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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姚文天来找盛璨的三个小时前,天气晴朗,挥手有风。

      盛广杰趴着腰弯在姚文天车窗旁,这辆帕梅只开了一条小小的车缝,姚文天专注看着自己的手机,道:“我已经把盛璨回盛家的消息告诉你了,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啊,我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

      盛广杰点头哈腰的,“就借我五十万,我保证还上,手头紧,您就让我一回吧。”

      姚文天自己是不碰赌的,甚至他都想关了父亲的赌场。
      “盛先生,我爱莫能助……”姚文天合拢车窗,他开启音响,然后打方向盘往他妹妹姚文姝所在的台球厅去,盛广杰站在原地,他接通了一个电话,听那头的律师说:“保费估计是一百万左右,您给您妻子购买的人身意外伤害险呢……”

      “关于额度问题呢我们可以再商量,一般来说,这种如果出了意外……”等等等。

      盛广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姚家祥的打手主动上前,他戴着副黑墨镜,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盛广杰忙上去给这些人送烟:“再给我些时间,通融一下,各位……”

      打手也没说话,笑着点头。
      疏朗的风伴随秋日掉落地上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而越发萧索起来。滚滚的车轮倾轧而过,盛广杰遥望天空,眼神中却也不知道在烦恼一些什么,他只是想起很多年前跟李佩在电子厂打工的时候,李佩十七岁,刚怀孕,他没钱给孩子买奶粉。然后他让李佩去打掉自己的孩子,当时他们闹分手,他在租房的木板床内发现李佩写的小纸条,说老公,以后我们的日子好好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盛广杰又打了通电话,无奈说:“最贵的吧,要多少钱,我去你那看看?”

      他的声音被车轮声盖过了。

      此刻,盛广杰又接了个姚柳茹的电话,对方说:“你小子,是个穷光蛋啊……怎么催债的找到我美甲店去了?”如是云云。

      原本靠盛广杰店铺吃饭的姚柳茹美甲店生意很差,大中午白天晚上没几个人。见不到钱的姚柳茹感到更加空虚了,她之前那么努力勾引盛广杰对方不为所动,这会儿对方的窘态原形毕露,姚柳茹感到更加好笑,她骂道:“你原来是装大款啊!而且还是个弱精症,难怪你那生的孩子不是你的!”

      盛广杰:“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面红耳赤反驳,姚柳茹嘿了声:“你老婆李佩,可是跟我哥哥小情妇,杨潇洁恋爱过的渣男宋仁透的初恋啊!这你都不知道啊!怎么,你被戴绿帽,你没有察觉的吗?!”

      姚柳茹被同事灌了点酒,这会儿正在气头。
      姚文姝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把宋仁透跟李佩过去认识的事情告诉了姚柳茹。
      因为她不过是去找许淼吃个饭,唠嗑一下,李佩就冷嘲热讽说:“你丢不丢人啊,你明知道人家有妻子丈夫,为什么还来这里,做人不要这么下贱。”

      这话可真的是气人到不行。前阵子周雨宁又调查了李佩是不是跟李戴维的事有关。

      可是因为那地方监控是死的,周雨宁说没证据证明李佩是杀人凶手,对方是真的摔死的。

      许淼为自己的错误举措道歉,表示不该随便乱接电线,把监控视频搞没了。

      姚文姝本来就被盛广杰给调戏过,那一天这蠢姐姐给她下药,是真的很让她难过,于是她只好假装受辱。没想到,久不露面,在坐牢,躲避风头的姚文天终于给她打了电话。

      许天骄跟姚文天沆瀣一气,伤害自己最好的朋友时蕴。

      姚文姝觉得这股气,实在是郁郁难平。而且陈轲告诉她,朱雅然跟陈舸的死间接跟许家还有姚家有关后,姚文姝心中燃烧的恨意就更加旺盛。

      她的母亲,也是跟时蕴一样的出身。比起对方得到时望的照顾,姚文姝却只能一个人活着,她跟时蕴念高中的时候认识,也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也有那样可怜而不堪的过去。亲生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儿子,她真的是不敢相信。

      姚文姝劝告姚柳茹,笑言:“姐姐啊,这男的就是个窝囊废,你长这么好看,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她正仰头饮下一大杯酒之时,姚文天抬手夺过。

      他稳稳地将酒杯放稳在桌面上。

      姚文姝惊觉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姚文天眼底尽是不可思议,“回你该去的地方,这不是你该来的。”

      姚文姝抽出手,睨视他,“哦,你喜欢我二姐嘛……”她眼神微凛,笑话中嘲讽的意味十足,“走就走,谁怕谁啊……”

      等到姚文姝离开后,姚文天皱紧眉头。
      姚柳茹看见了就说:“大哥啊,你这么辛苦,文姝只把你当个屁。”

      姚文天没有看她,他压下眼底的情绪,别开姚柳茹来摸自己皮带的手,警告道:“我奉劝你,你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姚文姝,一根手指头。”

      “谁会看上风流的女人呢?”姚文天冷笑着喝完酒离开,姚柳茹眼中忽然燃烧起一股莫名的不快,她大声道:“我妈妈!就是因为领养了你!才会死,你答应过我妈妈,要保护我一辈子,到最后,你要去找姚文姝吗?!”

      姚文天回头,他拦住姚柳茹的腰。楼上的姚文姝看见了这副样子,她眉头皱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送了姚柳茹回家的姚文天很快离开台球厅,他接到许继明的电话:“侄子,那情侣大街的项目你还没拿下?”

      姚文天怒了:“叔叔!您这么急做什么!”

      许继明:“不是我急,只是那个叫何之洲手下人的证据拿来了,却只有一半,你答应我的,不能食言。你已经撞死了一个人,我还把你从牢里捞出来,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话做就对了。”

      姚文天:“你不许动我妹妹!”

      许继明:“时市长权力太大,我没法对他动手。他老婆于濛濛现在就住在清港区某个小区内,你利用他母亲把那个叫盛璨的人解决掉,这不就好了?!”

