音。
忽然，数根墨绿色的尖刺刺破数据锁链，数据碎片的中心，是半透明数据流状态的谢临。
“监测到异常！开启急救模式”
智能床垫感应到主人心率失常，自动调整为急救模式，沈昭明才堪堪从在梦魇中挣扎出来。
他猛地从智能床垫上弹起，被冷汗浸透的睡衣正发出微弱的蓝光——那些绣在衣襟的辟邪符咒被梦魇激活了，此刻正像电路板上的LED灯带般明灭闪烁。
窗外悬浮城市的霓虹霞蔚即将散去，金色光线裹着密密麻麻的纳米级经文粒子再次将《清心咒》投影到落地窗上，只是光芒更甚上次。
此刻的沈昭明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一场生死搏斗中逃脱。
他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直至确认心跳还是常人的频率。
“嗡——嗡嗡……”，腕间通讯终端通过震动提示沈昭明他有十来个未接电话。
这几个未接记录的主人都是沈昭明的师弟江妄。
他看了眼时间，从凌晨一点开始，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给他打一个。
沈昭明回拨了过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没等他寒暄，对面就开始谴责沈昭明的白眼狼行为。
“大师兄，昨晚睡得挺好的吧，要不要看看你的好师弟为你熬得国宝同款皮肤？”
自从谢临失踪后，沈昭明每年都在同一时间彻夜难眠，并带着身上旧伤复发，所以江妄才不断打电话想确定自己师兄的情况。
没想到，他都快上完第三节课了，他的大师兄才起床！
听着对面一句话好几个哈欠，听得沈昭明一阵心虚，赶紧岔开话题：“还是老样子，都习惯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个龙形生物有什么线索没？”
江妄对自己大师兄在心底比了个中指，没想到这人比小时候的脸皮更厚了。
他掏掏耳朵，百无聊赖的回答：“也不看看你发我的那玩意儿有多抽象，你不说我根本猜不出那…坨东西居然是龙！”
“还有，别岔开话题，你必须为我熬的大夜负责，不许耍赖，不然我就把你偷跑出禁闭室的事给师父说。”
沈昭明：……
谁说师弟是小棉袄来着，是忘了补充“偶尔漏风”这个形容词吗？
没过几秒，偶尔漏风小棉袄的账单就发了过来，还好数额不大，估计是那小子故意卡的数字，不然沈昭明真的能跑到那小子的学校揍人。
刚才的小插曲也算是减轻了梦魇带来的不适感，沈昭明习惯性地对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呆。
在谢临没有离开协会的时候，他总是拉着谢临赖床，导致两人经常迟到，只能顶着全教室的注目礼下坐在空无一人的第一排。
如今，身旁也如当初的第一排一样空无一人。
忽然，天枢东南方，独属电子城隍庙的诡异紫红光忽然发力，打破霓虹霞蔚的美景。
沈昭明一个鲤鱼打挺，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一个箭步跑到落地窗前查看情况。
他屏气凝神，没有感受到煞气。
那紫红色的光芒似乎就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有点像个被大人忽视的小豆丁故意做些夸张的事儿引起关注，倒是和小时候的江妄有点像。
这座电子城隍庙是在谢临失踪当晚出现的，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
到时候顺便也找找它的线索吧。
沈昭明看了下时间，11：30。
还挺早？洗漱完再吃个饭，差不多就能去深空舰队了。
深空舰队总部·天枢港
电子朱砂绘制的符咒在地面流转，四壁镶嵌着从昆仑墟挖出的上古卦盘，指针在不停的旋转、摆动——那是三年前失踪的深空舰队的实时坐标。
沈昭明踏入全息投影构成的星图大厅时，青铜地砖上的河图洛书全息阵正在暴走，三十七盏引魂灯齐刷刷转向他。
那些本该规律流转的星象光带扭曲成狰狞鬼爪，撕扯着穹顶垂落的玄铁算筹。
整个大厅的法器、设备都用异常表达对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的不满。
