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桃源城

8、第 8 章

　　张自安看看手里蔫巴巴的蘑菇，有些气馁，将蘑菇放在窗台上，他也进屋了。

　　晚上，张自安听到他妈炒菜的声音，吃饭时真的没叫自己。
　　张自安也有些没脸吃，但是在饿的时候闻到炒菜香，越发觉得饿了。

　　张自安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爸妈的聊天声，他想知道他妈会不会跟他爸讲他的事，他妈不满顶多骂他几句，要是他爸不满了，他就没好果子吃了。

　　安妈并没有提张自安，倒是安爸问了句，儿子咋不吃饭。
　　安妈说他吃过了。

　　晚上，张自安溜出家门，去食杂店买了几包干脆面，边吃边往家走，吃得喀嗞喀嗞的。张自安觉得方便面不太脆，翻过包装袋，拿手机照着找到生产日期，发现过期一个月了。
　　张自安有点犹豫，是回去找老板换还是继续吃，最后他决定假装没看见生产日期，继续吃下去。实在是懒得换了，吃不死就行。只是心中仍有点凄凉。

　　想到罪魁祸首，他拍了一张吃了一半的方便面照片，微信发给李鱼。
　　【自安】拜你所赐，我的晚饭。
　　没想到李鱼很快就回复他了。
　　【理喻】[图片]我的。
　　点开图片一看，是一个煎饼果子。

　　【自安】你回学校了？
　　【理喻】嗯。
　　【自安】不是才放暑假吗？咋这么快就回去了？
　　【理喻】打工。
　　【自安】暑假不再回来了？
　　【理喻】嗯。

　　张自安发现，微信上的李鱼好像健谈多了，简直有问必答。为了验证一下，张自安决定问句废话。
　　【自安】你从山上回来就直接坐车走了？
　　【理喻】嗯。
　　【自安】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大学呢？
　　【理喻】宝城美术学院。
　　【自安】厉害，能给我画个肖像画吗？
　　【理喻】不能。
　　【自安】为什么？
　　【理喻】没空。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张自安忽然有点怀疑，这个到底是不是李鱼了，句句回应简直不像他，不会不是本人吧？想到这里，张自安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被拒了。

　　【理喻】？
　　【自安】怎么不接？
　　【理喻】？
　　【自安】……

　　好吧，不接就不接吧。
　　张自安的家近在眼前了，愁上心来，张自安没了谈兴。

　　第二天，张自安睡到快中午，午饭有他的份了。上桌时，看到一个小碗里盛着蘑菇炒肉，只有一小碗，可怜巴巴的。
　　安妈说：“你在榛蘑里掺毒蘑菇，是想药死我们吗？”
　　得，气还没消呢。

　　张自安挑起蘑菇看了看，好像是不带锯齿的那种蘑菇。
　　旁边安妈不忘继续挖苦他：“不用挑了，你捡得蘑菇都给你吃。”

　　张自安继续看着蘑菇，夹了几个，都没见到小锯齿，于是放心的夹一个放到他妈碗里：“妈，给你尝尝我捡得蘑菇。”
　　“你少卖好，好不好吃也是我做的，我能不知道好不好吃吗？”说是这么说，安妈还是一口吃下去了。

　　张自安看他妈吃了，高兴了，说：“那下次我做给你吃。”
　　“你会做？”

　　“不会就学嘛。”
　　“偷奸耍滑，跟你爹一个德行。”

　　一边摆件一样沉默炫饭的安爹忍不住了：“咋还带上我了？我没惹你们娘俩吧？”

　　张自安松口气，火气转到他爹那，他就安全了。

　　接下来的日子，安妈神色渐趋平和，似是忘记李鱼这码事了，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而张自安呢，开始热切地在微信上勾搭起李鱼来。不是问在干嘛，就是问吃了吗。也只有这样的问题能得到李鱼诚挚的回答。其他问题则可能收获一个句号，比如“想我吗？”“你在哪打工？”
　　想听他声音，想看他照片，想跟他视频，都不可能的。

　　尽管如此，张自安依然认定，他们恋爱了。

　　终于熬到开学，张自安火急火燎返校了。

　　刚踏进宝城，张自安就给李鱼发消息约饭。被拒了，说没空。

　　张自安好生气馁啊，他忍不住怀疑，难道李鱼是在养鱼吗？叫李鱼的不是鱼，他张自安才是，是李鱼的鱼塘里的一条鱼？
　　如果是李鱼的话，做他的鱼也不是不行。只是，李鱼图什么呢？自己又不给他吃不给他穿不给他转红包的。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思考，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李鱼才不见他？

　　张自安纠结了，他纠结的不是怕花钱，而是自己没钱可花。他真的开始计算着吃馒头咸菜省出钱来全都花给李鱼。他自己也想笑自己，原来男的上头起来，真是啥都干得出来。

　　张自安也有想过做做兼职，可一个是他课业比较繁重，他化学老师不知怎么回事，还挺器重他的，有什么事都喜欢叫他。老师是个牛人，他也想好好表现，将来考研考博都跟着这位老师。也不是多么热爱学习，而是他的专业，本科学完太浅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多吃点大米饭少吃菜多喝汤最省事。