      姚文天:“……好。”

      空气中一片寂然。
      姚文天坐在自己的车内,这个时候她副驾驶的门忽然又开了,杨潇洁换了身白裙子进来,她轻声细语地说:“该去上钢琴课了……”

      她声音糯糯软软,姚文天听见了无比心烦,他闻见了熟悉的香气,他想起那杯酒,心中热气上涌,头脑勉强控制理智,道:“谁叫你喷我房间的香水的?!滚出去!”

      杨潇洁的声音可怜万分,她勇敢抱住姚文天的手,仰起头的模样像一条可怜无辜的小白蛇,说:“我喜欢你。”

      姚文天一把推开她,攥着她的手腕,又扯开她脖子上的项链,恶狠狠说:“谁让我动我房间的东西?!”

      杨潇洁是因为父亲在姚文天手下做司机才认识对方的。她们认识小半年,姚文天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给她公主一般的优待生活。

      她红了眼,“你不是喜欢我才……”
      姚文天扯落她头上的发箍,极端冷酷无情对杨潇洁说:“让你爸爸,带着你,滚出去。”

      杨潇洁看到过他屋内那个漂亮女孩的照片,她质问:“你喜欢那个女孩,是不是?!你把我当她替身是不是?”

      姚文天瞪着杨潇洁,他觉得面前的女孩跟姚文姝一点都不一样,只是容貌气质相像,然而在给她足够多的物质生活之下,对方只想要得更多。

      “你不配,”姚文天摁住眉心,“我真是疯了才会找你。”

      这个时候杨彻已经过来了,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跟自己的雇主混在一起,还梨花带雨,他眼神就好像对方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坏事。

      杨彻一脚踹上姚文天,骂道:“你他妈的,对我女儿做什么呢?!”

      姚文天头痛,他挨了一脚,忽然怒了:“去领工资,你什么用都没有,包括你愚蠢的女儿。”

      杨彻惊觉自己做了何事,他在姚文天离开后忽然一巴掌甩在自己女儿脸上,大声骂:“你他妈的,又去勾男人了,是不是?”

      杨潇洁无比委屈,只能将一切打碎往肚子里咽,他骂道:“你个婊子!当心我把你送回坟窝子里去!”

      姚文姝这个时候因为要来找点母亲过去的衣物,而来到她与姚文天曾经的居所。

      她看到了吵闹的夫妻二人。听到坟窝子,又看到杨彻与杨潇洁。
      其实何媚跟她喝奶茶也说起过姜糖事情的,而且盛璨跟她打招呼时也无意识提起过杀人凶手:“你知道祝星妹妹祝凡吗?我去查死亡那一天的监控录像,但是很奇怪,全部都没了。迄今为止,祝荣跟江雨薇没有对自己女儿死亡的这件事做出任何回应。”

      姚文姝好奇:“为啥?”

      盛璨:“如果说出去了,祝荣跟江雨薇会锒铛入狱。所以亲女儿,也就不算是事儿了。”

      姚文姝留了个心眼儿,给时蕴发了条短信,说了刚刚看到听到的一些事。
      对方没回。她拿出钥匙,手中发抖,心中泛酸地打开曾经她与姚文天住过的房间,心中霎时百感交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新的女孩。

      姚文天看到姚文姝的身影以为自己身处幻境。烈酒太烈,他看到对面人转过的一瞬间之时便搂姚文姝入怀,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覆了上去。

      姚文姝不能动弹,她的手机震动着。伴随别墅内迷离的灯光闪动,杨彻揪着自己的女儿往家中赶,盛阿姨辛辛苦苦在后厨干一个多月,然后又被大娘训斥,说你这人怎么老是往自己口袋拿东西呢。影影绰绰间,夫妻回了家,杨潇洁去因为又要买新的化妆品朝自己的爸妈要钱,气得盛阿姨终于唠叨:“家里面没钱了……你省着点花。”

      “我哥呢!你只疼我哥!”杨潇洁痛苦万分,因为心上人不理她,然而她跑出屋外之时,宋仁透却拿起绳子绑住了她,而且直接将这个女孩送到了姜鸿身边去。

      姜鸿非常爱自己的初恋,但是因为难产,他妻子死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个姜糖,女孩养得非常金贵,学舞蹈,从小就是国外国内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人呢,是既孝顺,又有涵养。

      盛璨前阵子直接越过苏心,找上了姜鸿。多亏何梅梅之前跟姜糖打过几次照面,她给了地址。在盛璨说出过江大桥倪天琪的自杀案,跟十几年前拐卖一案的种种事情时,姜鸿这才答应与盛璨见面。

      盛璨首先说了自己的要求,又说:“周明宇与许继明狼狈为奸,如果您都不敢,那陈舸的死有什么意义,白金泽就这样白白丧失了自己的性命吗?还是说,白惊羽也要步他父亲的后尘,陈轲作为您学生的弟弟,您要让他跟死去的朱雅然一样,也要成为时先文手下无辜的牺牲品吗?”

      姜鸿坦言:“时望调查过江大桥一事,是为了证明他弟弟的清白,我一个无权无力的小小办公室主任,能掀起多大的风雨,你一个小毛孩子,又懂什么?”

      盛璨却道:“苏心护士长跟您的另外一个孩子,也是不管不顾了吗?”

      姜鸿让盛璨就坐在自己对面,彼时屋外是一片沉沉阴雨。这些年,姜鸿放弃了所有曾经在公安局要做的事,他不屑去争,也争不了。在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的工作无辜死了后,又轮到自己的女儿。他何尝不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认命也就算了。

      往日这位意气风发的高级探长,如今只是每日品茶看落日,再无了当日的激情。

      “年轻人,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行,而是我不能,江城市盘根错节的权力网,有多大,你知道否?”姜鸿仍然委婉地拒绝了盛璨的提议。

      盛璨:“我知道,我也……”杀过人。

      他最终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其实,他不想染血腥,也期待着某一日,跟心爱的人一起,手牵手,走在阳光之下。
      走出屋外时,屋外刚好下了毛毛的碎雨。

      盛璨拿手去接毛毛雨,时蕴刚好来接他,他们一起去了酒吧蹦迪,又……疯狂飙车。

      ·

      刚刚姚文姝所在的台球厅内,盛璨没回姚文天电话。对方说是八点半这里见面,可盛璨看时间都快九点了,这接人的时蕴不来,姚文天的……这个约会他也不放在心上。

      倪娅一身黑衣,手臂处露出精干的肌肉,他走近盛璨。
      刚刚盛璨进来台球厅,已经有不少的男男女女目光探了过来,有几个穿着非常讲究的气质型女生捂着自己的嘴,连连笑起。倪娅看了看吧台旁盛璨身旁空无一人,只好调笑说:“……你就不能笑一下。”

