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124、拜晚年

　　春节太过忙碌，陈鸣陆陆续续准备着东西。
　　12号上午拜完年，他回家把东西收拾好，跑了趟菜场，下午三点才到黄花小区。
　　陈鸣提着一箱旺仔和旺旺大礼包大步冲上二楼，缓下呼吸轻轻敲着202的门。
　　门一开，少女抬眸，往后退了一步惊呼：“你染这么红的头？”
　　少年笑嘻嘻道：“新年快乐！拜个晚年！”
　　和蔼的男人迈着步子走近门口，瞥着这红毛小子愣住片刻才缓缓绽放笑容开口招手：“快进来坐，进来！”
　　少年下意识地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叔叔，新年好！”
　　“老了眼神不好使，染这头发一下没认出来，你是经常找一安玩的那小子哈。”任叔迈着步子回屋，抽出一个纸杯放点茶叶，拔开保温壶的木塞倒着热茶。“这头发还能红两天要开学了吧……”
　　陈鸣点头朝着任叔青涩地笑：“过年嘛，染个头发，开学染回去，不染回去别人在学校上学，我要在家上学了……”
　　任忆扫着少年左手道：“你还挺客气的。”
　　陈鸣走进屋内，把牛奶和礼包放到墙边，小声道：“一点小心意。”
　　“喝茶。”男人双手捧着纸杯递给少年，招呼着在沙发坐下，“来坐，吃点糖果坚果，还有辣条豆干。”
　　茶香四溢，扑鼻而来。
　　“好，我不讲客气的。”少年小抿两口，骨节分明的手捧着热茶暖手，缓缓坐下。
　　“我听小忆说，一安明天回来是吧？”男人伸手剥着圆润的蜜橘，笑着朝少年搭话，“那小子胆也挺大的，一个人往外面跑。”
　　“半夜到家。”陈鸣看着满是岁月痕迹的男人点点头回道：“出去走一走看看外头的世界也挺好的，过年外边很热闹。”
　　男人把剥好的果瓤往少年手边递，陈鸣急忙道：“叔叔您自己吃，我自己来自己来……”
　　任叔收回手把完整的果肉掰成两瓣，放在桌上和声道：“不要客气，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桌上都有。”
　　“没有的事叔叔，我真不客气的。”陈鸣捂着杯子的手松开，伸手拆了个棒棒糖塞嘴里。
　　“一安他在哪玩？”任叔又问，任忆趿拉着拖鞋坐下，伸手把剥好的橘分成一瓣一瓣往嘴里塞，眼神跟着落在少年身上。
　　陈鸣摇摇头回道：“我没问他，回来再问。看他聊天说话那语气应该玩得挺开心的。”
　　“玩得开心就行，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也确实没意思，年轻人出去走走开开眼界挺好的。”任叔颔首，搓着粗糙的手掌摩擦，眼含闪闪泪花苦涩地感慨：“这孩子太独立，也造孽，命苦……”
　　陈鸣喉咙酸哑哽咽，那双沉重的眸子蕴含太深的情绪，气氛都被哀伤感染。
　　少年挤出笑容来，企图把低落情绪扫空：“叔，那都以前了，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好嘛。他现在身边有家人，有这么关心照顾他的叔叔，有朋友，他现在很幸福，有依靠的。”
　　男人揩揩眼角，跟着笑：“不说这个，大过年的，不提不提……”
　　“就是说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任忆拍了拍男人的背，附和道，“你后天给他做个酱牛肉的，他更幸福了。要是后天没老任你帮忙，我们几个肯定手忙脚乱的，你当厨房总指挥！”
　　“好，我当总指挥！”男人摸着少女的发丝眼神露出温柔。
　　陈鸣起身，握拳伸出大拇指往后门口倒倒：“叔叔，我去把东西搬上来！”
　　任叔点点头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少年拧开门，长舒一口气后下楼把装饰品的箱子搬到任家。
　　“任忆，我放哪方便？”
　　“就放墙角就行。”少女指着空地说。
　　少年把箱子放下，少女下蹲打开箱子埋头扒拉着看：“你这也太齐全了，还买美纹纸了？”
　　“打氢气氦气不安全，用美纹纸贴天花板上不会有痕迹，我在家试过了，还挺牢固的，不用力拽绳子不会掉的。”陈鸣跟着蹲下，手往里拿着工具又清点，“哥办事还是靠谱的……”
　　少女视线落在左手中指，这才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戒指的内环涂鸦，好明显的情侣对戒。
　　“诶？你这是谈对象了？我还以为你戴着好看呢……”少女微乎其微地小声嘟囔，“你放弃了？”
　　陈鸣眼底掀起一丝诧异，不解地轻声问道：“放弃什么？”
　　任忆余光瞟着少年，嘴唇微动，声音细小：“安哥啊，你不是单相思么…认清楚没有办法…所以新恋情来了？”
　　……
　　少年一脸黑线，嘴角上挑，轻声冷笑，没说话。
　　少女蹙眉问道：“干嘛？”
　　少年犹疑地淡笑：“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嘴严不严……”