　　李鱼虽然不答应吃饭，但偶尔还是会拍个照片，告诉张自安他在吃什么。
　　照片一般都是怼着碗拍，张自安通过照片无从判断是在哪里吃的，李鱼真是一点多余信息都不拍。

　　张自安搜过宝城美术学院的位置，离他自己的学校还挺近的，公交六站，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很想碰碰运气去找他，可是一者张自安自己时间也不是很多，再者学校那么大，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呢，又不是李鱼家，堵人还靠谱点，学校就算了，概率这么低的事不想做。

　　开学一周后，张自安室友拿着个传单，说他们学校周边新开了一家主打牛蛙锅的火锅店，开业活动凭学生证打五折，活动持续一周，一周后就只能打八折了，新店门口还有表演节目可以看。

　　已经省吃俭用一周的张自安嘴里淡出个鸟来，被室友一撺掇，他心动了。
　　嘴上说着不要，下午的课一结束，张自安的身体诚实地跟在室友们身后，来到了新开的火锅店。

　　火锅店名叫“蛙趣”，红牌匾，烫金字，门面装修整个色系为红黑两色，看起来的感觉就是……很国潮。张自安有点担忧其口味了。

　　门前空地搭建了一个简易舞台，高度只比地面高出一个鞋跟，还没一个台阶高。舞台上八个穿着洛丽塔风服饰的妹子在随着音响热舞，中间四个红色系，个头不高，可可爱爱的。左右两边各两个黑色系的，妆造偏酷，再两边各有一只穿悲伤蛙玩偶服的，左边红蛙，右边绿蛙。

　　张自安和室友们站到舞台附近看表演，这里已经站了几个举着手机围观的人，不时有人进店里就餐或者直接离开。张自安跟室友瞅准一个位置的人离开了，他们连忙赶过去，占了个前排位置。这个位置正对着红蛙。

　　虽然都是青蛙，但是两只明显性格不一样，红蛙比绿蛙浪多了，扭起来动作幅度较大，加上这种青蛙服不带肚子，略微贴身，所以一点不影响舞姿的发挥，肢体伸展看得清清楚楚能，所以就看到，红蛙长手长脚的。

　　张自安盯着红蛙看得津津有味，脚跟着节奏一点一点，恨不得也跟着跳上一段。

　　一曲后，小姐姐们动作稍歇，两只青蛙下台找人互动。青蛙从台子上抓一把青蛙夹揣进裤兜，到台下挑人送，青蛙夹很小，有一点粗制滥造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用一段时间黑漆就会脱落的夹子，但是夹子上的小青蛙有点可爱，是“蛙趣”店logo上的青蛙。收下青蛙夹的观众，就能近距离欣赏一小段悲伤蛙的手舞足蹈，悲伤蛙允许观众摸头，摸肩，拥抱。

　　红蛙送出几只青蛙夹后，来到张自安面前。张自安伸手接青蛙夹，红蛙却没给，而是直接夹到了张自安的头上。张自安笑着从头上拿下夹子，夹到自己衣兜边缘。红蛙开始对着张自安跳舞。跳着跳着，红蛙忽然双手抓住张自安的肩膀，对着他来了几个顶跨的动作。于是张自安就发现，这个红蛙是个带把的，还他娘的硬了。

　　张自安震惊了，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他居然被耍流氓了？这他能忍？不能。所以张自安一巴掌上去，把红蛙的头给打掉了。
　　这举动引起一阵骚动，大家目光都投了过来，以为打架了。

　　张自安小心脏也咯噔一下，他没使多大劲，其实就是想让这个借着伪装为所欲为的人显下原形而已，不要以为穿个伪装就可以随便，这伪装可是一击即碎的。

　　只是张自安没想到，掉了头后的红蛙，是李鱼。

　　没了头套的李鱼愣在了原地，张自安眼疾手快，立马把青蛙头捡起来，重新扣在了李鱼脑袋上，面对面时还小声说了句：“我不知道是你，没事吧？”
　　李鱼没有回答，他回到舞台继续他的跳舞大业了。

　　张自安听到旁边有个女生说了句“好帅”，张自安腹诽，灯光都照不清楚，咋就帅了。就那么露个脑袋不超过十秒，就帅了？那被头套蹂躏过的狂野发型，难道显得李鱼很狂野？

　　有个声音更大点的女声说：“这帅哥不适合扮青蛙，应该脱掉再跳。”引来她身边人的笑声。

　　她身边人说：“这店不行，光安排漂亮小姐姐跳舞，有帅气小哥哥还遮遮掩掩的，我不高兴了，不来吃了。”

　　张自安听笑了。

　　笑完又陷入沉思，他在想，刚刚李鱼好像顶自己了？穿着玩偶服，假装陌生人，明目张胆的？

　　张自安的目光集中到红蛙的裤子上，可是舞台灯光更多的集中在表演者的上半身，加上红蛙一直扭动，关键部位是否隆起完全看不清。

　　张自安收回视线，忽然觉得他不认识李鱼了。