      盛璨全身裹得严严实实,黑衬衫顶上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好,勉强脱了风衣。
      他手腕雪白修长。
      倪娅看见了就靠近说:“刚刚有好几个人在看你呢……”

      “……”盛璨专注喝果汁酒,又环顾四周。这间台球厅里头的酒吧,更加类似于一种清吧。

      灯光暧昧偏轻盈,盛璨酒杯中的酒晕着头顶细碎的灯光,光影浅浅漾动,带来舒适的视觉享受。

      盛璨觉得这里比起前些日子酒吧中冲天的吵闹,还算好的,他抿着酒,倪娅撞他肩膀,嘿笑道:“来一局咯?”

      盛璨笑着说:“可以。”

      桌旁,盛璨右手拎着球杆,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然。

      台球桌面几个聚拢的球被一打而散!旁观的人喊了几声我草,杆动球进。倪娅站到一旁,很快又被聚上来的人给挤到一旁,二楼之上已经有人拿起了手机拍照,开始问这个打台球的年轻人是谁了。

      盛璨觉得衣服勒颈子了,他松开立领扣子,只是非常专注地打台球。

      大概就几分钟后吧。

      陈轲压着时蕴说前面有个冷,不,有个气势很足的大美人打台球,你不去看看?

      时蕴烦得很,时文韬要让他回趟家,他拒绝了陈轲的提议,说我有事。
      定位器显示盛璨在这里。

      陈轲特烦时蕴这种作态,对方永远都是乖宝宝,他没好气问:“你喜欢盛璨什么?虽然哥们是单身,但也没见过你这样把自己活成和尚的。”

      时蕴答了句:“清纯吧,跟我喜欢的人待一起,肯定比你好玩啊。你这人,有背叛我之心,幸亏我脑子聪明,你能不能放开我,稍微滚远一点呢?”

      陈轲听到美人两个人就坐不住了,开玩笑道:“清纯?那是个辣的!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肤白貌美的……”

      时蕴好笑。但是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来都来了,他自然……其实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形容说起来像是盛璨?

      门打开的那瞬间。
      时蕴的脸,彻底因为盛璨脸上淡淡浮起的笑意,而彻底地黑了。

      盛璨打台球的姿势都挺好,周围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都在看,都在起哄,说好厉害这种之类的话。

      时蕴脑子宕机,倪娅扯着盛璨胳膊:“哥,快快快——”

      盛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眸与时蕴目光对视。
      那瞬间,他笑意更深了点。

      时蕴看到他扯开笑,无声以嘴型念叨了句:“坏胚,来了。”

      倪娅在盛璨身旁,听他念叨,忙问:“什么来了?”
      盛璨声音清润,“哦,没有。”他仍然专注打台球,目光扫过远处的时蕴,倪娅问:“璨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盛璨答:“野的。”
      时蕴:“……”

      盛璨竖起台球杆,手拿了巧克擦杆头,时蕴霎然想起那天对方拂过自己脖子时冰凉的手指。

      柔软,温和。
      盛璨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声音……有点敷衍。

      倪娅又被人挤过去,挤到盛璨身侧……

      时蕴一下给盛璨扯到自己怀中,他道了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还望见了盛璨眼底闪过的落寞,所以,他要道歉。
      他不是坏胚子,他是大混蛋。

      ·

      “没什么,你暂时不要碰我。”台球厅内的盛璨拨开时蕴搭上肩的手,眼神淡漠着走开,时蕴手张在半空,神情跟傻了似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

      “你,我,我没犯罪啊……”

      盛璨觉得时蕴真傻,不想解释却也还是解释了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有事。”
      时蕴听这话脑子炸了,他费尽心思想要人开心点,哪知得来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他没马上去招惹这人,又拐到屋外的停车场那里掏盛璨的后备箱,东翻西翻,确定有好几大箱娃哈哈后脸上笑了下,然后又拆了一排带去刚才盛璨在的台球厅里头了。

      远处便利店一个穿白色卫衣黑色运动裤的人接了通电话,声音冷冷淡淡,嘴中叼着个橙子味棒棒糖嘬了口后,眉头挤着问:“你确定?没照片吗?长得比较漂亮,是个大美女模样,气质非常好,他妈的是个男的吗?听你这形容?”

      喻堂静因为要还家里的债,还有个妹妹要念高中。本来不接活了的他接了单隔壁小弟的杀手推荐订单,一单能挣十万,起码一年的利息都平掉了。

      “嗯,美艳到不可方物的高冷美女……”姚文天摸着额头上出血的伤口,他对电话说话,而姚文姝挽好自己的头发,她瞪着姚文天,等他挂断电话后嘲讽:“你这种风流的男人,连给时蕴提鞋都不配。”

      姚文天:“文姝,你真的胳膊肘往外拐了。”离开前的姚文姝擦着自己的嘴唇,心中却惶然,刚刚姚文天亲她又把她当成了谁?

      滚滚的车流声,喻堂静在便利店门口蹲下,他眼神微垂,又蹲下来抽烟。
      声音飘,又走神,甚至瞪着时蕴在的方向看了好久,才说:“啊,应该不是那家伙吧,刚才我看到了时蕴吗?他不是离开……江城了?”

      那排娃哈哈看得他神情郁闷,当他想跟姚文天要照片对照一下时,青年俊美的脸在看到喻雅路过十字路口时霎然瞪大,“咦?那孤儿院的喻雅怎么也在这里?”