沈昭明欠欠的笑着，挑了几个好看的角度十分自恋的摇了摇头，笑道：“太帅就是这个毛病，连意识都没有的法器、设备都为我痴为我狂……”
今天是失联三年的天枢舰组归航的日子，玄学部、科技部的职员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眼看就要成功，却被当年的元凶——沈昭明给毁了。
各工位上的职员纷纷侧目，恨不得用眼神将这人千刀万剐，但又不能放任异常不管，只能埋头苦干。
“这不是我们的沈大顾问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舰队了？”顾远舟的声音从三十六重悬浮廊桥传来。
“还是说，是想把我们这里当你第二个龟壳，继续对外玩失踪？”
这位总指挥半倚在龙首状指挥座上，军装右襟绣着北斗七星，左襟却用金线刺了道门镇魂符——不伦不类的装扮，恰如这座科技与玄学强行缝合的总部。
“还是说，你又要像三年前那样让我再失联几艘舰船？”暗色量子迷雾骤起，逐渐向沈昭明逼近，由淡渐浓、由虚渐实。
对于顾远舟的揶揄，沈昭明不语，只是礼貌的回礼。
“好久不见，顾指挥的迎客礼越发别致了。”
沈昭明屈指轻拨鎏金罗盘的纳米指针，让迷雾调转方向，向廊桥奔去，“那我也不好意思不回吧。”
顾远舟打了个响指，量子迷雾瞬间四散开去。
他甩出一卷电子卷轴，浮空的墨字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沈昭明手腕，“为了个背叛玄门、利用‘天衍’入侵死生边界罪人，自毁天师令被协会除名——你还是对那个孽障情根深种呢！”
全息屏在两人之间炸开数百道血痕。
每道血痕都是这些年来恶鬼害人的记录：有人生辰被篡改成忌日，有人命格显示“阳寿未尽”却化作活尸……全是三年前谢临黑进生死簿系统引发的连锁反应。
对于这些沈昭明不置可否，他相信谢临一定有什么隐情不得不这么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找到他去哪了。
他谨记此行目的，不打算继续和顾远舟口头纠缠。
他就是来捣乱的，越乱越好！
沈昭明指尖再次拨动鎏金罗盘，纳米指针指向顾远舟心口：“顾指挥的电子命盘该检修了——心跳过速，肝火太旺。“
顾远舟不想继续听他油嘴滑舌，直接质问道：“谢临篡改死生边界数据时，你在哪？恶鬼霍乱人间的时候你又在哪！”
“在给他泡枸杞茶，顺便问问他，为什么不把你的阳寿一笔勾销——”
“滴——滴——”，警报声突然炸响。
两人中间的星图沙盘迸发幽蓝电弧，原本灰暗的深空坐标开始疯狂闪烁。
沈昭明腕间的五帝钱突然绷直成剑，剑尖直指沙盘中央逐渐成型的黑洞模型。
“不可能……“顾远舟眼前弹出密密麻麻的窗口，显示舰队跃迁倒计时只剩两分钟！
鎏金罗盘忽然挣脱沈昭明的控制，浮现出血色卦象——参宿西沉，离火犯奎。
沈昭明下意识地解卦，不好——是亡魂归乡！
全息投影再次扭曲，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天枢舰组归航倒计时……”
“三——二——”
“一——！”
十七艘星舰刺破深蓝色的星空，舰身布满青灰色锈迹——那分明是遭受数据僵毒感染的状况。
沈昭明暗道不妙，舰队里的人恐怕已经……
这时，沈昭明的罗盘指针突然崩断，在顾远舟的军装领口灼出焦痕。
“让你的人撤掉防护罩”，沈昭明咬破指尖，在舷窗上画出逆八卦，“卦象毫无生机，这些星舰现在就像是十七具移动棺椁，里面装着的……可不一定是活人。”
顾远舟的指挥刀出鞘，斩断扩散的数据僵毒，刀身映出沈昭明身后的诡异画面——主舰天枢号的舷窗上，正缓缓浮现酆都往生纹。
更要命的是，所有星舰的引擎喷口，都飘荡着招魂幡形态的数据流。
事发突然，此时的星图大厅乱成了一锅粥，沈昭明趁乱溜走，心中那好的可怜的职业道德让他折返回来，给在场的同事们画了个保命符就直奔控制中心。
希望我们下次遇见，还是同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被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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