　　“我嘴可严了，我就爱看点偶像剧，拍拍照……”少女思索片刻又缓缓开口，“你喜欢他这事我看出来就只和陆文文说了……”
　　陈鸣压低声音惊讶地打断：“你说了？”
　　“我没说人，我就说你喜欢男生…她嘴也很严的…运动会后你在班上有听到一丁点吗？”任忆撇嘴呢喃细语道，“那我跟她关系好，肯定要告诉她嘛，暗恋给她浇熄，彻底对你没感觉了，人家在学校才能喜欢新的人嘛，学校帅哥那么多，优秀的那么多，我知道还不告诉她那不是耽误她么……”
　　听完少女的话，少年若有所思，点头肯定道：“那你做的挺对的，是该告诉她，我小心眼了……”
　　少女轻叹一口气：“哎，暗恋这事是挺痛苦的，单相思也难受，你结束掉新开始也挺好的……”
　　陈鸣指腹摩挲着戒指转圈，迟疑片刻，转头盯着少女那张垂下去的低落小脸露出淡淡轻笑。
　　不愧是父女，两人都这么能共情……
　　“谁告诉你我单相思的？”少年摘下戒指，微微侧着露出内圈的0926和1415，右手食指指着数字，扬眉炫耀道：“看到没？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他生日和我生日…你安哥一锤一锤地敲，一点一点打磨，一笔一笔刻上去的……他对我这么用心，你说我单相思？”
　　？
　　少女表情凝固，呼吸停滞，倒吸一口凉气，僵硬往后倒，重心不稳地摔了个实在的屁股蹲。
　　“这叫两情相悦……”陈鸣还沉浸在甜蜜里，春风满面，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人震惊到躺地了。
　　少年话音刚落，余光里空下，陈鸣立马转身盯着倒地不起双眸颤动的少女讷讷地问：“任忆你干嘛？地上凉……”
　　任忆嘴角缓缓上扬，僵硬的表情逐渐化开，她撑着手肘起身，朝着陈鸣伸出手心，双眸发亮，梨涡浅笑，甜甜道：“你给我仔细看看呗，手这么巧？还能转？”
　　陈鸣盯着这张突然其来的笑脸发懵，这样笑倒是挺好看的，不像那“咯咯咯”的笑，笑得瘆人发慌。
　　少女勾勾手指，等着人给：“快点！我不会弄坏的，我就看看。”
　　陈鸣伸手缓缓把戒指放到少女手心，微蹙眉头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少女点头，也没动手指，就放在手心里动脑袋全方位地盯着看，“太阳橙子，什么寓意？”
　　陈鸣乐呵呵地痴笑，反问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少女梨涡渐深，笑意涔涔。
　　“这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啊……”陈鸣大手摸上逐渐发烫的脸颊摩挲两下，耳根发红，微乎其微地嘟囔道，“太阳是我，橙子是他……”
　　任忆眉梢弯弯，眼睛眯成月牙缝，卷翘的黑睫扑闪，肩膀两抖，嘴唇豁开，“嚯～嚯～嚯”地笑，乐呼呼地震惊。
　　好腻好甜。
　　少女这一笑，直接戳破少年羞涩的窗户纸，脸红到快和鲜艳的红发齐肩。
　　“任忆…你干嘛？”陈鸣嘴角抽搐，从少女掌心飞速拿过戒指戴进中指，“行了，不许往外说……”
　　任忆捂着嘴憋下，说话夹杂着些许颤音：“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群里其他几个知道吗？”
　　少年摇头：“没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而且那俩姓李的，心好但嘴快，怕他俩在学校说漏嘴让付一安他妈知道了……”
　　“哦～”少女点点头，小声道，“不会的题我还隔三差五找安哥问呢，我一点点都没看出来…什么时候的事啊？”
　　陈鸣抬眸眨着眼睛算着日子，猛地惊愕道：“我去，今天刚好三个月，好巧啊…你不问我都不知道……”
　　少女眼睛瞪得溜圆，咂舌道：“安哥这么能藏？”
　　“就是啊，他太能藏了，把我都蒙在鼓里好久。”陈鸣连连点头，附和道，“这人真是太厉害了。”
　　任忆蹲着撑脸思索：“嘶～难怪他之前还找我要照片来着…原来还是有迹可循的……”
　　陈鸣愣愣地问：“什么照片？”
　　任忆答道：“就运动会他给你捏腿，我把你看破那几张啊……”
　　陈鸣又是一愣：“啊？！他要那几张了？？！”
　　“昂，要了啊！”
　　陈鸣大为震惊，嘴巴张圆，眉头紧蹙。
　　难怪看电影那天付一安怪怪的，后面还生气摔门走了……
　　他在试探，付一安也在试探。
　　“你俩蹲着说话不腰疼腿疼吗？坐沙发上聊啊。”任叔扫着纸箱前窃窃私语的两人喊道。
　　两人缓缓起身，陈鸣坐沙发上和父女俩聊其他的，还打了会五十K。
　　天色已晚，任叔留人吃饭，少年推脱一番，晚上他约初中朋友唱歌了。
　　任叔又给少年塞红包，陈鸣外套口袋都要被男人拉烂，硬生生拿了个红包走。
　　陈鸣把电动车剩余的东西放进对门，骑着电动车往市中心去赴约。
　　聚到十点，少年被朋友骑电动车送回黄花小区，他缓上好久，轻手轻脚地把小房子打扫干净，布置一番，贴上春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