      时蕴跟喻堂静曾经是一个师父手底下学习跆拳道的同门师兄弟,而他跟喻雅是同一个杀手组织的上下辈。虽然杀手组织已经覆灭了,但是喻雅却仍干着这份工作,而时蕴,只是看了看,就已单手挑了他们这个杀手组织的所有高手……然后就……出名了。

      喻堂静眼神茫然,抽烟蹲在地上衬得他更加眼神迷茫。

      “啊……姚文天是不是找错人了?高冷……”喻堂静深深吸了口烟,“这大总裁品味是真不咋样啊,难怪这么风流……美女,美女……看人这么肤浅,”他咬碎棒棒糖,“这可是个狠角色啊……”

      “时蕴,这可是个大祸害……”喻堂静咔咔嚼着糖果碎。

      清吧内,时蕴拿吸管,表情悠闲地喝娃哈哈,他坐到倪娅身旁,又给盛璨准备了一杯保温杯装的热水,然后问:“怎么不喊我?”

      倪娅正跟收货商较劲,“那个明清大瓷盘,我是不是被骗了啊……怎么那老板的钱打我卡上我的卡就被封了?”

      时蕴念叨:“嗯,有人借你的卡洗钱呗。”
      倪娅懵逼:“那怎么办啊?”

      时蕴问:“嗯,是谁啊,你找周雨宁报个警,查下账户号人是谁,然后等着呗……”

      倪娅:“十几万呢……”他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时蕴笑了下,指着盛璨道:“他怎么了,我比较忙,电话打不通……”

      倪娅:“他不是要跟你结婚吗?你们吵架?原本我去他家给他送大闸蟹,然后他飙车飚了好久,我都被吓死了,哎,可能他跟父亲吵架了吧……”

      时蕴懂了。十几分钟后,盛璨终于觉得口渴要喝水,他随手捞到熟悉的保温杯,仰头干完了温水。他走到清吧外自动贩卖机旁,准备掏钱买个水,结果发现手机没有了,他一脸些微的烦躁,又叹气转身,哪知时蕴就蹲守在对面,拿钱付了款,然后取出一瓶椰汁递给他。

      时蕴眼神专注,贩卖机的冷光衬得他肤色冷白。嘴角浅浅的笑意让他有种不切真实的柔和感,上挑折叠的双眼皮扫动着……睫毛很长,甚至还有头顶灯光投下的小光斑慢慢漾动。

      “嗯,给你。”

      盛璨噎了下。
      怪就怪时蕴长太好,盛璨这下的郁闷一扫光,他晃了下椰汁,又说:“我想喝可乐。”
      “不可以。”时蕴话音刚落,便是毫无犹豫地打横抱起盛璨,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家去了……今晚他们不回家,估计得歇在外面,而他早就等着疲惫的盛璨回来一起睡觉了。

      盛璨闻到熟悉的清香,他把椰汁揣时蕴兜里,头软软地挨着时蕴的颈子,又抿起了唇。

      他大抵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时蕴把风衣脱下盖在他身上,嘴中念叨出来也不知道打我电话,盛璨没回,靠得更紧了。时望的司机在等时蕴。时蕴让他开车门说先去华添酒店十字路口方向往南的清和苑,他带着盛璨坐在后驾驶座位上。

      一个亲吻落在盛璨额头,又低声哄他说:“跟你爸妈吵架了?”

      盛璨靠他怀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咕哝了句:“时美人。”

      时蕴难能看见盛璨这般骨头都碎掉的模样,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屋外车水马龙就这样流淌而过,红绿灯旁是打着双闪的私家车,时蕴给倪娅打电话说人我先带走,车你先开着。倪娅回嗯,我来处理,这里还有几箱大闸蟹要怎么处理?

      时蕴让他先等等,过几天再说,找个临时冷库处理下。

      时蕴带着盛璨去了自己买的新房子。在还没告知盛璨的情况下,他又又买了一套大复式。其实是给父亲的礼物,但是父亲是个不太讲究的人,拒绝了。他吃穿用度都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更不用说什么贪污受贿啥啥啥的。以前时蕴没什么想法,现在时蕴反而庆幸自己小时候是跟在时望身边长大。即使自己要去当杀手尝试下生活,父亲时望也没太大的怨言,反而叮嘱自己小心为上。

      他想,父亲会那么照顾家庭,的确是有理由的。可是时文韬真不是个东西!
      为了家庭和谐,时文韬会放弃他应得利益吗?不会呢,这不前阵子,时文韬推荐周明宇来当上头检察组的组长……而且爷爷时先文力荐,这不是就是贼喊捉贼吗?

      时蕴暂时不去想这些问题,也有点为怀疑时望感到有点后悔,他摸着盛璨骨节分明的手,开玩笑道:“我能碰一下你吗?”

      司机停车了。

      时蕴抱着好几分钟没回话的盛璨开门进了屋,然后又用很快的速度把自己跟盛璨给收拾干净,重新洗了个澡,就这么二十多分钟,盛璨也没跟他说话,恍若一尊雕像。
      盛璨坐在时蕴膝盖上,手牢牢锁着人的颈子,脸贴脸忽道:“我想吃哈密瓜。”

      “……可以!”时蕴单手抱着人,马上去拿手机下订单,嘴中还絮叨着还想吃什么就跟我说,盛璨紧搂着人的脖子不放,又道:“我想摸你的腹肌。”

      时蕴刚合上手机,乍然听到盛璨这么一句,他眼睛眨巴眨巴,微微愣住,眼神从诧异到小小的脸红,茶棕色的眸子一下染上了害羞。

      空气静寂几秒,盛璨的话听上去像是在胡言乱语,还嘟囔:“我想摸美人的腹肌。”

      时蕴嘴唇微张,他忙把手机放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晚的盛璨跟平时太不一样了。他抱稳着人,让他头后脑勺靠在自己颈窝,从时蕴的视角看过去,他能够看到盛璨月牙白的指尖,这个时候盛璨又仰起头在他耳畔道:“我爸爸……我失踪那么久,也没有给我打个电话,好像,我只是陌生人。”

      滚烫的泪珠子掉下来,滴在大拇指上。它烫化了时蕴柔软的心脏,盛璨的声音听上去可怜而无助,一股微热的呼气吹在时蕴耳边,盛璨微红了眼,又说:“他疼沈知夏,比疼我更多,明明我才是亲生孩子。”

      “我犯了什么罪吗?”盛璨声音无助到不行,他又隐忍着声音说:“我连哭都没哭过几回,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时蕴听得认真,下一秒,盛璨又扯他头发,抱怨道:“你说话啊!”

      时蕴头发揪得疼,他攥住人的手腕,控诉说:“疼啊……”

      盛璨就这样看到时蕴跟自己对峙,然后对方一句话也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使劲说,该说了一句话也不说,他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骄矜与娇气齐齐爆发,索性直接不想理人,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就跳下时蕴的膝盖,然后摸了摸眼睛,赤着脚就要跑出门。

      时蕴身材高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他是家里人宠大的,心想万一说错话,那怎么得了。他手比脑子快,人还没跑出去,马上就打横捞起盛璨往床上去,还是怕摔到头,右手习惯性垫住后脑勺,然后以吻封缄,逮住人狠亲了下,又如实说:“我不会安慰你这样子的状态,说多了怕你生气,做狠了怕你哭,我也很为难……你又别扭,又强硬,只吃软不吃硬,我怎么说都感觉会错,所以……”

      盛璨手擦着自己的嘴,时蕴又给他抱膝盖上,最后看上去似乎是觉得腿坐久了疼,又把他圈在自己怀里,然后主动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看了好多次吗?我们都坦诚——”

      盛璨转身捂住他的嘴,他看到时蕴一双长腿蜷起,自己就被禁锢在他的领域范围之内,盛璨抿起嘴角瞪视他问:“你多高?”

      时蕴右手压上他的腰,让他背靠自己胸膛,随意讲了句:“185。”

      “不对……”盛璨话音刚落,时蕴的手把他上半身搂在怀中,声音闷闷的,还带着莫名其妙地较真。

      他们落在柔软的床单上,屋内是暖黄的灯光。灯光照下来,投下暧昧而轻荡的模糊影像。

      时蕴说:“184,昨天刚量的。”他脸上也有较真,然后又低下头玩盛璨的手指,咕哝道:“我爸说……”

      “说什么……”时蕴抱得他更紧了,表情跟吃了苍蝇般又变成刻意的计较,他道:“不要叫我时美人,牛高马大的武松弟弟都能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这男人长太漂亮了,娶不到媳妇儿的……”

      “……”什么歪理?
      盛璨知道时蕴长得好,可对方的脸大概就是天生的,别人晒太阳晒个黢黑,要抹防晒霜,这个家伙军训一个月,白到发光。又或者是很久前他们一起去江城边境的某处窝点处理要被销毁的东西,人家踩着军靴灰头土脸被蚊子咬个半死,这人进去是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

      居然有脸说这种话,盛璨内心腹诽到不行。
      “那我算什么?”

      “我是你男人啊……”时蕴非常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就脸红耳臊地别开脸,改口说:“你是我老婆……”
      “不对不对,你是我初恋,我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都只有你一个……”时蕴不知怎么的慌不择言了,他听见盛璨清朗的调笑声,又搂紧了他的肩膀道:“都可以,你好看。”

      “我喜欢。”
      “嗯,就这样。”

      盛璨笑得爽朗干净,眼角有一丝丝的明媚……

      时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他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对方也不是会在乎什么上面跟下面的人,但自己就是忍不住想把他护在自己身后,虽然,平时对方也很在乎自己,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冒出那样一句话啊!

      “阿璨。”
      “嗯。”

      “明天动手术。”
      时蕴睁开眼睛时,眼中闪过了一点点锐利的光,变回了熟悉的隐藏的锋利,他揽过盛璨的腰在自己臂弯中。对方腰很细,他很喜欢。时蕴从盛璨的腰线又摸到人的肋骨,然后鼻尖挑开蹭在他熟悉的脖子上,又轻又柔的吻落下,有点撩人心扉。

      时蕴的声音变得暗哑,“小乖?”
      “嗯……”盛璨头侧到一边,两个人换了个姿势,他跨坐在时蕴的腰腹两侧,眼神有点落寞,又说:“想我没有?”

      时蕴抽出自己的手,他手撑在床面,却也毫不避讳说:“想,我哪里都很想,想你想得骨头都酥了,”他吻烙上盛璨的嘴唇,然后又流连到他脸颊处,手也开始解开盛璨的衣扣,他慢慢地慢慢地,以很轻的力道掰住了盛璨的下巴,轻轻地说:“你自己看?”

      “自己摸。”时蕴话语刚落,盛璨已经有点烦了,他手指反掰人的下巴,不忘道了句:“嗯,我回来了。”

      时蕴嘴角晕出得意有点轻狂的笑,“今晚陪我?”

      盛璨觑着他,他丝毫不怀疑,对方纯情是真,食肉动物也真的是真。
      他眼神中有满满地很想把他摁住的侵略性,又舍不得伤他。

      “好,哥哥。”

      时蕴翻身把人压在了枕头边。
      柔和的灯光漾出晃动的人影,有一种安静美好的初恋意味,盛璨跟时蕴闹到半夜,两个人纠缠不休,盛璨跟时蕴纵情了些,然后时蕴又跟盛璨在浴室闹了会儿。等到两个人洗完澡差不多凌晨三四点了,时蕴打开手机查收消息,他去到窗台吹了会儿风,又去拿了门口挂着的外卖。

      姚文姝发了姜糖的消息自然对时蕴大有助益,不过他已经查出来了。
      时蕴心想不急着一时,他关闭手机回到屋内,又自言自语:“还好。”

      他找了瓶娃哈哈喝起,又悲伤地发现自己刷了牙了。
      等他撑着腰愣神埋怨自己时,喻堂静拿着望远镜往这边看,时蕴以为自己眼花,他怎么看到了鱼塘精?

      喻堂静看时蕴往自己这边看,他迅猛蹲下身,不小心动作太快,棒棒糖戳了自己的喉咙,他看着到账的十万,又接了个催债的电话,表情慌到不行:“你妈的!你怎么不说坏美人是时蕴??”

      电话摁掉。

      时蕴拉起窗帘,把周围捂了个严严实实。
      盛璨上半身伏在床上,脚窝在柔软的地毯里。时蕴为了两个人住得舒服,他在这间房子铺了很多地毯,但是怎么也改不了某人喜欢赤脚的习惯,所以,他偷偷侧过去,又抿起唇往盛璨的方向挪……时蕴悄摸摸地,又偷了个吻。

      “欢迎回家。”
      盛璨呼吸起伏,很平稳。

      隔壁的喻堂静倒吸一口凉气,“狗粮都吃饱了。”

      45

      手术前,时蕴让陈轲密切注意盛广杰与杨彻的动向,说是万一盛璨比自己先醒,一切全权交给他。陈轲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时蕴为何会……离开了之前那个杀手组织,只是待过很短的时间,却执意不让他去……

      同样的这个疑惑,发生在盛璨身上……

      手术室内,呼吸机上下起伏不定,向好老师一脸凝重。
      深绿色的手术服衬得他神色更为冷峻,向好听老师说:“你走神什么呢?你也像你父亲一样?含恨而死,饮恨而终?事到如今,你还不懂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吗?”

      向好抬眸,现出迷茫,护士们都在紧张地准备器械,他跟着老师的动作冲生理盐水,叹息道:“我知道了,我会反省,我不会像我爸一样,做了错事不承认的,老师您给我点时间……”

      向好老师皱眉:“我是让你像个人一样,学会拿得起,放得下,而不是跟你父亲一样郁郁而终。”

      他把一颗银色子弹放到器皿内。本来他是要交给向好缝合的,但是他看他这个模样,却也放下手术刀,他手持镊子指着那颗子弹,又暂时停下了缝合的手,说:“你父亲也是这么死的,我当年,取过的子弹也是这样一颗,你啊你……”

      作为医者的老师,他心中满满地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因为,向好垂眸,眼睛忽然一下就红了,他道:“老师,我父亲,不是您这样的人。”

      “专心!”

      盛璨躺在手术台上,他脑海中回荡着许多的记忆,比如时蕴终于告诉他,他心中深藏着的,不为人知的,深可见骨的仇恨。

      时蕴叹息,“你不问,是为我好,我知道,我也不愿意提起,”他神情极端落寞,似乎也是习惯性找烟来抽,最后,他挨在盛璨的肩颈旁叹息一口,“我好累啊……”

      隐隐的泪水浸透盛璨的衣领,时蕴嘟囔:“你不该碰上我,但我很幸运碰到你。”

      “你知道吗,原先我在加拿大,我就看着对我最好的师父萧垣在对面的河岸被人分尸,然后分成一块块丢进大海。而我被他绑在一艘小船的船舱底下,拿绳子堵了嘴,一句话的声音也发出来,他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救过我的命,教我傍身的功夫,让我学会安身立命,我以前最庆幸我在时家长大,我爸爸时望教我什么是善良,让我与人为善,爷爷时先文总是说慈悲为怀……”

      “可是啊,我爷爷竟然会同意我刚出生的弟弟被烧死,来祭大仙儿……你知道时砚这名字怎么来的吗,嗯,这就是我弟弟的名字……后来我妈妈就因此精神失常了,她无论怎么疯,我爸爸总是会原谅她,觉得这是他欠她的……虽然知道时砚不是爸爸的孩子,可是我爸就笑着摸我的头说,你爷爷那个性子瞬息万变,有你,看你长大了,你有逃跑的机会,可你弟弟是个早产儿,活不了的。”

      盛璨不知道这些,他没有问很多。他心想,他性子的确很薄凉吧。问又想问,但得知也许是很快的结果却又不愿意去问,但是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说完这段话,时蕴就一直挨着他,紧紧锁住他。
      盛璨回首,与他十指相扣,“是不是觉得我性子太冷了?”
      “还好……”时蕴埋在盛璨颈口,宣松的头发带着明珠般的色泽,又说:“你想让我过得开心点儿,我知道……你最纵容我,我也知道……”

      盛璨上半身被他抱得非常紧,时蕴喃喃呓语:“我只想把你关起来,给锁在暗不见天日的房里,天天抱着你,但你对我这么好,这么用心,还给我买好吃的冰淇淋,我就原谅你了……”

      “你……你松开我点儿……我喘不过气……”盛璨挣不脱,时蕴跟个大变态似的使劲在盛璨颈口嗅,眼神是很深的占有欲,又霸蛮无比娇纵地说:“我是你谁?”

      对盛璨来说,时蕴是恋人,也是一起长大成熟的初恋,也是普世意义上最合拍的伴侣。
      他一个肘击,怒道:“我说我喘不过气,你耳朵聋了?!”

      聋没聋不知道,但时蕴很没底线,故意问:“哦,你想我还是乖宝宝时砚啊……可我是个大坏蛋,怎么办啊……”

      盛璨给他逼得没办法,他冷对方就故意撩,于是他也不太受得了,反过去撩他。
      时蕴故意侧在他耳边道:“有些人啊,本质很闷骚嘛……说两句就受不了,”“咦,瞧这……”

      时蕴是乐得见到盛璨崩溃的,他把某些人强吻的视频给偷偷拍下来了,盛璨气急去抓,时蕴这个时候就笑得特别开心,气死人不偿命,说什么麻烦请你再亲我一遍,记得用力点,我不害羞的……等到盛璨真亲回去,又反客为主,让对方气得脑子发昏,可劲锤他。

      总之,盛璨进手术室前是满肚子的气,时蕴倒是紧闭双眼,一脸赴死,他走进手术室那一天遥遥望着远方的天色,又拿着曾经跆拳道馆中师父给他的名牌,又或者是指节中从未摘下的戒指……或许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师父你会原谅我的吧。

      ·

      茶萃吧内,陈轲让许淼做了杯百香果奶茶,神色不耐烦道:“前几天陆大房来你这里是跟谁来的啊?”

      许淼当店长,皱眉说:“徐淳他老婆程晓今天可是也来了,不会这女人这么厉害猖狂,人如其名,一次比一次大胆。”

      “闺蜜嘛,话说这名字取得一点也不好,我还以为是时蕴取得呢,果然你取名字,真的很没品味……”陈轲喝奶茶,嘴巴往下一别,又道:“你没给我把百香果加糖啊?”

      “哦,我好久看到杨彻跟他那个忘恩负义的老婆了……”许淼把装果糖的塑料瓶递给陈轲,又随意问:“那个周姐带着宋仁透去到姜局长家里,被赶出来了?”

      陈轲喜欢吃甜的,但是挤不出来,现在正跟果糖较劲。
      许淼心道我天,主动抢过,抱怨了句,才想起刚自己想问的真正问题:“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帮周姐的忙吗?渺渺呢?”

      “啊,这个,我来找李佩拿点东西,这不过个十来天就是院庆晚会了吗,听说也是在华添酒店举行,我来踩点儿……”陈轲不经意喝茶,喝之色变,“怎么全是奶?”

      许淼喊了何梅梅过来,让赶快处理,陈轲看见了便道:“……怎么,你看见你害怕的哪个鬼了?”

      许淼愤愤砸了抹布,眼神凶狠道:“我自然是看见了晦气鬼啊,许继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他转了个身,又脱下围裙,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处理好,给塞到柜子里,却又问:“我跟华添酒店的客服经理特别熟,他一直想我去他那里工作……我能帮什么忙啊?”

      陈轲笑:“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看向屋外,倪娅来了。陈轲听倪娅说:“呦,大美女,你怎么变成犀利哥了?”

      既要上课又要上货的倪娅无奈骂了声:“你妈的,什么大美女,你死全家啊?老子才不是什么大美女,你他妈的,我操你大爷……你全家都是犀利哥,老子刚去周雨宁那儿挂了失,还烦谁在借我账户洗钱呢,结果奶奶的,居然是李威同事,真是晦气死了!”

      “啊,李威,姓姚还是姓什么?”

      倪娅自从经历了盛立那件事后,动不动国骂,问候人家十八代祖宗,他骂道:“妈的,姓姚呗!日子安宁不得多少,我妈去了趟住建局,就要扯着我,赶紧让我走,我怎么会离开!”

      “还了债,还想要让我强行退租,可你去妈的!”

      陈轲听这话头疼,“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妈啊……”

      倪娅:“你妈的!”

      陈轲无不辛酸地想,虽然时蕴有时嘴损了点,但人家真的不会动不动妈。

      “那个,李佩出来了!”何梅梅友情提醒,陈轲拔地而走,他想起刚心思动荡那会儿,其实他对时先文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恨意。那姚家祥诱惑他,唆使他,他险些就上当了!

      陈轲赶忙去见李佩,期间盛广杰接了个电话。李佩目光躲躲闪闪,她赶紧将视频交给陈轲,咬牙道:“对不起,我去给我儿子做个身体检查,我就跟你走……”

      陈轲喊住她,“这就是盛璨让你给我的东西?里头是什么?”

      李佩脸上一片平静,她坦然道:“这你就别管了,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语气很平淡,似乎终于是解脱。

      李佩遥望天空,忽然就想到十七岁那年她流掉的孩子。
      她的天使,回来了。

      盛璨说不上跟他熟,可他却是盛家第一个跟自己问好的人。这点她印象很深,她又把一只装白猫的笼子给陈轲,轻声说:“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猫,麻烦您带走它了……”

      猫不是别人的,正是江鹤别的。
      陈轲眼神一下炙热,他忙抓住李佩的手,着急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戴樱花色耳钉的,特别文艺范特别矫情一男的啊?”

      那一头的盛广杰接电话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让你喊的那个司机喊了吗?”

      “给多少钱啊,盛先生?”杨彻撑着腰拿手机,他刚才跟妻子说要让盛阿姨去邵贝玉所在的华天超市闹事。

      盛璨说是让宋仁透绑走了杨潇洁,但是却是伺候得好好的。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杨潇洁才更加肆无忌惮。宋仁透带着杨潇洁去见姜鸿,而杨潇洁见到姜鸿第一眼就吓到失智,马上要跑,她反复说你女儿不是杀的,不是我杀的,我才不是嫉妒她,不是的!

      姜鸿认识杨潇洁,对方曾经是自己女儿的朋友,来过自己家里玩了几次。当周雨宁得知时蕴的消息,他去到坟窝子里——其实那应该说盛家的祖坟。
      在一片荒无人烟处,周雨宁找出了曾经姜糖丢失的书包跟物件儿,总共是一本日记跟一些贴身物品。

      姜鸿看见了自己遗失多年的警徽,还看到了女儿的日记。
      姜糖写说自己想考军校,可惜成绩太差,父亲又好凶。
      姜鸿跟女儿见面的最后一次是姜鸿怒斥姜糖,骂说:“你永远都是这么懒,不知道上进!”
      “生了弟弟,我亏待过你一次吗?你数学考个及格那么难?!”

      姜鸿的眼睛,红了。

      ……

      盛广杰手叉腰:“我们去江城医院的儿科,你准备好车,事成之后,我把我这个茶萃吧让给你……”

      “成交。”“我要你那个孩子……买家说能给三十万。”

      陈轲看到盛广杰在说什么事情,他决定跟上去。
      结果路上就出了车祸,李佩刚考驾驶证,她抖抖索索地打方向盘,盛广杰大喊,怒斥,辱骂:“前面有大货车啊,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滚!废物!娶你当老婆真是祸害!”

      他使劲掐着李佩的脖子,把她掐晕后就下了车,然后他开了自动驾驶,最后盛广杰在短暂的时间内,他飞快抱走孩子。

      杨彻来接他,盛广杰也坐上去了。

      远处。

      轰!
      一辆大货车快要撞上李佩的车子时!

      陈轲开自己的车,迅速别停它,货车司机一愣一愣,他赶忙踩了刹车!
      可车子依旧被撞得七零八落。

      周雨宁紧随而后赶到,她亮出证件,把第一支手铐铐上这个火车司机,又说:“李佩的父亲,是吧……”

      李佩父亲愣愣点头,周雨宁指着小车中,一脸血,头破血流的李佩道:“先生,这司机,是你女儿……”

      李佩父亲如遭五雷轰顶,他脸色惨白万分,无比惊诧,一愣一愣,一动不动问道:“是谁?”

      “您女儿……”

      李佩被送往江城医院的急诊科……
      在江城医院办公室内,祝星也跟母亲江雨薇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指着资料骂道:“那个司机,跟我说,坐在后驾驶座上的是你们,祝凡,是被你们害死的,是不是?”

      江雨薇横眉竖目:“……这祸害,屡教不改,撞死了又怎么样,你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样样都是为了你……”

      祝荣劝解江雨薇:“你少说点,祝凡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孩子,可……”他神色间隐隐有些哀伤,他又对祝星说:“是意外,我们会好好把祝凡安葬的。”

      祝星气得大喊,他刚回国,便是得知自己妹妹还没下葬的消息,他吼道:“她是我妹妹!我从小带着她长大……”他疯狂扫落桌上的许多东西。

      地面上是散乱一地的文件,祝星上气不接下气,他红着眼嘶吼,手指着江雨薇道:“我妹妹死了!我妹妹死了!你们把她还给我……”

      祝星胸膛起伏得厉害。
      江雨薇与祝荣不为所动。
      “你前女友留下的女儿,真的很能耐啊……”江雨薇冷笑,祝荣回了句:“孩子已经死了。”

      祝星瞪着他们,神色极其痛苦,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倪娅又给祝星打电话,劝告说:“阿星,我跟你商量的那件事,行不行啊……你去开直播,曝光你这对父母,你就忍心让祝凡死得这么惨吗?你爸爸妈妈干了多少腌臜事,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倪娅眼中同样燃烧着恨意,他轻轻飘说:“……周明宇可是当检查组组长了,你想想盛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万一他哪天就出来了,你想想看啊……你想想你自己,人都是为自己规划……那盛立敢囚禁跟剥猫皮,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你妹妹就是因为有那样薄凉的母亲,才会落得今天如此的地步……我姐姐,倪瑶,已经是姚千余手下的一个牺牲品,你要窝囊到什么时候?”

      “倪娅,我……”“我有罪……”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那头的倪娅眼睛也很红,许淼看见了问说怎么了,倪娅低头,赶紧擦眼泪,但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他说:“没……没事儿,我就是想我姐了,如果她还活着,应该给我生侄子了吧……”

      天上的云聚散在一起,远处吹来微凉的风,何梅梅蹲在地上,许淼突然过来,他也蹲下来,说:“我想给妈妈上香……”

      许淼兴奋地摇头摆手,又道:“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大能力,我只希望天堂的妈妈能够安宁,其实我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如果不是我那个父亲,你伯伯应该也会过得很幸福吧……”

      何梅梅回忆起家中事,想起那个吃得很酸苦的蓝莓蛋糕,她抹了抹眼泪道:“……要是,我哥哥还没死就好了……”

      “你不知道啊,我哥哥小时候也带我喝过奶茶,就那种特别便宜的,两块钱一杯,红豆好甜的,现在一勺红豆都要两块钱,我终于学会骑单车了……”

      何梅梅穿着围裙,她的手撑在板凳上,呢喃道:“我小时候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在家里也受欺负,我伯伯给我零花钱用,去年我还在清港区菜市场替我伯伯买菜,你不知道啊,那个盛家的老泼妇撒泼打滚,还有那个盛立,凶残到不行……”

      何梅梅看向许淼,声音轻轻。
      “嗯,我们要感谢下时望,他放了我们走,否则……”何梅梅又说:“嗯,我想复读了,想考我哥那个大学了……”

      许淼指着天空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嗯,很像。”何梅梅抬手,又说:“……改了名,也没有这么好。”

      ……

      江城医院重症监护病房,时蕴跟一个安静的睡美人般,躺在病床上,他已经睡了十来天了,时望守在旁边,不知道何时,门静悄悄开了,于濛濛手持利刃,刷一声捅向病床上的时蕴!

      时望一把擒住妻子的手,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却担忧问:“回来了?”

      于濛濛道:“你让我杀了这个祸害!”

      时望抬头看向来这里的时文韬,无奈道:“文韬,你不能逼我……”

      时文韬道:“哥哥,我逼你什么啊,时蕴是我儿子,我自然保护好他,可他跟盛璨,你只能留一个,要不然,你就把那个盛璨发到你邮箱的文件资料全部都交给我……”

      “你偷翻我东西?”

      “兵不厌诈呐,”时文韬语气冷冷,他说:“你一直调查过江大桥的事,那个盛璨从他原本□□的一个家伙入手,又跟时蕴抽丝剥茧,准备的资料送到你这里,哥哥,你想害死我吗?”

      “你们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时文韬摁头苦涩道,“我爱的人为了你跟我反目,我儿子认你当亲生父亲,我好歹是个书记吧,这么不值得人信任了?”

      “时望,你什么都有啊,父亲一直看重你……”时文韬看向于濛濛,又说:“你要儿子,还是要自己的命?”
      时望拦在于濛濛面前,他神色颓丧:“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妻子,放过我孩子,放过盛璨。”

      “凭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喊你做爸爸?”时文韬急躁万分,“是我对他不好?我明明也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的啊……”

      “阿蕴怕黑,你做了什么?”时望搂着妻子,“你又对当时的濛濛做了什么?你敢不敢承认?濛濛是怎么疯的?”

      时望擦干净自己妻子脸上的泪珠,护在她身旁。于濛濛不停干呕,“你别说了,别说了……”
      时文韬:“我只是喝醉了酒。”

      “爸看濛濛怀孕,以为她坏了家里的风水,”时望摸着妻子的脸,摩挲她的脸颊,又说:“……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时砚出生后先天体弱,父亲把他祭大仙弄死了,当着濛濛的面,这么些年,我从来不对你提起这件事,许继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么恨我,就冲我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家里人。”
      “那个盛立,那个医生……”

      时文韬掀门而去,又怒火冲天:“你果然是这种伪君子。”

      时望抱紧自己的妻子,于濛濛早就将那柄刀刃,插进了自己的腰腹里。
      “那是阿蕴,是我跟你最爱的孩子,你忘了?”
      “他怕黑,你怕什么?你要杀他吗?你忘了你十月怀胎,我们去给他挑小衣服,你不是还买了粉色的裙子吗?”

      时望抱紧颤抖的妻子,继续冷静说:“他像你,长得很像你,你多看看……这是他第二次回来了……你别这样对,我们一家人不是还得拍个全家福吗?”

      “他会怪我的。”于濛濛恢复冷静,她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惶然不安道:“我是疯子,是我逼他成为时砚,他是谁,我又是谁?!”

      时望抱紧妻子瘦削的肩膀,“你是于濛濛,是时蕴的母亲,是我时望的妻子,但你只是于濛濛,跟任何背景家世都无关。”

      “我是坏女人。”
      时望咬牙,他对着病床上的时蕴喊道:“宝贝啊……你是不是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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